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畜閣的上空一片皆是煙雨綿綿之色,將整片鬼畜閣照得不似在人間,青山綠水環繞,古色古香香的亭臺樓閣點綴穿梭于其間,好一派江南煙雨長街之色。
柒閣之內,紫砂檀香香爐緩緩在右,一縷青煙盤繞裊裊而上,拂在一旁躺椅之中的七遠的面龐之上。
他閉著眼,不知睡去了,還是在沉思著什么。
周圍的屏風之后,忽的掠過了一道青煙,身法極其快地一掠而過,將他右手邊的檀香煙氣攪得攔腰一斷!
七遠驀地突然睜開雙眼,整個人毫無預兆地從躺椅之中一躍而起,一道彎鉤鐵鏈便從他寬大的袖口之中飛出,對準著那道不速之客的身影飛快勾魂而去!
閣內原本一片安靜,卻聽得那人一聲邪魅的笑意爽朗地憑空而起,一道金色流光亦從他袖口飛快而出,朝著七遠的尖利彎鉤鐵鏈強烈地撞擊而去!
隨著力度恰到好處的一聲撞擊聲,火光四濺之中,葉笙笳帶笑地話語聲在柒閣之內凌空而炸開!
只聽道他悠悠地說道:“幾日不見,七閣主的功力又長進了不少,令葉某佩服!”
說罷,他整個人踩著七遠的鐵鏈飛快而來,衣袂輕飛而起,華蓋遮天蔽日,不一會兒便已經欺近了七遠的身旁!
七遠猛地一抽鐵鏈,才將他甩開,眼眸間意味深長地掃了他一眼,順手替葉笙笳倒了一杯茶,滴水未漏。
七遠將茶推給了葉笙笳,帶著幾分醋意地揶揄著他,緩緩說道:“怎么今兒葉公子好生興致,不在天金之城呆著陪著芷歌姑娘,倒跑來我這窮鄉僻壤來喝茶來了?”
葉笙笳剛到唇邊的茶水又被他擱了下來,眼中有一絲陰云掠過,緩緩抬眼側身凝視著七遠,微微嘆息一聲說道:“葉某此次前來,正是為了丫頭的事,前來懇請七閣主幫忙。”
“姜芷歌怎么了?”
七遠端著的茶水隨著他的手微微一抖,竟潑漏了幾滴,灑在他的青衫之上,幾分濕意。
葉笙笳略略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太在意,只道他是重情重義關心朋友,便接著說道:“芷歌前兩日,在我宮中,不知背何人劫走了。我動用了所有的力量,仍然未能有所蹤跡,故而才前來打擾七遠你。”
“失蹤有了兩日?!你的力量竟然也未曾能找到她?”
七遠微微蹙起了眉頭,眼中有擔憂而生,他緩緩放下了茶盞,沉思不語。
“七閣主要多少金葉子都無妨,但求能找到丫頭,葉某愿傾盡所有。”
葉笙笳恭敬一禮,深深作揖,眼眸之間是無盡的堅定之意。
“這次,我不要金葉子。”
七遠搖了搖頭,背過了身去,緩緩說道。
“這……壞了鬼畜閣的規矩,只怕不太好吧……”
葉笙笳遲疑了片刻,目光落在了七遠的身上,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我七遠做事,向來不按章法,規矩,自然也是我定的規矩。這事兒我會下令徹查,一有消息立馬通知天金之城。葉公子舟車勞頓,還是先行請回吧。”
七遠緩聲說道,算是將此事攬了下來,亦對葉笙笳下了逐客令。
葉笙笳未曾想到七遠對于芷歌失蹤一事的擔心程度竟然不亞于他,心中疑慮了片刻,見好就收地低頭恭敬一禮,緩聲道了一句:“那便有勞七閣主了。”
轉身,葉笙笳便一躍而下,消失在了鬼畜閣的煙雨之中。
他走后沒有多久,只見七遠按下了藤椅上第三根藤條下的機關,不一會兒便從暗室之處走出了一道人影。
此人身材中等,面目只能算得上干凈,普通得扔到人海之中是再也尋不到的那種類型。
可是他的目光犀利,健步如飛,隱藏的身法單單從幾步的步法之中便看得出來堪稱一流。
他一見到七遠,便低頭一禮,恭敬說道:“閣主有請,不知所為何事?”
“可認得姜芷歌?”
七遠微微側頭,掃了他一眼,緩緩問道。
“略有耳聞。”
來人低頭恭敬說道。
“好。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她。一有消息,直接通知我。不必經過下中上層閣。”
七遠篤定地說道,語氣沉冷而堅硬。
“閣主是說,不惜一切代價嗎?”
來人遲疑了片刻,執行任務將近二十載,他還從未接到過這種命令。
“你沒聽錯。不惜一切代價。包括以整個鬼畜閣為代價。或者是我。”
七遠轉過了身,期許地看著他,風雨忽的從窗口處卷進來,將他的衣襟打濕。
“是。呈鷹領命。”
來人眼眸間閃過了一絲猶豫,還是低頭,領命,又從暗門處迅速隱了下去。
等此人走遠后,七遠又將茶幾上的一處臘梅枝撥動了一下。
只聽道“咔擦——”一聲,一位佝僂著背的白發蒼蒼的老者蹣跚地從另一道暗門之中走了出來,見到七遠,掩口輕咳了幾聲,才緩緩作揖道:“閣主多年未曾召喚老夫了……不知閣主近來身體可好……”
“小七遠身子還行,還是老毛病,受不得風寒。此番將云伯從信庫之中請出,乃是有一事不明。”
七遠給云伯行了個禮,上前一步,扶著云伯緩緩坐了下來,鎖眉說道。
“閣主是要問那個丫頭的事?”
云伯憂慮地看了一眼七遠,捋了捋胡須,緩緩嘆息地說道。
“云伯既然已經知曉,不妨告知小七遠一二?”
七遠拂袖當場便給云伯跪了下來,誠懇地拜了一拜。
“閣主怎能對老夫行此大禮,快快起來!咳咳咳——”
云伯著急著扶起七遠,深深地望了七遠一眼,重重地嘆息了一聲,緩緩問道:“孩子,你告訴老夫,是不是這女子,你就算毀了這鬼畜閣,你也要找到。”
七遠沉默,不再言語,良久,才抬頭,緩緩從唇齒間說出一個重于千斤的字——“是。”
“你,是不是愛上了她?”
云伯輕拍著七遠的肩膀,眼中都是慈愛之意。
“可能是。”
七遠低下頭,不確定地說道。
云伯了然地微微蒼老一笑,釋然地說道:“你若真想尋她,可以往西走。但具體在哪兒,云伯也未曾能算到。只是,你這一去,可能就沒有回頭路了孩子……”
“七遠,不后悔。”
他跪下一禮,深深不曾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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