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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讓你衣錦還鄉

  五日之后,火山軍各種賬籍清查明白,杜中宵與程師孟辦了交接,看看限期將近,準備動身。

  消息傳開,這一年來內附的蕃民聽說之后,宰了幾只羊,備了幾壇酒,一起抬了,到火山縣來為杜中宵送行。杜中宵與程師孟一起,謝過來人,留了幾個首領,在后衙飲酒,為杜中宵送行。

  看著旁邊堆著的禮物,程師孟道:“自博士到火山軍,廣開營田,興辦實業,一年多時間,數千戶蕃民來附,前所未見。這些日子我也看了,這些人衣食豐足,安居樂業,自然感恩。”

  杜中宵道:“這里是漢唐故土,那些人說是蕃人,其實很多都是中原子民。闊別故土數百年,習慣了說蕃話,習蕃俗,如此而已。”

  程師孟道:“不錯,便如那邊的張君德一家,便是十足中原漢民,哪有一點番人樣子?”

  在火山軍安頓下來之后,張君德那一批人陸陸續續把留在北方的家人接了過來,已經發展成了一個大族群。他們本就是河西的漢民,還沒有番化,除了一些習俗,與中原的漢人并無二致。

  擺好筵席,張君德和香布作為代表,上前向杜中宵祝酒,謝他收留這些人,幫著重建家園。

  在這些人的心目中,杜中宵此番入京,必然會受重要,步步高升,彌漫著歡樂的氣氛。

  杜中宵自己卻知道,此次回京絲毫懈怠不得。學士院的考試雖然不難,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做的文章最少要說得過去,陰溝里翻船的例子也是有的。

  景祐進士苗振,本是殿試第四人,數年之后召試學士院,主考官宴殊特意提前囑咐他,很多進士登第之后便不讀書,讓他提早溫習。苗振極有自信,答道,豈有四十老娘倒繃孩兒的,不幸未過,失去了進館閣的機會。杜中宵不管是學問還是科舉的名次,都跟苗振差得遠,豈能不小心謹慎。得到了試學士院的機會,如果考試不過,不只是失去良機,還會成為文人的笑柄。

  這一年多的時間,香布是變化最大的。想當初,他一個衣食不周的蕃族小首領,見到杜中宵戰戰兢兢,努力鼓起勇氣,第一個內附。憑著小心謹慎和踏實做事,現成已經成了一個小財主,是內附蕃人中最受人羨慕的人物。別看幾十畝地,幾百只羊,在中原不算什么大戶,蕃人那里就是夢寐以求的生活了。

  火山軍這里人口稀少,本就沒有什么大財主,香布這樣的已經是上戶。

  這次宴席直喝到日頭西斜,主客盡歡,才盡興而散。

  十三郎帶著隨從把禮物抬回住處,仔細看過了,來到杜中宵屋子里,倒了杯茶給杜中宵喝了,自己坐在凳子上。杜中宵喝罷了茶,十三郎才興奮地道:“斷人,我查看過了,這些蕃人真夠意思,送的禮物中有幾十匹羊毛呢,值一兩百貫錢呢。”

  杜中宵趁著酒興,笑道:“十三郎,我們家里良田廣有,差這幾百貫錢嗎?”

  十三郎道:“話不是這樣說,總是他們的心意。再者說了,官人做了這一年多的知軍,俸祿也沒有這么多。我年這做官,賺錢是不能靠俸祿的。”

  杜中宵笑笑沒有說話。后世有句話叫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說的就是做地方官的油水之大。清官尚且十萬兩,若是再貪上一貪,一輩子就衣食無憂了。當然,宋朝由于財政中央集權太過厲害,又不許在轄地置辦產業,地方官沒有這么大油水,但好處總是免不了的。

  火山軍的財政狀況良好,程師孟非常滿意,從公使庫里取了五百兩銀子,做為杜中宵回京路上的花銷。公使庫就是干這個用的,杜中宵欣然笑納。自己到河東路近三年了,也該帶些錢回家。

  十三郎對火山軍這個地方并沒有什么感情,又離家數年,有些興奮,坐在杜中宵房里,說來說去說個不休。從對杜中宵未來前途的憧憬,到家里人見到自己該多么高興,翻來覆去沒完沒了。

  杜中宵面帶微笑,聽他亂講。他隨自己數年,這個時候,不能掃了他的興頭。

  說到最后,杜中宵道:“等我們回到中原,天氣就該冷了。既然別人送的有羊毛呢,等到了京城之后,尋個高手匠人,給你和父母兄弟一人制一件袍子,風風光光穿回家去。”

  十三郎道:“那可是好,謝過官人了!不過,似我這等身份,家里人在鄉下地方穿這種袍子,只怕被人笑話。官人不如折成現錢,我帶回家去。”

  杜中宵聽了就笑:“錢是錢,衣服是衣服,怎么能夠混為一談?你隨我數年,怎么可能少得了你的錢?放心,到時讓你帶錠大銀回家,買些田地,置辦家業。”

  十三郎聽了,猛地一怔:“怎么,官人要遣我回家,不要我侍候了?”

  杜中宵道:“你隨在我身邊,有吃有喝,也要照顧家人。置辦了家業,家人衣食豐足,你跟在我身邊沒有后顧之憂。等再過幾年,找個機會,也給你補個官身,做個官兒。”

  十三郎聽了,展顏歡笑。雖然陳勤和陶十七做了官之后,不得自由,他看著有些難受,但說實話有時候還有些羨慕他們。自己一個種田郎,能做個官威風一番,想想還挺有意思的。

  杜中宵的官職再升,就有恩蔭名額了,他家里人丁稀少,十之八九就要便宜十三郎和羅景。不過這種小官不用太羨慕,職權不大,事情不少,就是份吃皇糧的工作罷了。

  慶歷新政的時候,范仲淹等人改革的重點之一,就是覺得恩蔭過濫,大力裁撤。可實際上折騰一番過后,沒過幾年,就一切如舊。學歷史的時候,針對宋朝的恩蔭,書上也大力鞭撻,認為是社會矛盾激化的重要原因之一。杜中宵開始也這么覺得,后來就想開了,其實有什么呢?有恩蔭之權的官員,滿打滿算不過幾百人,能夠恩蔭多少名額出去?幾千?對這么大一個國家算什么,這種事情根本就防不住。

  恩蔭的說是官,其實大多不過是前世的公務員而已。就是那個時代,,把這些歷史上的弊端從頭到尾批判了個遍,作為一個實任的市廳級官員,誰沒有塞十個八個公務員。現在只是擺在臺面上,沒有這種明面上的制度,私底下一樣地齷齪。政治上的問題,本就不在這里。

  說是冗官冗吏,其實朝廷的財政支出,十之七八是軍費,再扣去雜七雜八,有多少是因為官吏多了不夠用的。這個年代的官吏并不多,真正有問題的,是有多少人占著位子不做事,或者不稱職。

  杜中宵自己知道,十三郎跟在自己身邊,這幾年做的事情,不下于一個小官。而且因為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對官場熟悉,做個小官綽綽有余了。做個小官又怎么了?不是他做,不一定會是什么人做呢。

  大宋朝政,第一是軍政,第二是養兵的財政,其他都是細枝末節。就是負擔沉重的軍政,最大的問題也不是花錢太多,而是花了那么多錢,打不了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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