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時間,蘇越就站在田間的一邊,一動一動的看……看農民伯伯種地。
其實別說這個時代,即便是很久遠之前的22世紀,人族早已經用科研技術攻克了饑餓難題。
規模化,機械化,統一化!
不說蘇越這一代的年輕人,即便是袁龍瀚這種年紀,都對耕種莊稼一無所知。
地球各個國家都有專門的農耕部門,只要沒有濕境異族入侵,任何國家幾乎都可以達到溫飽狀態,這個世界幾乎就沒有農民這個職業,所有耕地其實都是企業在進行。
當然,雖然沒有親自參與過農耕,但蘇越在書本里,也學習過耕種的全過程。
松土,播種,施肥,除草,收割。
大概就是這個一個流程,在科技時代之前的農耕社會,還需要靠天吃飯,因為莊稼的生長,需要雨水和氣候的配合。
科技時代,雨水問題已經被解決。
在現在這個時代,這些事情已經不是什么問題,在人們的心里,心腹大患就只有異族。
至于糧食,那已經和空氣一樣,成了理所應當的存在。
普通人運動量少,他們需要考慮的不是吃飽,而是計算卡路里,盡量別肥胖,除了外形不好看之外,還會誘發一些健康問題。
當然,這些問題在武者身上,幾乎不可能發生。
蘇越看著農民老伯耕種,還津津有味。
對他來說,這畢竟是一個特殊且陌生的領域。
蘇越甚至回想起了他第一次見到挖掘機的場景,那時候他其實已經不小了,但放學之后依然要一動不動的觀察兩小時。
真的是一動不動。
一個簡簡單單看挖掘機的姿勢,能讓他渾身都酸麻。
哪怕是回到家,他腦海里也是挖掘機的風采。
對男孩子來說,挖掘機其實就是變形金剛,就是可以幻想的一個世界。
蘇越甚至還天真的許下心愿,這輩子一定要當一個挖掘機師傅。
可惜。
每個人的成長,就是一個夢碎的過程。
武者道路,碎了蘇越挖掘機師傅的夢想。
此時此刻,他似乎又回到了曾經純真的心境,看的老伯行云流水的翻地,播種,蘇越甚至都想去揮揮鋤頭。
然而,這一切都是幻象。
蘇越可以看到,但卻沒有辦法去接觸。
這不是地球上已知的植物物種,樣子很奇怪。
蘇越觀察了一天,農民老伯的莊稼竟然就已經收貨到了果實。
應該是幻象里加速了時間流逝。
這些植物到底是什么品種,好稀有啊。
蘇越不理解。
他回憶著耕種的全過程。
最初。
這里是一片荒蕪的土壤。
慈祥老伯松了松土,拋開一個又一個的坑。
隨后,他將各式各樣的種子,都丟到坑里,又重新將土埋好。
說起來也是巧合,在老伯將所有種子都埋好之后,天空中就下起了一場小雨,土壤在雨水的灌溉下得到滋潤,竟然都懸浮著一層淡淡的氤氳。
很快。
土壤里就有翠綠的嫩芽生長出來。
這一刻,蘇越都忍不住由衷的笑了,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可能就是人族的本能,這些綠芽,代表著一種生機。
之后,綠芽更快就生長成了各種各樣的植物。
不大的耕地,生長出了不同模樣的植物,可謂千奇百怪,仔細看去,竟然沒有完全相同的兩顆植物。
和書本上記載的一樣,這些植物的生長過程并不是順風順水。
在植物的根莖藤蔓上,蘇越看到了一些黑乎乎蟲子,它們在啃食著根莖。
這就是害蟲。
按道理來說,該噴農藥了。
當時蘇越暗罵自己蠢,上古時代哪有什么農藥。
蘇越甚至都替老伯擔心。
這些害蟲看上去很厲害,甚至已經有一兩顆植物被啃食到枯萎。
由于幻象里時間流逝的速度很快,一切都猝不及防。
蘇越覺得老伯太可憐了。
這么辛苦的播種,最后竟然被一些蟲子給破壞了。
簡直可惡。
可老伯明顯沒有那么無知,他從一個簍子里,找出了另外一種更大的蟲子。
在蘇越詫異的眼神中,老伯將這些大蟲子灑在植物上。
每一顆植物都分配到一個大蟲子,沒有多,也沒有少,只有一個,老伯看上去也很謹慎。
最后,蘇越終于明白。
這些大蟲子原來是益蟲,是幫助老伯去消滅害蟲的。
果然。
大蟲子很給力,這些害蟲簡直和遭遇天敵一樣,很快就已經被消滅。
就在大蟲子消滅害蟲的過程中,植物的頂部,也有果實的花骨朵開始出現,哪怕是站在幻象外,蘇越似乎都能嗅到豐收的味道。
