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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趕著做靶子

  埋移香熱、野蒲多革和訛保忠三人看著前方被宋軍拆毀的土堡,都大惑不解。

  訛保忠道:“這處軍堡雖小,卻城墻堅固,宋軍占了不在此固守,退到后面什么意思?縱然不敢遠離順化渡,軍堡留在這里,派人駐守不好嗎?”

  埋移香熱道:“太尉,宋軍作戰靠的是火炮,不可依常理想他們的所作所為。”

  野蒲多革聽了點頭:“令公說的是。宋軍已經后退,留人駐守這里,豈不耽誤開炮?”

  訛保忠道:“火炮如此厲害?比石強我信,若說打這么遠,軍堡里都藏不住,哪個肯信?”

  埋移香熱和野蒲多革也沒見過宋軍開炮是什么樣子,只好道:“一切小心,總是對的。”

  商量一番,埋移香熱吩咐在此處扎營。依訛保忠的意思,要向前一里,離宋軍約一里處扎營。兩軍相距過遠,黨項進攻列陣后,要向前走近二里路,不等到宋軍陣前自己陣形就亂了。

  埋移香熱可是記著契丹皇帝耶律宗真,就是跟訛保忠一樣蠢,非要到宋軍陣前,一陣大炮被轟死了。自己千金之軀,豈肯臨險地?吩咐依著廢棄軍堡,全軍扎營。

  鄭廉是姚守信的副職,此次隨著杜中宵大軍南來,與重炮一起配屬竇舜卿。站在望樓上,看黨項軍在廢掉的軍堡前扎營,把望遠鏡交給竇舜卿,笑道:“黨項人真有意思,我們毀掉軍堡,就在要在那里留下記號,他們偏偏就在那里扎營。敢打就向前扎營,害怕就退后,他們非要在那里,作死么?”

  竇舜卿看了一會,道:“想來黨項人也知道我們火炮的厲害,向前不敢,以為那里安全,就選在那里了。這樣好了,你的炮都不要重新校,以軍堡為中心就好。”

  鄭廉搓了搓手,道:“什么時候放炮?將軍下令!”

  竇舜卿道:“莫急,到了深夜人靜的時候,幾輪炮把黨項的軍營打掉,嚇嚇他們!”

  火炮瞄準的時候要有地標,攻擊范圍內的幾處地標連結起來,戰時指揮校炮。宋軍重炮選的第一個標志就是廢堡,與西邊的大樹、巨石連成一線,是火炮最遠的射擊范圍。

  黨項依廢堡扎營,正好在宋軍重炮的覆蓋下,連重新校準都不必了。

  到了深夜,滿天繁星,竇舜卿和鄭廉站在望樓上,用望遠鏡觀察著黨項軍營的動靜。月亮在東邊剛剛升起來,視線中一片模糊,只能看出大致的輪廓。周邊一片寂靜,只有黑暗中偶爾傳來的一聲獸吼。

  放下望遠鏡,竇舜卿道:“一炷香后,開炮!”

  鄭廉聽令,下了望樓,派傳令兵命令炮兵各自準備。

  過不了多久,一聲低沉的號角響起,睡夢中的雙方官兵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大炮的怒吼。炮口的火光劃過深沉的黑夜,炮聲中大地都在顫抖。

  埋移香熱剛剛入睡,被炮聲驚響。一個翻身坐在帳里,大叫道:“什么聲音?什么聲音?”

  話音未落,就聽見附近傳來陣陣巨響,緊接著傳來人的哀嚎和馬的嘶鳴。

  埋移香熱愣了一下,猛地醒悟過來,高聲道:“是炮,宋軍的炮!親兵,親兵,速速牽馬!”

  一邊說著,一邊顧不得穿外衣,快步跑到帳外。

  此時整個軍營已經亂成一團,許多士卒到處亂竄,有的地方還已經著火。到處都是人喊馬嘶,混亂不堪。宋軍的炮并不集中,奈何黨項一萬人,軍營占的面積太大,標識物又十分明顯,全部落在軍營里。

  不大一會,親兵牽了馬來。埋移香熱什么都不顧不得,翻身上馬,帶著親兵向南奔去。

  訛保忠從帳里出來,見周圍混亂不堪,不由大怒:“什么事情,就自己先亂了陣腳!野蒲太尉在哪里?帶我去見他!”

  周圍的是黨項精銳,見訛保忠聲色俱厲,不敢違背,帶他到了野蒲多革帳前。

  野蒲多革剛剛從帳里出來,正要招呼親兵南逃,見了訛保忠,只好拱手:“太尉,此地離宋軍太近,宋軍發炮打中軍營。速隨我一起,招集兵馬,向南撤上幾里。”

  訛保忠道:“太尉說剛才是宋軍打來的炮?怎么可能!什炮能打幾里遠,驚天動地!”

  野蒲多革正要向保忠解釋,就聽見遠方傳來炮響,不由色變:“聽見沒有,宋軍又發炮!”

