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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圍殲

  趙滋指著一里外的黨項軍營對陳碩道:“那就是白馬監軍司的軍營,我給你一千五百步兵,配命你部的騎兵,奪了那里。如果訛保忠帶軍前來爭奪,楊文廣會帥所部在后攻擊,配合你部。我帶全軍到二十里之外的婁博貝路口,擋住訛保忠退回去的道路。這一戰,要全殲敵軍!”

  陳碩應諾,想了想道:“如果黨項兵馬逃向右廂軍城又該如何?”

  趙滋道:“那不是你的事情,自有十三郎騎兵追擊,你只要守住此處即可。”

  陳碩叉手聽令。白馬監軍司軍營里的三四萬輔兵,被大家忽略了。竇舜卿隨便就抓數千人,已經說明黨項輔兵的地位和戰力都不能當成正規軍隊,他們更類似于宋軍中臨時征召的雜役。

  訛保忠騎在馬上,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看到宋軍開始移動,全線向自己壓了過來。不由大吃了一驚,道:“宋軍這是什么戰法?不來沖軍陣,全軍強攻嗎?”

  身邊沒有人回答,幾位得力大將,都已經帶部陣亡在陣前了。

  宋軍前進了約數百步,離黨項軍陣兩百余步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訛保忠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生怕宋軍停下來布置火炮,自己剩下的人馬可就完了。一邊命親兵傳令撤退,一邊集結中軍最后的兩千余親兵,準備分一部分人沖上去,遲滯宋軍,掩護自己退走。

  正在這時,一聲號角響起,宋軍陣中沖出一支騎兵,人馬皆鐵甲,向訛保忠的中軍直沖過來。與此同時,宋軍陣中炮聲響起,黨項兩翼的騎兵陣中落下了開花彈。

  正常進攻,楊文廣應該是找出黨項軍陣的薄弱點,用炮兵掩護步兵前出,對黨項軍分割包圍。可黨項的步兵差不多全部戰死,剩下的多是騎射輕騎,炮一放就亂,火槍兵追之不及,無法分割。沒辦法,只能這樣依靠強大火力,亂拳打死老師傅,先把訛保忠擊潰再說。追擊潰兵,自有十三郎的騎兵。

  訛保忠正在集結兵馬,井都頭的鐵甲來的猝不及防,急令兩翼的輕兵向中間靠攏,掩護自己。

  井都頭手持斬馬刀,正向前猛沖,就見向中間集中的黨項騎兵迅速列陣,一起向自己放箭。大喝一聲:“直娘賊,爺爺身上這幾十斤鐵,是你們幾枝箭射得穿的!”

  話音未落,黨項騎兵射出來的箭落到身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隨便看了一眼,里面竟然還雜著骨制箭頭,怎么可能射得穿鐵甲?白馬監軍司是窮地方,軍中連正兵都無法全部裝備鐵制箭頭,除了少數鐵箭,許多人配的還是骨制和石制箭頭。對上井都頭的鐵甲騎兵,顯得寒酸得可憐。

  井都頭大怒:“拿骨箭來射爺爺鐵甲,當是孩童玩耍么!”

  一邊說著,一邊指揮所部,直直向黨項騎兵撞去。

  前幾年西北宋軍,就是被這樣吃著馬料、用著骨箭的黨項軍打敗的,而且勝是小勝,敗是大敗。宋軍以營為基本單位,沒有更高的組織形式,有效的野戰規模只能是幾千人左右。又沒有有效偵察,野戰都是面對數倍的黨項軍隊,只能一敗再敗。

  黨項的輔兵沒有用處,與契丹對陣最明顯。黨項迎戰契丹,點集兵馬數萬,實際陣前作戰的往往少于萬人。正兵一被擊敗,輔兵便四散而逃。不過,一旦正兵獲勝,就完全不同。四處擄掠,面對百姓的時候輔兵并不比正兵差多少。與宋軍作戰時輔兵有用,對上更強的契丹就沒用。

  自高梁河一役,宋軍基本失去了大軍團野戰的能力,而且每況愈下。黨項其實也沒有這種能力,面對契丹大軍進攻,往往是借助天時地利,借助于對手的自大與愚蠢守住。契丹伐黨項,盡管黨項多次取得最后勝利,但從不敢以勝利者自居,乖乖向契丹稱臣,與野戰能力的巨大差距有關。契丹敗了,并沒有多大損失,下年再來。一旦獲勝,黨項就面臨到了滅國危險。

  契丹進攻大宋,面對的是深溝堅城,野戰能力再強沒有用,宋軍不出城野戰。打攻城戰,是契丹的弱項,最后只能怎么去怎么回來。對黨項是野戰,甚少堅城,優勢就大了。

  三國之中,黨項是最弱的一方。但宋軍不能進行大規模的野戰,每有大戰必敗,除了廣筑寨堡堅守沒有別的辦法。數年戰事的經驗,黨項軍隊一向瞧不起宋軍。

  今天面對楊文廣率領的營田廂軍,就完全不同了。營田廂軍多是禁軍不要的兵員,單兵素質并不是強項,除了火槍火炮外,他們能連戰連勝靠的就是冠絕一時的組織能力。

  井都頭沖在最前后,手中大刀揮起,把攔在前面的黨項騎兵一刀砍落馬下,厲聲道:“沖,兒郎們沖上去,抓了黨項太尉,大家第一功!”