蘇越點點頭。
豐收了。
他心里替老伯感覺到開心。
很快,花骨朵里生長出來形態各異的果實,各種各樣,五顏六色,每一個都散發著清甜的味道。
老農嘴角開始有了微笑。
終于,第一顆成熟的果實締結出來,遠遠看去,紅彤彤似乎能滴趟出果汁。
老農走過去,摘下果子,三口兩口就將其吞掉。
這時候,老農的臉更加舒展。
蘇越也長吁一口氣。
原本很質樸的一次耕種,他竟然都有一種緊張的感覺。
蘇越注意到,當老農摘了果實之后,原本那個半人高的植物,就開始枯萎下去,而在植物上的大蟲子,也被老農重新收藏回簍子里。
第二顆果子成熟了。
這次是一顆綠色的果子,但看樣子比第一個紅果子還要有誘人。
蘇越又觀察到。
老農在摘果子的時候,大蟲子也趴在果子上,同時被老農摘走,大蟲子似乎能分泌一種物質,可以讓果子的品質更好。
老農明顯沒有存糧意識,他再次兩口就吞掉了果子。
原本的植物再次枯萎。
這是正常現象。
瓜熟蒂落之后,那些枯萎的藤蔓只能面臨腐朽。
一顆植物,僅僅能生長一顆果子,太稀有了。
蘇越目睹老農摘下一顆有一顆的果實,現在是收獲的季節。
同時,蘇越還觀察到一些詭異的事情。
有些植物似乎是雨水不足,亦或者土壤里的營養不足,一直都維持在花骨朵的狀態,甚至不少植物連花骨朵都沒有結出來。
最夸張的一些植物,依然還保持著最初的嫩芽模樣,看上去都氣人。
辛辛苦苦種植一場,竟然都沒有長大的征兆。
但蘇越生氣也沒用,老農無動于衷。
他只會去找那些已經成熟的果子去吃。
咕咚。
蘇越咽了口唾沫。
他都有些口渴。
一天一夜時間過去。
蘇越就這樣目睹著老農吃果子。
很快,老農吃完了所有已經成熟的果子,他的胃口明顯是沒有飽。
他似乎還有點餓,想去其他地方開墾點荒地。
可他剛剛走出荒地,就看到了遠處的豺狼。
老農明顯不是豺狼的對手,起碼他還不夠強壯,他不敢離開荒地,所以只能等待果實成熟。
所幸,雖然有些藤蔓的成長很慢,但依然還是有果實在不斷成熟。
蘇越心里也奇怪。
遠處的狼群為什么不過來吃老農呢?
難道是這片耕地有玄機?
但這也不重要,想想那時修真時代,其實發生任何事情都正常。
當耕地三分之二的植物都枯萎之后,老農又揮起了鋤頭。
這一次,老農還要把殘渣掘出去。
新一輪的種地開始了。
可奇怪的是,那些遲遲沒有開掛接過的嫩苗,老農卻沒有摧毀,他似乎還小心翼翼的保護著。
“這些越持久的幼苗,好像結出的果實越大。”
蘇越一拍腦袋。
他終于知道老農為什么不動那些幼苗。
因為這些幼苗是精品。
俗話說,好事多磨嘛。
刨地,開墾,播種,除蟲,收獲。
一個循環套著一個循環,老農吃下更多的果實,似乎比之前強壯了很多。
蘇越猜測的果然沒錯。
那些很久才結出的果實,讓老農每每都眉開眼笑。
這些果然是精品。
不知不覺,蘇越看耕地已經看了兩天兩夜。
斗笠熊站在山下,滿臉的擔憂。
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蘇越去山谷睡覺去了?
不對勁。
這也太不對勁了。
蘇越到底能不能找到破局的方式。
眼看著距離決戰的日子越來越近,沒幾天了。
對斗笠熊來說,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它站在先祖的尸骸之地,時時刻刻都在承受著質問。
等不及了。
斗笠熊身形一個閃爍,還是跑去山谷外。
雖然它進不去,但也可以在遠處眺望一眼,它不看到蘇越,心里一秒鐘也無法平靜下來。
斗笠熊身軀閃爍,速度極快,原地留下一連串的殘影。
突然,一層透明波紋擋住了斗笠熊。
這是來自山谷的結界,妖族和裂虛境之下的武者,根本不可能靠近。
斗笠熊不理解人族長老的想法,它腦子里總有一種人族長老看不起妖族的感覺。
當然,斗笠熊還是不得不承認,論狡猾和奸詐,人族能領先妖族幾百年。
就說最近。
如果不是孔古雀王朝的復生武者暗算,境妖都不可能這么快的吞噬絕巔大妖。
該死。
提起孔古雀王朝,斗笠熊就恨得牙癢癢。
“蘇越這是在干什么呢?欣賞風景?”
