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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細作

  涿州城里,時一鳴跟著幾個差人,站在衙門口左顧右盼。看看已近中午,道:“幾位哥哥,既然知州如此忙碌,一時間也不能見我們,不如到那邊喝盞茶。這里寒風吹著,著實是不好受。”

  一個吏人道:“也好。只是我們出門不曾帶錢,煩請你幫著我們付茶錢。”

  時一鳴心中叫苦,不過看幾個人看著自己,只好咬著牙道:“幾個茶錢,哪里敢要哥哥們的?”

  吏人聽了大喜,與時一鳴一起,到了衙門旁邊的一個茶館里。尋副座頭坐下,要了幾盞茶,幾個吏人又叫了幾樣果子,邊喝邊吃。

  看著幾個吏人吃的香,時一鳴暗罵自己多事。這些吏人,平時吃東家喝西家都習慣了的,自己怎么敢請他們喝茶?這許多人連吃帶喝的,豈不是要幾百文錢?

  幾個人喝著茶,說些閑話。就聽旁邊的茶客道:“我最近聽南邊的人說,宋朝修了什么鐵路,要到雄州了。那里修路正要人,百姓都去做短工,一天有一百多文錢呢。”

  另一個人道:“一百多文錢,雖然不少,但也不特別多。做上一個月,也不過兩三貫錢。”

  “你不知道,在鐵路上做活,不但給錢,他們還管早晚兩餐呢。一天一百多文,可是全都裝進了口袋里!你算一算,一個月下來,不就有三貫足夠入賬?聽說這路,要修幾個月呢!”

  宋朝大城市里的零工,一日好的百文,但不管飯。如果管飯的話,一天只有五六十文。這是宋朝官府雇人的價錢,抬高了市面零工價格。契丹這里要差上許多,一天只有六七十文,若是管飯的話,就只有二三十文了。聽到鐵路做工的價錢,眾人都羨慕。而且這可不是短工,要做幾個月的。

  時一鳴道:“宋人衙門真是有錢!我也聽說了,在鐵路做工的人,青壯都有一百二三十文,還管早晚兩餐。他們吃得可好,餐餐不只是米只到飽,還有菜呢!聽人說,那些做重活的,每隔三天,還有一塊肉吃!修一條路,當雇人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錢了!”

  旁邊的吏人道:“宋人衙門癡嗎!在地方修路,只要差人就好,給什么錢!”

  時一鳴道:“官人,今年地方遭了災,哪里還能差人?再者說了,聽說宋人修的鐵路,都是朝廷撥錢下來,不用地方出錢。地方不出錢,當然就不能差人了!”

  幾個吏人一起笑著搖頭:“衙門管地方,但有活計當然差人!處處用錢,衙門哪來的錢?宋人只是癡,衙門手里錢多,給這些做活計的人。”

  時一鳴見說不到一起去,也懶得理他們。最近這些日子,隨著鐵路從保州向雄州修,契丹境內突然多了許多宋人的消息。還不只是修鐵路的,還有夏天南逃的百姓的消息,突然也多起來。就連涿州城,也時常有人議論,那些南逃的人,宋朝衙門給了多少借貸,現在日子過得多么舒服。就連時一鳴,心中也時常懊悔,當時自己也跟著那些人逃過河去就好了。

  這消息傳得太廣,就連涿州知州楊績也聽了風聲,心中憤恨。特意命從治下靠近邊境的新城縣找幾個人來,要派到宋境去刺探消息。時一鳴便就是這樣被選中的,叫到州衙,面見知州。

  這些消息,當然是丁令德精心散布出來。他是做這一行的人,在渡口開了店,了解了周圍的情形之后,又了打聽了涿州知州楊績的性情。兩者結合在一起,有針對性的制作消息,讓人傳播。這種事情是需要訣竅的,什么消息吸引人,什么樣的人適合傳播,通過什么途徑,都大有講究。

  酒店本就是消息匯聚的地方,丁令德有意引導,再秘密命雄州衙門的人和張岊軍中的人,向四面散播。甚至還有人,專門到河對岸的契丹,針對性的散播消息。

  本來這種事情,南逃的那些百姓日子過得再好,也不可能傳到涿州。不長的時間,以這個年代消息擴散的速度,又不是重要事情,怎么可能傳到楊績的耳朵里?但丁令德就是能做到,這是他的本事。

  飲了一會茶,一個吏人匆匆進來,對時一鳴等人道:“知州現在閑了,你們速速進去!”

  時一鳴會了茶錢,跟在幾個吏人的身后,進了涿州州衙。到了官廳,吏人到一個官人面前,說了時一鳴的來歷。那官人命吏人退去,對時一鳴道:“你隨我來。”

  隨著官人進了官廳,就見一個官員從在上面。那官人拱手道:“稟報知州,歸義縣來的小民時一鳴奉命前來。此人交游廣闊,多知道鄉間消息,而且心向朝廷,可以重用!”

  楊績看了看時一鳴,道:“好,讓他上前。”

  時一鳴上前,對楊績行禮道:“小民時一鳴,見過知州相公。”

  楊績道:“站起來說話。”

  時一鳴站起來,楊績才道:“歸義縣說你多曾向衙門報告消息,而且時常過河,可是真的?”

  時一鳴拱手:“小的心向朝廷,有了消息,當然報告官府。再者,小的家在拒馬河邊,倒是時常過河去。那里離河不遠有草市,可以買些雜物。”

  楊績點了點頭:“聽說,夏天逃到宋境的那些人,所在地方,也是你報告官府的?”

  時一鳴道:“回相公,小的也是偶然聽說,覺得此消息對朝廷甚是重要,便稟報本縣。”

  “好,好,你做得極好!”楊績站起身,走到堂下來。“你報的這個消息,對朝廷極有用處。不過只有方位,不知道到底該怎么走,太粗略了一些。”

  時一鳴忙道:“相公,小的只是一介草民,只能探聽到這些——”

  楊績擺了擺手:“何必著急?如果有官府助你,能不能把那些人住的地方找出來?”

  時一鳴有些猶豫。自己雖然經常過河,但并沒有深入宋境,實在不好說。那些南逃的百姓,被雄州衙門安排在南易水河南岸,離著邊境有幾十里遠。這個距離,可不是趕草市能探清楚的。

  楊績看著時一鳴,微微一笑:“若是你能找到地方,探明路線,朝廷不吝重賞!這樣吧,如果你能帶著我的人,找到南逃百姓住的地方,賞你五十貫錢。”

  時一鳴聽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十貫錢?自己該怎么花?長這么大,還沒有見過這么多錢呢。這附近一貫錢可以買兩畝地,不對,自己家里人口稀少,買那么多地有什么用處?五十貫,應該重新翻修一下房子,再買些新的家具才好。甚至,用這些錢,自己可以娶個妻子。

  向楊績拱手:“小的愿為朝肝腦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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