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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血濺五步

  “相公,天意已顯,彌勒佛當降世,除去世間一切妖魔,開新世界,此千年難逢之機!相公飽讀詩書,胸中包羅萬象,文韜武略無人可及,何不乘此良機,反了朝廷,輔佐明主——”

  賈昌朝看著對面的潘方凈滔滔不絕,驚得目瞪口呆。

  今天一早,吏人來報,說是一個本府的讀書人,帶了自己的詩詞文章求見。作為地方官,款待讀書人是職責之一,加上今天賈昌朝的心情不錯,便就開開心心地在花廳接見潘方凈。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人進來之后,說了沒幾句,便就開始向賈昌朝宣傳彌勒教教義。并且盛情相邀,讓賈昌朝加入,做他們義軍的軍師。等到事成之后,賈昌朝可以做新朝丞相,享無邊富貴。

  這樣狂妄到無知的人物,賈昌朝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遇到。從最初的震驚,到鄙夷,慢慢又冷靜下來。聽潘方凈話里的意思,彌勒教起事已經迫在眉睫,必須從他嘴里問出時間來。

  向守門的吏人使了個眼色,賈昌朝重又坐了下來。只見對面的潘方凈死死盯著自己,雙目通紅,面色發白,整個人好像癲狂了一樣。

  平靜下心神,賈昌朝道:“依你所說,你們彌勒教即將起事反叛朝廷——”

  “相公,不是反叛!是天意已顯,彌勒佛即將降事,我們上應天意,下順民心,開新世界!”

  賈昌朝緩緩吸了口氣,盡量平靜地問:“那么,天意應在哪里?又應在何人身上?”

  潘方凈稍頓了一下,血紅的雙眸透出警惕之色:“相公入了教門,自會知道!”

  賈昌朝見此人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又問:“如果,我不入你們教門,又會如何?我是圣上信任的朝廷重臣,豈可因你一番說詞,就背叛朝廷!”

  潘方凈聽了這話,懷中取出一把利刃,騰地插到桌上,瞪著賈昌朝道:“匹夫一怒,血濺五步!相公若是不答應,某家便用這刀取了相公性命,再自然了斷!新佛降世,我自去極樂世界!”

  賈昌朝看桌上的利刃閃著寒光,不由吸了一口涼氣,道:“萬事好商量,何必動刀動槍——”

  “我今日來,是為本教大事,欲得相公這一個助力。若是相公不曉天機,逆天而為,難免就會泄了教中機密,只好與相公同歸于盡!”

  話剛說完,幾個衛士已經到了門口,看見房內情形,一擁而入。

  潘方凈見事情壞了,狀若癲狂,如閃電般抓起桌上的利刃,和身向對面的賈昌朝撲去。

  賈昌朝心中早就已經提防,見潘方凈來得太快,不及站起,連著屁股下的凳子,向后倒去。

  潘方凈刺了個空,整個人撲在桌子上。正想重新起來的時候,已經被進來的衛士死死壓住。

  賈昌朝狼狽地從地上起來,急忙高聲道:“不要傷他性命,問口供要緊!”

  被壓住的潘方凈聽了這話,厲聲道:“狗官,好奸詐!我豈會讓你如意!”

  說著,手中的尖刀猛地刺向自己的胸膛。一邊的衛士眼疾手快,急忙牢牢抓住潘方凈的手腕。此時的潘方凈進入瘋狂狀態,力大無窮,手腕雖被抓住,還是把利刃刺進自己身體,流血出來。

  幾個衛士合力,才把潘方凈手中的利刃奪了過來。檢查他的傷口,只是破了皮而已。

  賈昌朝聽說潘方凈并沒有生命危險,出了口氣,看著他不屑地道:“血淺五步,你也只能刺破自己皮肉,幾滴血,連一步也濺不了!說,你們主腦是誰,什么時候起事!”

  潘方凈脖子一梗,轉過頭去不看賈昌朝,一個字都不說。

  衛士向賈昌朝叉手:“相公,不如把這狂人押下去,動起刑來,不怕他不招!”

  賈昌朝點了點頭:“此事非比尋常,非常時用非常手段,不可拘泥。你把人押下去,讓鄭司理和文簽判,會同羅通判一起審問。記住,不管怎樣,不能傷了他的性命。還有,不管用手段,也要問出此人的口供來!此事既然遇上,若是因為我們辦事不力,讓妖人造反,誤了朝廷大事,人人難逃罪責!”

  衛士叉手應諾,把潘方凈押了下去。

  賈昌朝歇息了一會,平靜了心神,回到書房,把此事詳細寫成奏章,命人飛速報到京城。

  貝州,卜吉慌慌張張,飛一般奔進王則的家里,高聲道:“香主,大事不好,潘方凈那廝吃朝廷拿了!若是那廝把我們招出來,就一切皆休!”

  王則正在房里與妻子胡永兒調笑,聽了這話,快步奔出來,捏住卜吉的肩膀道:“別急,到底是怎么回事,細細說與我聽!”

  卜吉喘了口氣,把自己聽到的消息說了一遍。從潘方凈身懷利刃拜訪賈昌朝,后邊事發,被拿了下獄說了一遍。最后道:“好在那廝嘴硬,雖然動了大刑,到現在沒有招供。”

  北京大名府是貝州臨州,那里的事情第二天就有公文送來,卜吉正在衙門當差,看了公文,對此事知道得極為詳細。知道大事不好,先來報王則。

  王則想了一會,道:“潘方凈也不是鐵打的,縱然一時不招供,只要用大刑,又能撐到幾時?我們起事的消息,早晚會被朝廷知曉,此番真是大事不好了!”

  正在兩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張巒從外面急急進來,看見兩人情形,道:“兩位哥哥,已經知道潘方凈那廝在大名府出事了?”

  見兩人點頭,張巒恨恨地道:“潘方凈那廝,真是個妄人,愚不可及!上次在這里,我們再三勸他不要去見賈相公,他無論如何不聽,至惹出這場禍事!”

  卜吉道:“哥哥,現在怨潘方凈已經沒有益處,還是想一想,怎么避過這場禍事!”

  張巒想了一會,道:“為今之計,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提前起事了!”

  卜吉一聽,猛然想起將近冬至,道:“哥哥說的是,只好提前起事了!再過兩日,便是冬至,京城里皇帝老兒帶百官出城南郊,朝廷數日不理事。按往年慣例,本州知州也會帶所有官員到天慶觀。這是朝廷大禮,無論如何他們也要去做。我們便乘那個時候,起事如何?”

  王則點頭,斷然道:“就如此定了!到時我們奪了州城,殺了狗官,我坐了龍庭,你們一個便是開國宰相,一個便是樞密使!守住此州,等周邊幾州響應,奪了趙家的天下,兄弟們一起孕用富貴!”

  張巒想了一想,覺得此事可行,點頭同意。可惜的是時間緊急,來不及通知其他幾州一起起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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