終于,斗笠熊看到了蘇越。
雖然背影的輪廓有些模糊,但斗笠還是能看得出來,蘇越純粹在發呆。
他并沒有去尋找機緣,也沒有進行什么儀式。
就只是在發呆。
說起來,蘇越的表現,似乎還不如曾經的雷業祖。
糟糕。
可能真的糟糕了。
斗笠熊內心涌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它感覺指望不上蘇越了。
又過去一兩個小時。
斗笠熊一動不動的觀察著蘇越。
對方卻還是那樣,一臉呆滯的望著遠處的荒地,完全沒有任何表示。
斗笠熊一顆心都墜落到了谷底。
沒錯,蘇越還在觀察老農耕地。
這一切斗笠熊看不到,在斗笠熊的眼里,荒地還是荒地,完全沒有被耕種過的痕跡。
但斗笠熊沒有察覺,這時候蘇越的表情已經有了些變化。
他眉宇間有些惆悵。
是替老農惆悵。
因為耕地發生了一些異常。
原本是刨根,松土,播種,灌溉,用益蟲除蟲,收獲,一套完美的流程。
可這時候,其中的一個益蟲出問題了。
耕地發生了一種類似瘟疫的東西。
一顆植物的果實成熟,益蟲同時要被老農伯伯收回去。
原本益蟲在果實上趴著,這并不奇怪,很多時候,果實和益蟲都是一起被老農拿走。
但這一次,在老農拿走果實的時候,益蟲像是中了什么毒一樣,身軀直接爆炸開來。
它這易爆炸不要緊,益蟲身體的碎肉和鮮血也擴散到整片耕地里。
就這樣,所有植物上的益蟲,都沾染到了毒源益蟲的鮮血。
傳染開始了。
附近的益蟲率先死亡,因為這里沾染的鮮血最多。
隨后,遠處的益蟲也全部滅絕,雖然毒性比較輕微,但那也是毒性,益蟲的死亡,只是時間問題。
老農大伯著急了。
他急得跳腳,似乎想阻止這次益蟲疫瘟的傳播。
可惜,完全無濟于事。
蘇越動容的原因,也正是因為這樣。
他看老伯有點太可憐了。
由于沒有益蟲,植物表面的害蟲大量繁殖出來,結局就是所有的植物全部被摧毀。
有些明明即將結出果實,但由于益蟲滅亡,果實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枯萎下去,整顆植物的結局都是被害蟲啃食干凈。
這些害蟲極其貪婪,它們根本不在乎植物是否健康,就只是一味的吞噬,哪怕植物消失,它們也會死亡。
災害!
一片生機盎然的耕田,因為一個益蟲的病變,直接被摧毀。
從前至后,老農都無力阻止這一切。
他眼睜睜看著一顆顆植物倒下,看著最后一顆植物也被害蟲啃食干凈。
蘇越都能體會到老農的絕望。
這些害蟲不僅僅殘害植物,它們的尸體,甚至連耕地的土壤都徹底破壞。
老農嘗試著重新播種,可他卻再也沒有等到全新的幼苗出現。
即便是有些幼苗冒頭,也會瞬間被害蟲啃食一空。
完了。
徹底完了。
這片耕地的生態被毀滅一空,完全沒有了恢復的可能。
蘇越被震撼到無以復加。
耕田竟然是風險這么高的職業。
老農明明可以一腳就踩死的蟲子,可卻毀了老農的一切。
在沒有益蟲之后,老農竟然全部處于劣勢,他面對成千上萬,數都數不清的害蟲,簡直毫無還手之力。
然而,更惡劣的情況,還在后面。
老農斷糧了。
他需要吃飯,否則就會被餓死。
可耕地被破壞,他失去了糧食的來源。
老農被迫離開耕地。
可事實上沒有那么容易,蘇越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么世界,但那里的農民,完全沒有互相幫助的優良傳統。
老農離開不久,很快就被驅逐回來。
可能是因為遠處有豺狼,也可能是因為其他的農民驅逐他。
他很饑餓,甚至餓到吞噬害蟲,但這些害蟲有毒。
蘇越氣到渾身發抖。
最終的結局他根本不敢相信……老農死了。
餓死了。
這是一個生機盎然的故事,最后卻以全天下最悲哀的結局來結尾。
肥沃的土壤枯萎,老農倒在田間。
而土壤里那些害蟲,也在不久之后紛紛死亡,它們畢竟只是蟲子,沒有老農去種田,它們也就失去了糧食。
結束了。
日月更迭,歲月變遷。
隨著時光流逝,土壤里害蟲的毒素越來越稀薄,耕地又恢復了蘇越剛來時的模樣。
而蘇越看到了下一個農民來耕田。
這一次的農民,比之前的要年輕一些。
松土,播種,灌溉,益蟲以毒攻毒,收獲果實。
新一個循環開始。
而蘇越眼前的畫面也越來越模糊,就像是一場電影謝幕。
終于,他面前的幻象消失了。
蘇越就像剛剛來到山谷一樣,面對著一片荒地。
什么都沒有。
但蘇越心里清楚,這場像是悲劇電影的結尾,就是破局的提示。
老農!
