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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貴人?

  權二郎彎著腰,喘著氣,對前面的楊大郎道:“哥哥,我們到前面的鎮子里歇一宿,明日再行。我打聽過了,這鎮子名羅渠鎮,過了此處向南再行五六十里,便就到營田務衙門在的青臺鎮了。”

  楊大郎看看天色,點了點頭:“好,我們便到鎮子里歇著。兄弟,我們身上的錢不多了,勉強夠在客棧住一夜。若是肚子饑了,只能自己淘米煮飯。”

  此時的小客棧,大多并不管飯。客人住里面可以用店家的灶臺,帶了米自己煮著吃。楊大郎和權二郎在山里待了不少日子,身上的錢花得差不多了,還剩了一點米,可以再堅持幾天。

  兩一前一后進了鎮子,走不多遠,看前面挑著一塊望子,上面四個字“羅家老店”。

  楊大郎道:“這處客棧不大,店錢應該不貴,我們便在這里歇了吧。”

  權二郎早就走不動了,聽見這話,欣然同意,兩人到了店前。小廝上前迎著,安排了客房。

  為了省錢,兩人住的是大通鋪,一間房里住了五六位客人。到了房門前,就見門口蹲著一個胖大和尚,手中拿了一塊肉,正吃得香。他旁邊站著一個年輕人,相貌不凡,背著雙手,抬頭看著遠方。

  權二郎饑腸轆轆,看見肉就走不動道,對門口蹲著的和尚道:“大師好自在,在這里吃肉。”

  那和尚抬著看了權二郎一眼,便就繼續吃自己的肉,并不理權二郎。

  小廝推開門,向楊大郎和權二郎指了鋪位,道:“兩位若是有其他什么事,盡問小的。”

  說完,吩咐兩句,徑自去了。

  兩人進房收拾了東西,一起到了門外。楊大郎對旁邊的和尚雙手合十,問道:“敢問大師,這里打火燒飯的廚房在哪里?天氣不早,我們煮些米來吃。”

  那和尚滿口的肉,含混地道:“我哪里知道?我又不煮飯!你們去問小廝!”

  楊大郎見此人不是什么好路數,便吩咐權二郎留在房里看著行禮,自己去問小廝。沒多時,小廝隨著楊大郎過來,指給他哪里取水,哪里淘米,哪里煮飯。

  一切吩咐妥當,小廝正要轉身離去。就見前來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面色慘白,搖搖晃晃。小廝急忙迎上去,雙手扶住,口中道:“小員外,因何到店里來?看你臉色,莫不是病了?”

  來人正是羅鋒,咬著牙關對小廝道:“小乙哥,我有事要離開家一趟,你隨便找間房給我,我在這里歇一夜。若是有吃的,隨便拿些給我填填肚子。”

  這店是羅家的,羅鋒怎么也是小員外,小廝急忙答應,扶著羅鋒向旁邊一處空房去。

  在門口負手望天的年輕人,看著羅鋒突然道:“這位小兄弟受傷不輕,若不及時醫治,只怕會有生命之憂。過了今夜,傷口化膿,就難治了。”

  小廝嚇了一跳,急忙問羅鋒:“小員外,你身上有傷?”

  羅鋒點了點頭:“受了些小傷,不礙事的。扶我到屋里,歇一歇一就好。”

  小廝卻不敢信,讓羅鋒在一邊坐下,到年輕人面前拱手行禮:“這位客官目光犀利,想來是個國醫妙手。既然看出了我家小員外有傷,還請醫治一番,感激不盡。”

  那年輕人看了羅鋒一眼,道:“他都是皮外傷,只要及時,沒什么大礙。你去打一盆熱水,把身上擦拭干凈,再買些金瘡藥抹在傷口上就是了。”

  小廝謝過,轉身要走,又轉回身來道:“客官既是行醫的,不知身上有沒有藥?若有,便買一些。”

  那少年抬起頭,昂然道:“我是什么身份?豈是賣藥的人!速速離去!”

  小廝不知這人什么來歷,若說身份高貴,不該住這種地方。可看他神情氣度,又非普通百姓,心中納悶不已。莫非是什么貴人落難?小廝扔著頭,不好打聽,轉身告辭。

  旁邊的胖大和尚正吃完肉,從地上一下跳起來,擦著手道:“那小兄弟過來,我這里有好藥,便宜些賣給你。我那兄弟身份非比尋常,你不要去打擾。”

  小廝到和尚面前,先謝過了,接了和尚的藥,道:“出家人行善積德,施藥還要錢么?”

  那和尚道:“灑家一樣要喝酒吃肉,你店里若是肯施舍我酒肉,藥我便不要錢。”

  小廝道:“這種事情小的哪里做得了主?還是收錢,我到時主人那里報賬就是。”

  跟和尚算過了錢,小廝拿著藥,扶羅鋒進了房內,為他擦洗上藥。羅渠鎮是小地方,小廝家里本就是羅家的佃戶,一切熟識。看了羅鋒的傷勢,不敢多問,只是幫他收拾停當。

  權二郎見那和尚站起來,似鐵塔一般,不是一般人物。那邊站著的年輕人,雖然一身舊布衣,看起來寒酸了些,氣度卻是不凡。汴河拉纖見過的人多了,羅鋒從直覺就認為這兩個不簡單。

  挽起袖子,露出一身的花繡,走到和尚面前,權二郎叉手道:“這位大師,不知高姓大名,仙鄉何處?在下權二郎,是附近墾田的廂軍。”

  那和尚看了權二郎的花繡,便知道不是良善百姓,合十道:“在下高繼安,本是禁軍小校,后來不合犯了事,發配鼎州。后來朝廷恩典,得以放免。只是家人全無,不得已托身禪林。”

  這個年代,正規和尚的度牒難得,靠考試簡直跟考進士似的,要買價錢太高買不起,天下各地野和尚不少。剃了頭上的煩惱絲,穿上一身破爛僧袍,最少有一樣好處,餓了化緣,還可以在各種各樣的廟里騙吃騙喝,正是江湖人士的最愛,權二郎見怪不怪。

  這個高繼安原來曾是軍人,后來犯了罪被發配,正與權二郎是同行。兩人都不是什么善良百姓,三兩句話便就覺得投契,稱兄道弟起來。

  聊了一會,權二郎看了看旁邊的年輕人,低聲道:“哥哥,那邊的人看起來氣度不凡,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你們兩人這是要到哪里去?”

  高繼安道:“你我兄弟投緣,便說給你聽也無妨。只是此事驚事駭俗,你切不可外傳。”

  權二郎連連點頭:“兄弟何等樣人!豈是個嘴上沒有把門的?”

  高繼安道:“那邊的小兄弟,說起他的身份,不要嚇死了你!他的母親本是宮中侍女,因為生得美貌,有一日被當今天子看中,行了夫妻之事。后來不合宮中失火,被放出宮來,不想有了身孕,出宮沒多少日子便生了他。莫看他現在落魄,卻是當今天子流落民間的骨血,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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