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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試炮

  雪后初晴,陽光照在雪地上,有些耀眼。天地間白茫茫一片,整個世界都換了模樣。

  張岊與杜中宵騎在馬上,到了牧場不遠處的小山坡下,看著地上的兩大堆鐵,問道:“知軍,那就是火炮?就是兩大堆鐵,有什么稀奇?雖然這樣大鐵委實不常見。”

  杜中宵道:“且放上兩炮,都監看一看,可好?”

  說完,喚過陶十七,帶了昨天的幾個炮手,讓他們過去填充火炮。又派了一隊兵士,到火炮前邊兩百多步外,堆了兩個大土地堆。

  一切準備就緒,杜中宵對張岊道:“這邊火炮發火,可炸平那邊的兩個土堆。只是火炮新鑄,炮手操作生疏,偶有打不中。以后練得多了,才能保證十發九中。”

  張岊手搭涼棚,看了看遠處的土堆,像小山一樣,在陽光下的雪地里分外顯眼。搖了搖頭:“這樣兩大堆土,什么樣的炮能夠打平?昨日看了,知軍說的火藥,無非就是焰硝,哪里有如此威力。”

  “看過就知。”杜中宵笑了笑,吩咐身邊隨從,過去讓陶十七放炮。

  陶十七得了令,有些興奮,搓了搓手,指揮著兵士裝填了火藥,填入彈丸,搗得結實。杜中宵做事喜歡從最簡單的做起,開始鑄的這兩門炮沒有任何花哨,就是兩根厚實的大鐵管,下面加了兩個輪子。炮并不大,一百斤左右,以方便馱運。

  一切準備妥當,裝入藥捻,陶十七捂住耳朵,吩咐身邊舉火的兵士發炮。兵士舉起火把,小心翼翼地點著了藥捻。幾個兵士離遠炮車,看著藥捻燃燒。

  杜中宵對張岊道:“都監小心,藥捻燃盡,便就發炮了。”

  張岊對這一切不明所以,默默點了點頭,也不說話。不多時,就聽見一塊悶響,火炮那里升起一陣黑煙,炮口竄出一串火光。張岊沒想到有如此大的動靜,倒是嚇了一跳。

  看著火炮那里的黑煙散去,張岊目瞪口呆:“這就是焰硝?——是放了個大煙花?”

  杜中宵指著前方道:“都監看那土堆!這次打得準,一炮就把土堆打平了!”

  張岊這才轉身,看前邊兵士堆起來的兩個土堆,此時只剩一下,另一個已成了一堆散土。

  “這——這如何可能?!”剛才黑煙冒起,張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炮口有炮彈飛出來。

  與杜中宵一起打馬上前,到了土堆前,張岊下馬察看。只見一枚圓圓的鐵彈深深砸進泥土里,周邊的泥土跟泥漿一樣淺起,偌大的土堆都消失不見。

  張岊左右看了,才仔細察看那枚鐵彈。見是生鐵鑄成,黑黝黝的,頗有些分量。

  左右看了又看,張岊指著鐵彈對杜中宵道:“這是剛才從炮里發出來的?如此厲害!”

  杜中宵道:“都監若是不信,可到近前去看著兵士裝彈。”

  “好!”張岊也不啰嗦,帶了親兵,到了陶十七面前。

  陶十七叉手唱諾。張岊擺手道:“你們勞累些,再發一炮看看!”

  陶十七見杜中宵點頭,叉手應命,指揮著兵士重新裝藥,裝入鐵彈。

  張岊在一邊看得分外仔細,生怕漏了一點。火炮的射程、威力都遠超出他預料,真有這種威力,杜中宵說的當者為齏粉可就不是隨便說說的。戰陣之上,一炮過去,幾排人都打倒了。

  裝填完畢,理好藥捻,陶十七向張岊叉手:“請都監發令!”

  張岊看了看,想了想剛才發炮的程序,也中羅嗦,高聲道:“點炮!”

  一邊拿著火把的兵士,上前彎腰,點了藥捻,退后幾步。陶十七小聲對張岊道:“都監,炮一發聲音驚天動地,有些傷人,都監可捂起耳朵。”

  張岊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他久經戰陣,縱橫沙場二十年,什么場面沒見過,會怕大動靜?

  正在這時,藥捻燃盡,只聽一聲悶響,伴隨著濃烈的硝煙味,黑煙升起,炮口吐出一串火光。

  張岊沒想到動靜如此之在,腳下竟有些不穩。他到底見過大場面,沒有被震懾住,只是死死看著炮口。可惜一片火光中,只是模糊看著一個黑影,哪里能真切看見炮彈的影子?

  等到轉過身來,看遠處的土堆,卻只見頂部被削掉了一些,并不像剛才一樣整個土堆被打散。

  看了看不遠處的杜中宵,張岊沉聲道:“這一炮打得有些差了,不似剛才厲害。”

  杜中宵笑道:“裝填的火藥一樣,威力又能差到哪里?這一炮打得有些高了。”

  張岊不置可否,與杜中宵一起,到土堆前查看。到了近前,看得分明,果然是打得高了,炮彈從土堆上部削過,砸到了前面雪地里,深深陷進泥土里。張岊來來回回仔細查看過,確認威力與上次相當,才對杜中宵道:“知軍說不錯,這次打得有些高了。”

  說完,站在雪地里,看了看火炮在的地方,又看了看土堆,再看看遠方,長時間不語。沉默了好長時間,才吐了一口氣,對杜中宵道:“這炮好生厲害!兩百步之外,有如此威力,猶勝八牛弩。床弩要數人甚至數十人才能拉開,這炮卻只要數人裝填,燃火即發,不費人力。守城的時候,若是城墻上有數十火炮,多少大軍來攻也打得散了!知軍,有些火炮,守唐龍鎮算得什么!”

  以現在初制火炮的威力,并不比大型的床弩厲害多少。但床弩一具,要幾十人操作,而且占的地方極大,小城上根本布置不開。火炮則不同,占的地方少,小城的城墻上也可以裝幾十門,而且一門只要幾個人操作,火力密度不知強過床弩多少。更不要說,從成本上,火炮遠較床弩便宜。

  熟鐵制的炮管,生鐵鑄的鐵彈,看起來費鐵不少,但跟床弩一比,這成本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杜中宵對火炮的使用成本是有疑慮的,總覺得費鐵過多,在張岊眼里這根本不是個問題。打仗就是花錢,張岊從軍二十年,對此心知肚明。用這么點鐵,有這么大的威力,比弓弩都便宜。

  看了又看,張岊轉身問杜中宵:“知軍,要制幾十門這種火炮,要多少時間?”

  杜中宵道:“這炮都是用熟鐵鍛打而來,不遠處我們有用水力的鍛錘,一天兩三門總是有的。只是火山軍存鐵不多,又要制炮,又要制槍,又要打制農具,有些不足。”

  張岊大笑道:“河東路冶具遍地,怎么會缺鐵?只要你這里能制出來,我可從保德軍和府州調鐵過來。現在黃河尚沒有結冰,用船運來,也費不了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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