耕地!
害蟲!
益蟲!
果實!
到底隱喻了什么?
幻象里出現的老農,到底又是什么情況?
蘇越深吸一口氣。
他盤坐在地上,順手撿起來一根樹枝,開始寫寫畫畫。
一定要破解。
必須要破解這場幻象的玄機。
雖然腦子里是一片漿糊,但他不能放棄這唯一的機會。
害蟲?
害蟲!
如果把濕境看成是耕地,那境妖明顯就是大大的害蟲。
不對。
害蟲成千上萬,可境妖明顯只有一個。
不對……益蟲!
蘇越思考了很久,他原本看著天空,在思考境妖到底是個什么害蟲。
可突然,他腦海里似乎有一道閃電掠過。
益蟲!
如果境妖是益蟲呢?
咚咚咚!
咚咚咚咚!
蘇越心臟劇烈跳動,比打鼓都要劇烈,渾身上下的所有毛孔都在顫抖。
他死死捏著掌心里的木棍,拳頭都捏白了。
蘇越咬牙切齒。
他似乎猜到了一些玄機。
假如境妖是益蟲,那有些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很多的猜想,也就有了眉目。
山谷外。
斗笠熊目睹蘇越神經質的一幕,也滿臉茫然?
他怎么了?
是發現什么玄機了嗎?
一會坐下,一會看天,一會又寫寫畫畫。
現在更是渾身顫抖,像是面對世界末日一樣。
蘇越到底在經歷著什么?
但不管怎么樣,斗笠熊有預感,可能是蘇越在開始領悟了。
是好事。
這是好事。
“蘇越,你可一定要爭氣點,一定要找到玄機啊。
“但你別擺出這副死人臉,好像世界末日要到來一樣。”
斗笠熊又嘀嘀咕咕。
它從來沒見過蘇越這樣絕望過。
世界末日要來了。
此時此刻,確實是蘇越最絕望的時刻。
因為,這可能真的是一場世界末日的布局。
他將腦海里的所有線索都串聯了一下。
假設,境妖是那個益蟲,那它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消滅害蟲。
害蟲是誰?
毫無疑問,是無盡叢林里的群妖,特別是絕巔級別的群妖。
因為境妖的無條件壓制,無條件吞噬能力。
它是妖獸的天敵。
而且這些妖獸也確實符合害蟲的幾個特征:
第一,不需要修煉,就可以吞噬大量的靈氣,從而變強。
第二,變強之后,不斷的繁衍后代,繼續吞噬大量的靈氣,幾乎是無止境。
蘇越了解過一些歷史,歷史上如果不是境妖的幾次大吞噬,濕境的妖獸會達到一個恐怖的數量,簡直無法想象。
畢竟,這些妖獸大概率不會內戰,它們沒有搶奪資源的必要,躺著就能變強。
第三,妖獸還會侵占果實的靈氣。
因為靈氣是永恒的,妖獸多了,那武者能吞噬的靈氣,就必然少了。
而那顆果實……就是自己。
也可以說是……上神境。
植物里有無數脈絡,這些脈絡的存在,就是培養出最后的那顆果實,同時,這些脈絡都有可能成為果實。
類似于養蠱。
哪一根脈絡能率先成為果實,那它就是成功了。
這是一場對靈氣和資源的爭奪。
蘇越害怕了。
濕境根就不是耕地,反而要更加渺小,就是那顆還沒結出果實的植物藤蔓。
假設每一個千年劫,都是一次失敗的結果過程,那失敗的次數越過,果實就會越來越清甜。
妖獸是害蟲。
境妖就是來吞噬害蟲的益蟲。
而武者,或者說修真者,亦或者古代修神者,毫無疑問就是那些成為果實的備選脈絡。
從古到今,所有的修士,可能都是一顆植物上的脈絡,僅此而已。
而這顆幼苗的最終使命,無非就是結出一顆果子,以供養老農民果腹……僅此而已。
上神境。
難怪從古到今都沒有上神境,而且也沒有離開的上神境回來過。
可笑。
成了果子。
被人吃了,還怎么回來?
