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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人贓俱獲

  此次拿人順利得出乎杜中宵的意料,這么大的案子,竟然沒遇到什么反抗。看著十三郎雄糾糾氣昂昂押出來的幾個人,分明就是普通種地的農民,杜中宵有些好奇。

  把人捆在一邊之后,杜中宵帶人親自進去搜索。

  在主人的房里,搜出了十幾件銅盆、銅壺、銅鏡,大多是見鑄好的,沒有打磨。又在柴房里,搜出了幾件戈、矛、鑿、鏟,都是不大的青銅器,顯然是從地下挖出來的。

  杜中宵有些失望,雖然這些也是文物,但不是重器。重器不一定大,但總得是禮器才行,說明其主人生前的地位。每一件禮器,都代表了一定的歷史意義,最能刺激當政者的神經。

  正準備吩咐眾人回去的時候,一個兵士從窗下的草堆里,取了一件尺余長的青銅器出來,對身邊的人道:“這壺看著古怪,又細又長,不知是裝酒還是裝水。”

  杜中宵看見,忙道:“那件是觚,極是貴重,快快拿來我看!”

  那士卒見杜中宵神色凝重,不敢怠慢,忙雙手捧著那件銅器快步過來,交到杜中宵手里。

  杜中宵接了青銅觚在手,翻來覆去看了一會,看不出什么名堂。他認出這是一件觚,還是因為考進士前惡補古籍,對于歷朝禮器有些印象。儒家重禮,對于歷朝禮器是必學的內容,杜中宵略知皮毛。換一件其他種類的青銅器來,杜中為就很難認出來了。

  把手中的觚掂了掂,杜中宵交給身邊的十三郎道:“此物貴重,你小心拿好了,萬不可摔壞!”

  十三郎見杜中宵說得鄭重,不敢怠慢,小心把青銅觚捧在懷里。

  杜中宵對里正田員外道:“員外,這姓孫的家里如此多的禁物,此案重大。我把人押回去,你派人把這里守住了,沒有官府的吩咐,任何人不許進門里來。此事若出了差錯,我唯你是問!”

  田員外看一邊地上堆在一起的銅器,并沒有什么貴重的東西,也不知道孫然一家犯多大的罪,杜中宵吩咐,便就答應。無非是派幾個青壯,把這里守住了。

  這一帶自唐朝時候起,便就經常從地下挖青銅器出來,鄉民并不當一回事。什么禁物,自己挖出來的寶物,交到官府手里卻不定有幾個錢,這種傻事誰做?大多數的人,都會拿到銅匠那里,化了之后重鑄個家里用的器物,如銅鏡之類,或者賣掉。

  此時天色已黑,杜中宵吩咐手下點起火把,押了孫然父子和兩個莊客,回驛館去。孫然的兒媳婦和孫子不女,則由田員外選的青壯,押在他的手家里。

  回到驛館,杜中宵吩咐手下把其他人押了,單提孫然到了自己房里。

  讓十三郎站在身后,杜中宵看著眼前的孫然,貌不驚人,就是一個普通的鄉間老農,實在跟大盜這些字眼不沾邊。雖然人不可貌相,但若說這樣一個人是重犯,杜中宵自己也不信。他已經問了,附近出土的青銅器很多,把這些化了之后重鑄,是這里傳承了幾百年的產業。

  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杜中宵對孫然道:“你在家里私藏禁物,鑄成銅器牟利,可知罪?”

  孫然道:“官人,小老兒就是憑著一點手藝,賣些銅器貼補家用,哪里知道就犯了禁?”

  杜中宵冷笑道:“你若只是鑄些銅器,我又何必抓你?你化的這些銅器,多是來自地下,不定許多是從別人墓里掘出來的。挖墳盜墓,可是死罪!”、

  說到這里,杜中宵猛地拍桌子,聲色俱厲。

  孫然嚇得一哆嗦,忙道:“官人,小老兒只收銅器,鑄了之后再賣,哪里來的可不知道!別人拿了銅器來賣,哪個知道是哪里來的?什么盜墓這種事情,可與小老兒無干!”

  杜中宵指著身邊桌子的青銅觚道:“你做這一行的人,自然該知道銅器形制。便如這一件,青銅的觚,都是出自秦漢以前,周朝已不多見,多半是商朝時的器物,可知其珍貴。你會不知?”

  孫然苦著臉道:“官人,小老兒知道秦漢,什么商周都沒聽說過,又怎么知道這是什么?銅器的形制我知道,無非是銅盆、銅壺,還有銅鏡,什么觚可是從來沒聽說過。”

  杜中宵哪里肯信他的話,道:“觚這種器物少見,你不知道倒也罷了,難道鼎也不知道?你以為我們怎么抓到你?今日恰巧拿了兩個偷挖了青銅鼎的,說要賣給你,才摸到你那里。”

  孫然連連搖頭:“官人說的鼎,莫不是用來煮肉的?那也沒什么稀奇——”

  “胡說!”杜中宵重重一拍桌子。“銅鼎是一般人用的么!你這里哪家用鼎煮食,你告訴我,我去拿人!自古以來,鼎是重器,是隨便鑄隨便用的?別的禮器你不知道,情有可原,若說鼎也不知道是用來干什么的,明白是裝傻了!我不是本地官員,你對我說實話,還有轉圜余地。如若不然,到了明日,知州到了這里,你再如此犯渾,少不得大刑伺候了!”

  杜中宵一個路過的官員,其實沒有權力審案,更不要說動刑。就是知州來了,也無非是把孫然一家抓回州城,審案的事情要交給司理院。這就跟法院抓人一個道理,不能審訊,那是公安局的活。

  孫然跟官府打交道少,哪里知道衙門里還有分工,見杜中宵神色嚴厲,心中便就慌了。他是做這一行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普通的青銅器常識。其他的青銅器物倒也罷了,一個鼎,一個鐘,肯定不是普通人家里用的。不要說地里挖出來的,就是新器物,也不敢隨便給人鑄。特別是鼎,這個年代早就沒有實用價值了,只要存在的,幾乎肯定是禮器。只要是禮器,就涉及到嚴重的法律問題。

  沉默了一會,孫然道:“官人,小的確實就是收些銅器,熔了之后鑄成器物換錢。鑄的器物,大多是銅鏡,多由家里小兒帶到他州賣掉。做這一行,別人拿了銅器來賣,我們慣例不問來歷,只按照器物的重量算錢。此是行規,并不是我一家如此。”

  杜中宵雖然不知道他們這一行的實情,按常理,孫然的話還是可信的。面色緩和了一些,道:“這么說來,今日我們截下的那一個銅鼎,也是賣給你了?你家里以前還有沒有收到過此類器物。”

  孫然道:“回官人,以前也收到過的,不過都是尋常器物。”

  “你怎么知道是尋常器物?剛才不是說辨認不出來嗎?”

  孫然嘆了口氣:“不瞞官人,小的們做這一行,只是糊口而已,重案也不敢犯。我雖然不知道收到的銅器是哪里來的,具體用來做什么,但有一條,凡是上面有銘文的,一律不敢化了重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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