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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去葉縣

  奏章上去之后,輿論嘩然。杜中宵以白家的案子為例,加上自己打聽到的其他消息,說柏亭監一帶由于工業發展,而官府的治理跟不上,各種亂象橫生。為了百姓福祉,應該加強治理。

  皇帝批示嚴查,政事堂確有不同意見,一時爭執不下。在政事堂那里,柏亭監貢獻了大量財政,是會下金蛋的母雞,正是這幾年成功的地方。縱然治下有些案子,也不能說亂象橫生。

  一時之間幾方角力,連續兩天幾個衙門爭論,反而怎么做沒有下文。

  這一日上朝,御史臺上奏的時候,杜中宵捧笏道:“葉縣白家一案,朝堂論奏數次,沒有定論。如果消息傳回葉縣,而沒有去查,不知要發生什么事情。”

  宰相文彥博道:“一件命案而已,把證人交予京西路,命提刑司覆核即可。”

  杜中宵道:“相公,據我所知,這數年之間,柏亭監那里的疑案著實是有不少。為百姓計,不如利用白家一案,派大臣前去徹查,看看到底有什么樣的問題。民間傳言,柏亭監這幾年流民太多,而土著太少,公吏差役俱不足,治下極是混亂。”

  文彥博道:“不過一件命案而已,既有證據,則京西路重查就是。這幾年間,柏亭監治下場務越開越多,每年收許多錢糧。若是因為一件案子,擾了地方安寧,豈不是得不償失?”

  見與文彥博說不通,杜中宵不再理會他,捧笏向皇帝道:“陛下,依御史臺得來的消息,柏亭監治下甚是混亂,遠不止白家一案。臣請借此機會,派大臣去柏亭監,除了窮治白家一案,同時料理當地的其他事情。現在火車方便,臣愿到柏亭監一行。”

  趙禎看著杜中宵,過了一會,緩緩點了點頭:“此事也可。另命京西路提刑鮑軻辦理此案。中丞到了柏亭監后,可會同地方官員,詳查事情起因。至于其他案件,可酌情而行。”

  文彥博本欲再辨,見皇帝下詔,也就閉口不言。這幾年錢糧多收,對外連戰連勝,是難得的內外清明的好時候,文彥博底氣十足,反對一切改變。特別是柏亭監,這些年發展很快,錢糧多收,杜中宵說那里有問題,文彥博當然反對。

  杜中宵對這樣的結果很意外,他本來以為會有激烈的爭論,皇帝輕易不發表意見,沒想到會這么輕松。回到御史臺,把郭申錫等其他官員叫來,道:“今日圣上恩準,我去柏亭監。案子在這里,絲毫拖延不得,明日便就動身。臺里的事務,我走之后由郭知雜暫代。”

  郭申錫拱手稱是,道:“中丞,柏亭監是現在天下州府錢糧第二,僅次于開封府。若加上鐵監調出來的各種物資,可能比開封府收的錢糧更多。若是出了岔子,罪責可是不小。”

  杜中宵道:“當年我在京西路,建了柏亭監,現在去查案子都要小心翼翼了么?我的奏章送進宮內之后,連續兩日都是虛談,沒有人出來決定,此案到底該如何查,這樣怎么得了!”

  郭申錫道:“因為柏亭監事關重大,任何事情,輕易都不會有人出來說該怎么做。文相公只同意讓京西路復查,便是此意。中丞去了,必然會有其他的事情惹出來。”

  杜中宵道:“事情或許如此,但還是要做。此案自有我做主,你們安心在京城就好。”

  眾人不再說什么,一起拱手稱是。

  御史風聞言事,杜中宵擔任此職其實很不習慣,他還是習慣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工作。直言上諫,這種事情不是杜中宵所熟悉的。說到底,杜中宵實際受的前世教育,對于臺諫言官,并沒有確切認識。說話有什么用?政治就是確實的權力,做實際的事情,不能靠幾句話來改變。

  其實這個年代,是御史言官權力最大的時候,可以直接牽制兩府宰執。只要御史臺論奏,國家政策也會停擺,并不僅僅只是進言而已。這跟現在的皇帝有很大關系,他有意扶持了臺諫體系,以牽制兩府宰執。杜中宵做御史中丞,本就是皇帝有意為之,只是杜中宵本人還沒有認識到而已。

  回到御史臺,杜中宵吩咐取了白先到御史臺,并吩咐屬下官員,準備出發到葉縣。此行帶了推直官程來廣和幾名辦案的吏人,及一眾隨從,讓他們跟提刑司一起辦案。

  不多時,白先被帶到御史臺,到了官廳,向杜中宵見禮。

  杜中宵道:“自得了你的狀紙,御史臺派了人到葉縣追查。天可憐見,碰巧遇此案中書鋪換借據的易理,得知事情原委。圣上下詔,我到葉縣去,監督提刑司重審此案。明日便出發,你一起同行。”

  白先行禮:“相公之恩,如同再造。阿爹在天有靈,聽聞這個結果,也該瞑目了。”

  杜中宵點頭:“此案牽涉不少,拖延不得。朝中拖了兩天,也不知道葉縣有沒有得到消息,會不會出意外。我已經行文葉縣,立即拘捕涉案人員,不讓他們逃脫。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便就出發。”

  白先再次謝過,隨著吏人出了門,回到客棧收拾。

  杜中宵回到家里,跟韓月娘說過了事情原委,道:“明日一早,我便坐火車去葉縣,這些日子家里的事情,你多多用心。京城里王公顯貴眾多,比不得以前在家鄉的時候了,切莫惹事。”

  韓月娘道:“我自然知道。以前在家鄉的時候,我們便是最有錢勢的人家,鄉民們都是看著我們吃穿住用。到了京城里面,才知道不算什么,真正的富貴人家多了。我自有分寸,不會給你惹事。”

  杜中宵道:“自從入了京城,你時常出去走訪親友,也不知道跟什么人交往。”

  韓月娘聽了就笑:“這種事情,我說了你也沒有耐心去聽,何必要管。無非是女人家之間說些家長里短,議論街坊異聞,又不牽涉到政事,管那么多做什么!”

  杜中宵搖頭:“話不是這樣說,官宦人家,不知道哪里就牽扯到政事。去年的龐相公是怎么離開京城的?不就是家里人惹事,被人奏上了朝廷。哪怕龐相公沒有過錯,還是抵不住流言。”

  韓月娘道:“如此說來,你到京城里為官,我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杜中宵道:“也不是如此,你要心中有數,不要被人鉆了空子。特別記著不要收錢,不要答應替別人辦什么事,如此就不會出什么大事。”

  韓月娘笑著搖了搖頭,也懶得再理杜中宵。自己家許多產業,錢財無數,怎么會京城里收錢?自己只要不干涉杜中宵公事,能惹出什么事來?杜中宵自己個人的交往不多,自己當然要多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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