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不可以愛上姜芷歌。因為——她是仇人的妹妹。”
遲緩歸轉過了身,神色凝重地望向了遲暮,殘酷地說道:“我本以為,將你逐出天木之林,我能獨自一人扛起誅殺荏苒和姜芷歌的使命。可是……你卻愛上了仇人的親人!遲暮,在父母的墓前,若我要你放下這段情,你能做到嗎?!”
“什么……”
遲暮萬萬沒有想到,一直以來,遲緩歸非但不是看不慣自己,而是疼愛他入骨!以另外一種特別的方式保護著他!而他,卻那般不爭氣地,愛上了仇人的親人!
“咚——”的一聲,他終于再也難以抑制地,跪倒在了父母的墓前,木然呆坐成了一座木雕,只能喃喃自語道:“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雷雨嘩的一聲阡陌縱橫地瓢潑而下,打濕了他眼前的一片!
再也……不能以灑脫的身份愛她嗎?
與此同時,天海之濱的荒蕪卻接到了另一封信。
他于日光灑滿的海面舟舸之上,緩緩打開了紙張,只見上面清晰無比地寫著:焱城有變,小心遲緩歸。
他剛想看清到底是何人通過箭矢送信,來人卻化作了一道光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心遲緩歸?”
荒蕪的目光一緊,他的腦海之中忽然閃過了往事,眉間一蹙,絲毫沒有停留,便飛速行船至了岸邊,跟手下的人低喝了一句:“備馬!”
待到荒蕪踏馬飛馳而去之時,七遠的身影才從暗處隱了出來,緩緩道了一句:“小娘子,七遠能幫到你的,也只有這么多了。”
一只機關鳥從他面前飛馳而過,是鬼畜閣的傳遞消息的工具。
他皺眉抓住了機關鳥,熟練地取出了其中的紙條,只見上面空空地寫著幾行字:天土之原已南下直奔邊城。另:紫嫣未死,不知身在何處。
“半喜參憂。小娘子,是七遠給你惹了麻煩。”
七遠微微一聲嘆息,望著邊城的方向,思慮再三,轉身朝著馬商那處走去。
“老板,來一匹最好的馬。能夜行千里。”
七遠從懷中掏出了一葉金葉子,以袖口掩人耳目遞給了馬販子。
馬販子一見七遠衣著華貴又如此大手筆,連連答應,不一會兒便給七遠牽來了一匹駿馬,滿面笑容地說道:“客官,您要的千里馬。”
七遠掃了馬匹一眼,道了聲謝,“駕——”的一聲便絕塵亦朝著邊城的方向而去了!
卻不知,他的身后,出現了一道女子黑紗遮面的身影,低沉著聲音以一把利刃冷不丁地便架在了馬販子的脖子上,冷冷說道:“要一匹和剛才那人一樣快的馬。”
馬販子立刻腿直哆嗦,哪里敢反駁,立刻牽來一匹馬哆哆嗦嗦地雙手奉上交給了黑紗女子的手中,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便覺面前刀光鋒利一閃,便了無聲息地嗡的一聲倒了下去。
黑紗女子刀入鞘,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駕!”的一聲抽馬,便亦跟隨者七遠的身影絕塵而去!
她的身后,血泊,一片,蔓延而開。
邊城的軍營之處,姜芷歌從葉笙笳軍營之中出來之后,便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軍營附近游蕩。
魂不守舍之時,她卻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著她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來。
是遲暮。
她的眼中掠過萬般的驚喜,剛想奔上去熱烈歡迎一翻,卻覺得遲暮的步伐有些許地……奇怪。
往日里的遲暮,走路是帶風一般的瀟灑,怎的今日,走起路來有些矯揉造作的故意強撐出的一股味道出來?
她的眉間一蹙,下意識地緩緩往后退了好幾步,直到挨到了一處樹木之上,無路可退。
她第一次覺得,面前朝著她走來的遲暮,是如此的詭異。
“遲暮?”
姜芷歌試探性地小心翼翼喊道。
卻見“遲暮”的嘴角劃過了一道殘忍而又詭異的笑容!
接著“他”的身影猛地一動,一晃,便至了姜芷歌的身前,一把尖利的刀刃抵在了姜芷歌的咽喉口!
“怎么?遲暮剛走沒多久,你這狐貍精便念叨起他來了?”
來人的刀用力一抵,便在姜芷歌的肌膚之上劃過了一道血紅的鮮血刀痕!
“是你!呵!我竟忘了。董憶兒,你有一手易容的好本事。”
姜芷歌這才瞧見了她的真面目,冷笑一聲,反而鎮定了下來。
她的手伸向樹木之后,趁董憶兒不注意之時,用指尖劃出了一滴鮮血,心中默念道:“鳳蝶。快來。”
“呵。若不是你將他氣走,我哪有這機會靠近你。換做平常,你還不早喊人了。這是你自找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今日,便送你去見閻王!也了了我的仇怨!”
說罷,董憶兒眼中兇光畢露,抬手間,日光將刀光反射刺目地耀進了姜芷歌的眼中!
姜芷歌屏息凝氣!
卻于此時,從旁側一道罡風如排山倒海般掀起,同時一粒石子飛速如流光“哐當——”一聲擊向了董憶兒的刀柄處!
來人的力道和內力都太雄厚,董憶兒一時間沒有招架住,手腕間一陣,刀刃啷當落了地!
她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后怕,一咬牙,瞪了姜芷歌一眼,憤恨地說道:“算你走運!”
說罷,她便疾速地逃命去了。
卻于沙塵飛揚處,一道清逸絕倫的白衣身影高喝一聲“駕——”,白馬飛躍塵土俊逸而出!
馬髭排排如同雪針一般朝后揚去,馬背之上那少年側身疾馳,緩緩向樹下的她伸出了手!
馬兒如風一般經過她的身旁,她只覺得手被少年輕輕一拉一個旋身便已經坐在了他的身前,再也熟悉不過的蘭花香味襲擊而來!
她回頭,撞見了他眼中的一片蔚藍的溫柔!
“怎的一個人在此處?還傷到了自己?”
他的話如同落玉一般在她的耳畔溫暖響起,混合著他胸膛前有力急促的心跳聲,沖擊著她的理智。
“荒蕪……你,怎的來了?”
姜芷歌有些慌張,一片緋紅迅速染上了她的面頰,比她脖頸處的血痕,還要嫣紅。
“我若不來,豈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荒蕪單手環過了她的腰際,低聲附耳過:“坐穩了。”
化在她耳際的,濕暖無限花開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