原來真相是這樣,原來自己差一步就會成為一顆凄涼的果子。
想明白這一切之后,蘇越哪里還能保持平靜,他還怎么去保持平靜。
后怕。
前所未有的后怕涌來,猶如有人按壓著他的頭,狠狠按在水里,史無前例的窒息。
到了這時候,蘇越對老農的同情,早已經灰飛煙滅。
站在老農的立場上,害蟲毀了他的一切,最終讓老農餓死,老農是可憐的。
可如果站在蘇越的立場上,結出果實的結局,就是被吃掉,那老農就是最大的天敵啊。
果然。
世界上不可能有絕對的敵人,只有不同的立場。
原來斗笠山就是害蟲的聚集地。
原來只有害蟲才是老農的天敵。
而自己能做的,就是放棄自己的突破節奏,同時……還要阻止其他人突破。
因為一旦這顆果實被摘走,那整顆植物就會瞬間枯萎下去。
這個世界,就沒了。
太可怕了。
這才是世界末日,這才是真正的毀滅一切。
境妖!
一切的問題,就在境妖身上。
蘇越心里清楚,益蟲感染瘟疫,同時爆炸,影響到其他植物上的益蟲,這才是幻象要給自己的真正提示。
自己的任務,是讓境妖生病。
蘇越在胡思亂想,同時木棍也在地上寫寫畫畫。
突然,他眼睛一花,面前的景象竟然再次出現變化。
蘇越瞠目結舌。
這一次,不是老農來種田,而是直接到了宇宙的最深處。
蘇越似乎又回到了在宿乾圣境修煉的時光。
他站在虛空中,茫然四顧。
同時,蘇越內心也產生了一股厭惡,他很討厭這種枯寂荒涼的場景,很容易讓人厭世。
“恭喜道友,能領悟這一切。”
突然,一個頭戴斗笠,彎腰駝背的老翁出現在蘇越身旁,不急不緩的說道。
“前輩是?”
蘇越詫異的問道。
其實他心里只是客氣的多問一句,如果沒意外,這個老翁,就是斗笠山的人族長老。
“一個死人,是誰不重要。
“看頭頂。”
老農搖搖頭,指了指蘇越頭頂。
聞言,蘇越抬頭。
這一抬頭,他的心臟都差點被震撼到爆炸。
他在遙遠的地方,看到了一個黑洞,前所未有的巨大,巨大到震撼,巨大到絕望,巨大到讓人想自殺。
而這個黑洞,竟然是一個生物的眼睛。
蘇越胳膊都是麻痹的狀態。
這時候,在另一個遙遠的星球上,冉冉升起一顆璀璨光團。
蘇越咽了口唾沫。
是上神境。
雖然他沒有見識過真正的上神境,但身為一個裂虛境,可以感知到,那就是自己追逐的境界。
這是另一個文明的上神境,也就是另一個藤蔓上的果實。
宇宙就是那片農田,每個文明,不過都是播種出來的藤蔓,僅此而已。
異文明的上神境強者在掙扎,他釋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可結局依然悲慘。
黑洞運轉,那顆讓人心悸的上神境光團,很快就被吞噬了下去。
一切風輕云淡。
同時,蘇越也觀察到了一顆紫色的光團。
那就是益蟲,也就是境妖的角色。
沒錯,境妖所釋放的氣血,就是紫色,也是這股紫色,讓它可以壓制群妖。
光團消失了很久,蘇越的心臟依然無法平靜下來。
他知道,如果自己也突破到上神境,下場和之前的光團將一模一樣。
面對這個黑洞,自己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
蘇越想看清楚這個最終的生物是什么。
但他窮盡所有能力,都只能看到一顆黑洞,只能看到那個可怕的眼珠子。
其他的身軀,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封神之后,才能看清楚它!”
長老似乎知道蘇越的想法,斗笠熊微微搖了搖。
“回吧!”
長老一揮手,眼前的幻象消失。
山谷外。
斗笠熊瑟瑟發抖,就像是大白天遇到了鬼一樣。
長老。
是藏在斗笠山的人族長老。
他出來了,他真的出來了。
傳說中,長老如果出現,就代表這個境妖這個浩劫可以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