  三百鐵甲,如同一個巨大的鐵錘一樣砸過來,在黨項騎兵中砸出一條路來。

  兩輪炮過后,黨項兩翼的騎兵終于亂了,再難保持陣形,馬匹開始都處亂竄。

  望樓上的楊文廣看了看四處的炮位,暗嘆了口氣。戰斗激烈而短暫,這些大的火炮來不及移動,無法上前重新設炮位,只能留在這里。跟隨步兵前進的只是輕炮,把黨項騎兵打亂而已。

  看井都頭帶著鐵甲騎兵從掩護的騎兵中沖出來,已經看清楚面目,訛保忠不由心驚。黨項沒有辦法抵擋這支鐵甲,任何攔上去的都被碾碎,直向自己沖來。這個時候,訛保忠心中出現一個念頭,難道今天真要全軍覆沒在這里?數年時間,從來沒有過數萬黨項大軍被宋軍殲滅的事情,難道要從自己開始?

  兩翼騎兵亂了,宋軍堅守在原地不動。有受驚的馬匹跑過來,用火槍遠遠擊斃,并不上前。亂糟糟的騎兵最好用自己的騎兵對付,步兵上前,反而發揮不出優勢。

  正在這時,一個親兵縱馬跑到訛保面前,叉手道:“太尉,兩里后的軍營遭到宋軍攻擊!”

  訛保忠怒道:“哪里來的宋軍?”

  親兵道:“順化渡來的宋軍。除了攻我們的軍營,還有數萬人向數博貝去了!”

  軍營里面只見到遠處數不清的宋軍騎著馬,一路絕塵,向婁博貝而去,哪里能搞清楚人數?反正多說不會錯,隨口報一個數萬的數字。

  訛保忠猛地轉頭,就看見井都頭紅著雙眼,一刀砍翻擋在身前的黨項騎兵,死死盯著自己。旁邊一個士卒用長槍全力捅在他的身上,不但沒有捅穿鐵甲,自己反一個跟頭栽下馬。

  訛保忠嘆了口氣,對身邊的副將道:“帶一千親兵,擋住宋軍的這些鐵甲騎兵,我立即帶人去救軍營。不得軍令,不得后退,否則取你項上人頭!”

  說完,一撥馬,帶著剩下的親兵,收攏亂了兩翼騎兵,向兩里外的軍營而去。

  副將拔刀在手,帶著訛保忠留下的一千親兵,指揮著圍住井都頭所部。知道自己是斷尾求生留下的那個尾巴,又有什么辦法?

  十天郎騎在馬上,拿著望遠鏡看著前方,脖子伸得老長。過了好一會,收起望遠鏡,罵道:“這里什么鬼地方!直娘賊,一馬平川,有這寶物也看不遠!”

  說完,對身邊的將領道:“前方來的消息,楊文廣所部大敗敵軍,黨項兵馬正在潰逃!不管他們向那里去了,依先前之計,你們各自帶本部去追。經略吩咐,敵軍若是亂了那就亂追!各都頭帶好自己的下屬,再上級的就顧不得了!補給集結有兩個地方,一是前方黨項的軍營,再是二十里外的婁博貝路口!”

  眾將哄然應諾,各自離去。

  十三郎看了看身后,留在原地的自己一千左右的直屬所部,道:“去黨項軍營!”

  陳碩帶著自己的兩千騎兵,還有一千五百騎馬的步兵,直向前邊的黨項軍營沖去。這一千五百步兵其實是竇舜卿所部,他那里沒有大的戰事,支援到趙滋這里來的。

  數里的距離轉眼就到,陳碩剛剛吩咐準備進攻,就見到黨項軍營里沖出一支騎兵。約五六百人,各舉馬槍,向宋軍迎來。

  “沖!”陳碩話一出口,當先帶馬沖了上去。

  看看兩軍接近,黨項騎兵剛要喊沖喊殺,就聽宋軍騎兵響起一陣槍聲,隨著硝煙,五六百黨項騎兵很快就全部都倒在了宋軍騎兵身后。

  黨項扎營匆忙,連鹿角都不齊全,軍營到處是缺口。宋軍騎兵一涌而入,順著軍營內部的道路一掠而過。凡是拿著刀槍像要對抗的,全部一槍撂倒,從另一邊沖了出去。重新裝填了彈藥,又沖進軍營,從另一邊沖了出去。來回三趟,便就再沒有黨項兵反抗,各自乖乖都坐在營房門口,安靜如雞。

  陳碩安排了三百騎兵在軍營中最顯眼的位置,看守受俘的黨項兵,對步兵指揮使梁虎道:“只要沒有大的變故,軍營里的黨項兵就是我們的俘虜了。你立即指揮所部,在訛保忠回來的方向,布陣。我帶騎兵守你兩翼。訛保忠后面,楊文廣將軍帶軍攻來,訛保忠不敢強攻!”

  梁虎應諾,看北邊遠處已起了煙塵,急帶兵布陣,準備應戰訛保忠。身后是俘虜數萬,前邊是訛保忠主力,處于兩方之中,梁虎竟然沒有感到絲毫害怕,一板一眼布置陣勢,甚至還架起了臼炮。

  連勝之后,宋軍的士氣已經完全不同,有身為強軍的自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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