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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開拓的本錢

  隨著耶律洪基撤軍,朔州戰事結束。三月底,朝廷詔命,趙滋帶所部回京,等候整編。馬軍副都指揮使王凱接替楊文廣,提舉軍校的楊畋接替遠在西域的張岊,兩人回京。禁軍的整訓,拉開帷幕。

  早朝一直吵到日中才散,散朝之后用了些茶湯,諸宰執大臣又被召到崇政殿,接著討論政事。

  進了崇政殿,趙禎賜了茶湯,各自落座。

  趙禎道:“依樞密院杜中宵等人奏,欲徹底變革禁軍,揀汰人員。以前試將領,依弓馬武藝,不試文事。現在不同了,軍中制度精密,文事頗重,將領不通文字,不懂吏事是不行的。若是如此,必有大量將領不合于時,當須裁汰。再加上軍中的老卒不少,很多人不適合用槍炮,不適合于在軍中。樞密院的意思,是在兩湖地區設置營田務,把裁汰的將領士卒編入,開拓兩湖。今日早朝,諸臣議論,意見不一。前方戰事結束,此事等不得,故召諸位來,詳議此事。”

  文彥博拱手:“陛下,兩湖地區湖沼眾多,猛獸出沒,不是京西路可比。杜太尉在京西路營田,諸般巧思,之下辦了鐵監,設了商場,還有諸多產業,猶在兩年之后,才略有盈余。兩湖營田,難度超過京西路數倍。更不要說,那里蠻族眾多,營田必須配合剿蠻,花費實在駭人。”

  一邊的翰林學士胡宿道:“兩湖營田,到底要花多少錢?”

  杜中宵道:“依估計,天下禁軍全部整訓,當有三十余萬人到兩湖。一人五十貫計,再加上初期的房屋、農具、牛馬等等,第一年當需三千萬到五千萬貫。”

  胡宿嚇了一跳:“怎么這么多錢?以前禁軍駐防陜西,前線奏一人費錢五十貫,已是極多。”

  杜中宵道:“這些錢,是把需要的糧食之類,全部換算進去。而且去的不是一個人,都是一家,每一家五十貫,營田之初,并不算多。。”

  趙禎對執掌天下財計的參政張方平道:“參政,一年三五千萬貫,朝廷能不能拿出來?”

  張方平捧笏:“回陛下,去年一年,天下計入三億三千余萬貫。多次戰事,實在花錢不少,年底并沒有剩下錢。今年據估計,可以入三千五百萬貫以上,勉強可以拿出錢來。不過還要全軍整訓,也是要花大錢的,通算下來,實在能說得很。”

  北宋的正常年景,以前一年歲入,大約在一年七八千萬貫到一億貫之間。當然,這不是現錢,而是加入了全部實物,正確說法應該是一億貫石匹兩。自建了鐵監,建了鐵路,天下商稅收入大增,到了三億多貫。因為發行了紙幣,實物稅賦大為減少,貨幣增加,現在的財政收入遠不是以前可比。

  不過,現在收入多了,相應地花銷也大了許多。每年建造鐵路要花錢,相應增加的人員要發錢,前幾年戰不斷也要花錢,更不要說官員的收入大增加。到了最后,多收多少,也就多花多少。

  其實這是政權的正常狀態,不管一年收入多少錢,總是會花掉。如果花不掉,從上到下的官僚會想出辦法來花掉。除非皇帝強行儲存一部分,不然哪里會剩下錢?

  趙禎道:“一年收入三億余貫,多花三五千萬貫,總是要辦法可想。整訓就多花不了多少錢,該有的軍官大多都有,只是沒有分到各軍而已。又不打仗,比去年花的應該還少才是。”

  杜中宵道:“無非開墾兩湖,就當作再打一仗而已。因為在境內,糧草可以周邊調運,不像滅黨項時花費那么多。只是要選擇合適的官員,勤于政事,不可懈怠。”

  中書官員沉默一會,韓琦道:“禁軍不得不整訓,揀汰下來的人員開墾兩湖,已經是代價最小的辦法了。縱然花一些錢,也是值得的。兩湖開拓出來,以后也可以增加錢糧。”

  文彥博道:“錢當然是值得,只是朝廷一時沒那么多錢。全國統一印錢引才一兩年時間,有各種想不到的事情。再者,要準備數年后對契丹的戰事,必須要在河北路和河東路修鐵路,這都要花錢。還有現在各地鐵監做得極好,要新建工廠,也要花錢。一年多出三五千萬,中書難做。”

  杜中宵道:“這樣吧,整訓禁軍不是幾個月就能完成的,便分為兩年。第一年,約二十萬人到兩湖去,花錢以三千萬貫為數。若是超了,人便先留在京師。”

  文彥博看了看韓琦,又看了看幾位參政,點了點頭:“如此,倒是可以支撐。”

  趙禎道:“兩湖營田,用的禁軍,不是以前京西路營田可以比的。哪位官員掌管此事合適?”

  杜中宵捧笏:“臣以為,樞密直學士李參,精通吏事,在地方善于理財,可任此職。”

  趙禎點了點頭,又問其他官員。文彥博等人也推薦了幾個官員,不過都不如李參合適。趙禎記在了心里,便略過此事。這等大事,還要回去考慮,不能在此決定。

  兩湖營田之所以花銷這么大,主要是杜中宵堅持,裁汰下來的將領士卒,收入不能降低。他們失去的只是軍中前程,生活水平并不會降低。這樣做的目的主要是人心,杜中宵實在不希望,因為自己整訓禁軍,得罪太多的人。不管是將領還是士卒,讓他們明白,被禁軍裁汰,只是因為他們不適合時代,而不是因為水平不明。到了地方,依然可以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

  這次揀汰禁軍,杜中宵希望,不管是選中的,還是裁汰的,都明白與能力無關。全軍整訓,軍事進入了一個新時代,并不是每個人都能適應,不適應也沒有什么,去做其他事情就是。

  議過營田,趙禎道:“此次整訓禁軍,除了樞密院和三衙變更,軍隊的人員變化,最重要的就是依托軍校。原提舉京城軍校的楊畋,已到去接張岊。諸位以為,誰來接任此職合適?”

  聽了此話,眾大臣都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文彥博拱手:“陛下,此事還是圣裁。”

  趙禎看看眾人,道:“為何?楊畋在時,并沒有人議論什么。”

  文彥博道:“此次與以前不同了,提舉軍校的,必須要有絕對權力,不能受人影響。誰學得好,能夠到軍中去,只能學校說了算。此事只有圣裁,眾臣才無異議。”

  趙禎點了點頭,好一會沒有說話。很顯然,這個人并不好選。既要得到趙禎信任,還要讓諸臣眾將沒有異議,還要能夠服眾,還要精通軍事知識,不是隨便派個大臣就可以的。

  杜中宵在朝中根腳不深,但現在的軍中將領,很多都是從他的營田廂軍和河曲路出來,也只能保持沉默。為防猜疑,杜中宵要么用力于制度,要么專注于人事。既要自己定制度,還要安排人手,趙禎和其他大臣都不會同意。軍權,不能一個人參與太深。

  杜中宵對此心知肚明,自己只專注于制度規劃,制定章程,由誰去做,一概不管。除非趙禎所定的人不合適,不然自己就不插手。制度安排,比提拔官員重要得多了。官員只在一時,制度定了,就定了以后數十年的軍事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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