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愛你!”
芍藥不甘心,歇斯底里地哭喊著,腰已經彎曲,完全沒有了她平日里應該有的驕傲的模樣!
“是。她不愛我。可這一點,一點也不妨礙我愛她更多一點。”
“因為,愛情這種東西,已經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我可以主宰五洲,可她,卻足以主宰我的喜怒哀樂。”
“我也很絕望,卻有著一如星辰遇不到朝陽的,渴望。”
“盡管如此,我卻,仍,不后悔。”
荒蕪如同一座雕塑站在了風里,本只是好看的軀殼而已,卻因他說這些話之時,眼眸之中的淡淡笑意,令他變得,比那春風還要明艷生動上三分。
大概,愛一個人,便如春風,拂過塵,念過沙,卻,只留戀于你。
在那一瞬間,透過荒蕪的睫毛和側顏,芍藥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識的情緒,是那無數個夜晚和白日里,她亦有過的,眼神。
孤單,彷徨,卻又滿足。
像極了她往日里的情緒,是大雨滂沱將至,卻又是竭力克制的平和與安寧。
“呵……荒蕪哥哥,你又何必……”
“她不愛你。”
“你為她做再多,都毫無意義。荒蕪哥哥,你明白嗎?”
芍藥亦手背輕抹而去了面頰之上的淚水,微微昂著頭,無奈而悵然一笑對著荒蕪說道。
“我知道。但,我已無法自拔。”
荒蕪亦低著頭,望向了姜芷歌歡笑的方向淡淡一笑,輕聲著說道:“我希望她平安快樂就好。即使,給她帶來快樂的那個人,并不是我。我也足夠了。”
芍藥終于忍不住,淚水任意地隨著荒蕪的這句話肆意而流!
她無助絕望哭得像個被搶去了心愛之物的孩子,知道了再也要不回去那曾經的心愛之物,心碎不已。
荒蕪伸手,想去替芍藥擦去眼邊的淚水,想安慰著她,一如小時候她被人欺負了他作為大哥哥保護著她的姿態,卻被芍藥一手推開了。
這次,欺負她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而這一切,他卻無能為力。
“荒蕪哥哥,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我忍不住你對她這般地好,我會用盡一切的手段,去殺了她,讓她永遠的消失!到那時候,你是不是會厭惡我,再也不會理我?”
芍藥哭著說道,而她的心中,確實,亦是這般想著的。
荒蕪沉默了片刻,他緩緩蹲下了身子,將大手輕輕地放在了芍藥的面頰之上,輕輕替她擦拭去淚水,目光柔和無比地看著她。
他的眼里,有清泉流水,有春柳拂江,卻,獨獨,沒有了星辰大海。
在那一刻,芍藥明白了,他的星辰大海,永遠,只屬于那個叫姜芷歌的女人。
而不是,一個叫芍藥的,女孩。
“芍藥,你還記得小的時候,那時候,你的父王還是戴罪之身。你成天被一些男孩子欺負,你是怎樣的嗎?”
荒蕪低聲溫柔地輕輕地問著她。
“記得。我那時候,很懦弱。不敢反擊,只能被欺負。幸虧后來,荒蕪哥哥出現了,趕跑了那些孩子,我才沒有被人欺負。”
芍藥的眼中盡是對往事的回憶,滿滿的,都是那年的歲月,一個男孩子對另一個小女孩的保護。
她的眼角帶笑,淚花卻在閃爍,她知道,那樣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是。芍藥的記性,真的很好。”
荒蕪像大哥哥一般輕輕撫摸著芍藥的腦袋,溫柔一笑,又緩緩說道:“在那樣處境下的芍藥,都沒有想著要去害別人,更何況,是多年之后長大了的,已經懂事了的芍藥呢?我相信,芍藥你是善良的。”
芍藥的眼里,倒映的都是荒蕪溫柔的笑意,一向是個冰山的他,很少笑,卻笑起來,讓人刻骨銘心。
她多想把這樣的笑容,永永遠遠地記住,刻畫在自己的心里,就像是深深埋在花田地里的酒,珍藏,再也不與他人分享。
然而,她亦那般清醒地知道著,他真正的溫柔,從來,都不屬于她。
芍藥無力地一笑,緩緩地搖了搖頭,輕聲說道:“荒蕪哥哥,你不了解。你根本不了解一個為愛發了狂的女人,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今日,你若不殺了我。他日,死的便是你心愛的女人。莫要怪我沒有提醒過。”
“芍藥……”
荒蕪見芍藥說得低聲,以為她只是在耍大小姐脾氣,嘆了聲氣搖了搖頭,低聲道了一句:“你會想明白的。”
“你要我怎么想明白!我七歲那年便遇見了你!便以為我遇上了霓虹一般的人!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你去哪里,我便跟去哪里。你對我冷淡也好,對我不耐煩也好,我都不在乎!可是!你現在告訴我,我會想明白的!我要怎么去想明白!你告訴我啊!!嗚嗚嗚……”
芍藥在那一刻,徹底潰不成軍,跪地不起,就連小的時候被欺負的時候,她都沒有哭得這般狼狽過。
有片落葉,落于她脆弱的肩頭。
荒蕪心中不忍,伸出手,輕輕將那片落葉撣去,沉默不再言語。
在這一天,他亦知道——芍藥,長大了。而且,動了真感情了。
荒蕪想嘗試著去說服芍藥放棄吧,可是,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他,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如何,去說服芍藥。
“芍藥。有時候,愛一個人,并不一定要得到。我們,也可以是,守候。”
他的目光緩緩流動,心中卻清楚地知道——他,亦何嘗不渴望得到。
“荒蕪哥哥,我跟你不一樣!我喜歡一個人,我就要竭盡全力去得到他,哪怕他不愛我,哪怕,得到他的人,我也無憾了。你說我蠢也好,說我自私也好,說我霸道也好,我從小沒多少真正看得上眼的心愛之物,你卻是,我的摯愛。“
“荒蕪哥哥,你知道嗎?你是個懦夫。”
芍藥哭著說完這一切,便一抹淚,含恨地小跑離去了。
在她的身后,留下了荒蕪獨自一人發愣的身影,泛黃的落葉,落了他一身白衣之上。
寂寥,而蒼涼。
不遠處,是姜芷歌恰好停下來的笑容,她一眼望見了荒蕪,在那白日光下,笑得燦爛如花。
“姜芷歌,我,是不是,該勇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