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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疑惑

  孟學究看著士卒忙碌著收拾營寨,神色有些茫然。年初莫名其妙就考入軍校,從那之后,每有考試比賽必是第一。分到軍中也是如此,只要有任務,或者有比賽,孟學究必是第一。

  孟學究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自己無非是把教的東西學了,教材讀了,并沒有比其他人特殊的地方。可一到比賽,其他人總有錯的地方,自己就不會。或許,這叫作天才?

  不到年時間,孟學究已經升到了團都指揮使,手底下有三千多人。以前在契丹的時候,見到外官員就要心驚膽戰,到宋朝一年,自己卻成官了。

  計置糧草官薛承棟過來,叉手道:“團主,全軍已經拔營,可以行軍了。”

  孟學究擺了擺手:“天色尚早,全軍開拔吧。要我們三天時間,趕到乾寧軍,時間并不寬裕。”

  孟學究的軍隊屬于馬懷德的屬下,只是馬懷德還沒有到,是由帥司指揮。以團為單位,向乾寧軍一帶開進。據說契丹已經南下,要進攻滄州,這些軍隊到乾寧軍去防守。

  想到這里,孟學究不由搖了搖頭。河間府的劉幾五萬人,還有新調來的三軍十幾萬人,這些人都不派,卻派自己這些剛整訓完的軍隊,聽起來就不靠譜。

  大軍一路向東南方行去,第二天在莫州長豐鎮扎營。恰好有另一支軍隊行到這里,到了晚上,那支軍隊的都指揮曹權設了酒筵,請孟學究飲酒。

  進了帥帳,孟學究與曹權見禮。曹權介紹了一起飲酒的幾位軍官,請孟學究落座。

  上了酒,又上了肉來,曹權道:“雖然堅壁清野,這鎮子里卻什么都有的賣。軍中買了只羊,我吩咐他們煮了,一起飲兩杯酒,解一解一路的乏氣。”

  孟學究拱手:“多謝盛情。我是今年新入軍中的,家中貧寒,可是吃不起羊。”

  曹權和一眾軍官聽了不由大笑。曹權道:“我在軍校時,就聽說過學究。不管學什么,都是一學就會,凡是考試,都是第一。我們私下里議論,學究好似天生就是學這些的,實在不是平常人可比。今日兩軍恰好聚到一起,自然要請學究飲一杯酒。”

  曹權是將門出身,家境富裕,不會在意一只羊的價錢。孟學究在河間府軍校是一個傳奇,里面的學員人人皆知。河北路禁軍是以河間府軍校為核心整訓,軍中人人好奇。

  喝了幾杯酒,說些以前軍校閑話,大家其樂融融。

  曹權道:“學究,你是學的好的人,為在下分說一番。此次契丹大軍南下,帥司不派劉太尉來,卻派我們這些新整訓,學的時間不足的人,是什么意思?”

  孟學究道:“我們等將領,怎么好隨便猜測帥司的心思?”

  曹權道:“大家無事,隨便說說罷了。漫漫長夜,沒些閑話說著,多么沒有意思?”

  孟學究想了想,道:“好,我只是隨便說說,不要向心里去。此次契丹大軍南下,前鋒已經到了永靜軍。奈何那里已經堅壁清野,找不到食物。試著攻了永靜軍城,根本沒有辦法破城。而且朝廷派的援軍已經到了齊州,正大舉北上。沒有辦法,只好退回,到滄州與契丹大軍會合——”

  聽到這里,曹權道:“學究,他們已經到了永靜軍,何不繼續南下?朝廷的援軍,總是還遠。”

  孟學究搖了搖頭:“軍中無糧,他們要到哪里去?永靜軍離邊境四百里,他們帶十日糧,到了那里也吃得差不多了。堅壁清野后,又無處搜刮糧草,只能退回,不然就只能餓死在那里了。”

  這些人都是以前禁軍的中將領,河北路多年沒有戰事,對契丹人的行為很迷惑。沒有軍糧,命士卒到處搶就是。堅壁清野,就真能把境內的百姓和糧草都收到城里去?雖然一路上都沒有人煙,曹權還是不敢相信,真能夠做到這一點。

  能夠堅壁清野,是因為朝廷舍得花錢。要不是錢給得夠,只靠著行政命令,或者恐嚇,百姓才沒有那么聽話。是在朝廷嚴令之下,三司又大把掏錢出來,甚至有入城之后,免稅一年的好處,才把百姓都收集到了城中。曹權這些人的眼里,根本沒有朝廷這樣花錢的概念,一直理解不了。

  對于游牧進攻,堅壁清野是個大殺器。北方入侵,他們靠的就是入境之后搶掠,一搶不到,軍中就沒有糧草了。只是做到太難,以前沒法實行罷了。大量百姓涌進城里,讓他們能夠衣食不缺,還有住的地方,就是一大筆錢。再給他們好處,朝廷下年稅賦必然影響,錢數就超出朝廷能力了。而且對于朝廷和軍方來說,百姓并不重要,只是數字而已。收錢可以,花錢的事情就免了。

  契丹人入境,一旦十日還搶不到糧草,就無法繼續了。五代的習慣是因糧于敵,宋朝在這些年快速發展之后,才能做到堅壁清野,把這個習慣生生改過來。

  一眾人嘖嘖稱嘆,紛紛勸酒。

  曹權道:“契丹數十萬大軍南下,聽說是舉國之兵。朝廷該派精兵強將迎擊才是,怎么放著河間府近二十萬大軍不用,卻派我們去守乾寧軍?莫不是,帥司認為我們更善作戰?”

  孟學究搖了搖頭:“在軍校里學了半年,應該明白,我們怎么也比不過那幾軍。為什么不派他們上前線?依我想來,只有一個原因,他們有更重要的任務。至于任務是什么,那就說不好了。”

  曹權搖頭:“我聽來的消息,是我們學的時間不足,到乾寧軍跟契丹作戰,邊戰邊學。那近二十萬大軍,就閑在河間府,防有意外而已。”

  孟學究笑著搖了搖頭:“世間哪里有這種事情?杜太尉自救唐龍鎮,打了多少仗?不逢一敗。他怎么會做這種沒意思的事?恕我直言,派我們去,就只能說是其他各軍有更重的任務。”

  曹權聽了,舉起酒杯:“聽君一席話,著實是令人茅塞頓開。這幾日,我們都議論,怎么就會派我們去前線?眾說紛紜,不過還是學究說的最有道理。”

  孟學究飲了酒,道:“此次戰事,只能說帥司所圖甚大。若只是要擊敗契丹,應該要精兵盡出,把河間府的幾軍迅速派到滄州去。惟有如此,雙方真刀真槍戰上一場,契丹人敗了,才會甘心退去。現在帥司的布置,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直在拖時間。”

  孟學究就是覺得帥司在拖時間。邊境州軍堅壁清野,整修城池,立足于守。契丹攻進來,也不派大軍迎擊,任他們南下。契丹人進攻得再遠,也只是繼續擴大堅壁清野的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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