  這個年代也不知道該怎么躲避炮火,呆呆站在那里,聽見炮彈呼嘯的聲音,臉色煞白。

  緊接著,炮彈落在地上,蹦幾蹦,又滾了幾滾,接連的爆炸聲傳來。

  野蒲多革呆在原地,看著附近帳里滾出幾個士卒,血肉模糊,不住哀嚎。等到炮聲停了,看了看自己身上,喜道:“好險,好險!我命不該絕,身上沒一處傷!”

  說完,對身邊的親兵道:“速去知會諸將,不要管營帳了,撤,向南撤五里!”

  吩咐了親兵,對另一邊傻在那里的訛保忠道:“太尉現在該了,宋軍火炮就是如此厲害!快快隨我南去,再等上一等,下一輪炮又來了!”

  說完,上前拉住訛保忠的手,親兵幫著,推上馬去,一路南逃。

  剛剛逃出軍營,就聽見炮聲再次傳來,整個黨項軍營徹底亂了。

  聽到炮聲,訛保忠才清醒過來,口中喃喃道:“原來這就是宋軍的火炮,原來真地如此厲害!這仗還怎么打?這仗豈不是打不得了!”

  野蒲多革道:“太尉不要過于擔心,這樣的炮,宋軍也沒有多少。幾個月戰事,只聽說他們用這樣大炮斃了契丹皇帝,沒聽說在其他的地方用過。這里攻不得,還是整齊軍馬,回到軍城為是。好的火炮既在這里,楊文廣那里必然沒有,我們專心攻那里就是。”

  訛保忠麻木地點了點頭,覺得手臂上刺痛,用手一摸,覺得粘答答的。放在鼻子處一聞,有淡淡腥氣。他是久經戰陣的人,知道自己負傷,對野蒲多革道:“太尉,我臂上劃了一道傷口。這樣大炮放起驚天動地,怎么會有這樣小的傷口?”

  野蒲多革哪里能說得清楚?隨口道:“許是砸起的什么,劃到了你身上。傷不重,回去包扎就是。”

  一邊說著,一邊不住催馬前行。

  宋軍的開花彈里填有鐵球和碎鐵片,一炸開來,一二十步內都有危險。不是如此,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受傷。訛保忠便是被炸出來的碎鐵片所傷。他運氣好,傷在手臂,傷在眼睛等要害,一樣難救。

  竇舜卿看著遠處黨項軍營閃起的火光,看不真切,猜著那里的情形。

  正在這時,一個親兵快速爬上望樓,叉手道:“將軍,黨項人懼怕火炮,已經南逃!”

  竇舜卿問道:“都撤了么?”

  親兵道:“事起突然,各自逃命,那里已亂成了一鍋粥。亂哄哄的,想來要全軍逃走!”

  竇舜卿點了點頭,想了想道:“除了你們的游騎,軍中還有多少騎兵?”

  親兵道:“回將軍,還有八百余人!”

  竇舜卿一揮手:“命令這八百余騎兵全力追敵!夜里難以指揮,分成小隊,各自為戰!不管戰果如何,全軍在天亮之前回到軍營!”

  親兵叉手聽令,快速下了望樓,傳令去了。

  竇舜卿守這一線,所屬騎兵不多,總共約千人。除了偵察的游騎,只有八百余成建制的騎兵。面對敵軍潰退,不追太過可惜。干脆讓他們全軍出擊,有棗沒棗打一竿子,有多少戰果都是賺的。

  鄭廉的重炮依然在怒吼,就連南邊的順化渡都感沉得到大地的顫抖。

  杜中宵起身,披衣到院子里,看著南邊不斷閃起的火光。

  趙滋出了自己屋子,打了個呵欠,站到杜中宵身旁,一起看南邊。過了一會,道:“重炮全放到竇舜卿那里,著實威風!他這個人打仗太過機靈,看著黨項人扎營,半夜才放炮。這一番炮打完,黨項人還不被嚇回軍城里。不如等一日,調些騎兵過去,說不定把來的黨項人全滅了。”

  杜中宵道:“此次我們打的是白馬監軍司,不要貪圖小功,誤了整體部署。今夜開炮,是讓黨項人摸不清虛實,先嚇破他們的膽。如果黨項人就此不敢攻竇舜卿,他的兵馬可以支援你。”

  趙滋笑道:“那樣可是好。我這里七千余人,他能支援兩千兵,湊夠萬人,把白馬監軍司的兵全部吃掉!對了,圍殲白馬監軍司兵馬之后,還可以西進,占住數博貝。”

  杜中宵點了點頭:“此議可行。那里有鹽池,出產好鹽,也是個財源。控制了那里,黨項賀蘭山以西就全部為我所有。興慶府通河西和黑水,只能從靈州到走甘州、肅州。”

  婁博貝位于鹽池附近,是賀蘭山以西要地。鹽池中不知道存有多少鹽,品質精良,是黨項重要的財源。那里位于大漠之間,千里無人煙,宋軍一旦占住,就切斷了黨項的北部交通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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