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有大片的冷氣倒抽而過,又在肺腑之中轉悠了一番,變成了大片的由衷的贊嘆聲。
那人似乎對別人的贊嘆聲已經習以為常了,卻將疑惑的目光落在了姜芷歌的身上——嗯?她好像并沒有什么反應?
姜芷歌只是上下打量著他,將目光越收越緊。
她不否認,他的一雙狐媚般慵懶的眼神很勾魂,簡直男女通吃。也不否認他的皮膚好到女人都嫉妒的地步,似乎一掐便要滲出水來。也當然不會否認,他的身材比例完美得就好像天生就是副衣架子!
但,這些都不是她關心的點。
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落在了他的手袖間、腰際間、靴中、甚至是頭發絲間!
然后迅速地得出了一個結論——他,竟然沒有帶武器?
一個常年征戰的國度,就算是有八位神奇大漢護著,也不可能一點防身的利器都沒有的。
她直覺意識到了這個人的危險性。
那位羅公子見她絲毫反應都沒有,眉間傲慢地微微一挑,幾步便走上了前,逼近了姜芷歌的身前,側著頭近距離地好奇地盯著她,笑著問道:“方才,便是姑娘在同我講話?”
“羅公子所言甚是。”
她亦一笑,算是客氣地回了過去。
廢話,這里站著的,除了她唯一一個女人,還能有誰?
“嘖嘖。天金之城的女子,怎么看起來,好像不那么香艷了點?我倒是聽聞那葉笙笳可男可女甚是迷人,怎么今日沒有眼福,一睹風采?”
羅公子打量了一下四周,將手背過了身后,緩緩在幾人身旁踱著步子,話中有話地說道。
呵!搞了半天,這家伙果然架子大的很,竟要葉笙笳親自來接駕!也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
姜芷歌不動聲色,微微一笑,也不去看羅公子,只是緩緩道了一句——
“羅公子有所不知,我朝向來有規矩——外朝來使者向來看官品安排接待禮數。七品及七品以下,由地方衙門接待。七品至五品,乃由我朝五品大臣接待。五品至三品,乃由我朝三品大臣接待。一品至三品,乃由我朝一品大臣接待。而帝王前來,才是葉笙笳葉公子前來親自迎接。”
“這里站在羅公子面前的,都是一品至三品的朝廷重官。不知,閣下是幾品呢?”
“你!放肆!竟敢對……”
一旁的轎夫忍不住了,怒眉便要與姜芷歌爭個高下!
“放肆!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
卻聽到羅公子一聲威嚴的怒喝,那轎夫才不甘心地低頭退了回去。
接著,只見羅公子燦爛嫣然一笑,冷冷地掃了姜芷歌一眼,感慨一句:“想不到天金之城的姑娘雖然不那么香艷了點,卻還倒挺有意思的。在下呢,品階不高,左右也不過域水陛下身旁的一個小紅人,能來一品至三品的官員接待,似乎也講得過去。”
“我看姑娘在這幾人之中也算是能說得上話的人物。不知姑娘身居幾品啊?”
笑話!天金之城女子不得為官的制度五洲誰人不知!他這分明是想要揶揄一下姜芷歌,好出了方才這口惡氣!
還真是一個記恨錙銖必較之人呢!
一旁的李將軍剛要驕傲地開口說——“她可是我們未來的皇后娘娘!”,卻被姜芷歌暗地里一個眼色給壓了下去。
姜芷歌只是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緩緩說道:“巧了。小女子和公子一般無二。只是個陛下身旁研磨的,只因為這墨啊研得還挺得陛下賞識,故而,也算得上陛下身邊的一個紅人兒罷了。”
說罷,她以巾帕掩口,淺淺一笑。
一旁的天金之城的重臣們都忍不住憋著笑,將臉色憋得一陣紅一陣紫!
姜芷歌這番一說,看似在貶低自己,卻實則將羅公子給拉下水墊了個背!
言外之意——我一個女子都能靠研磨成為陛下的紅人兒,一個大男人的,怎么也不過如此?
羅公子被她回得白俊的臉上先是一陣黑,繼而又哈哈仰天一笑,笑得姜芷歌毛骨悚然!
只聽得他逼近了姜芷歌一步,饒有興趣地掃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道:“我忘了告訴你,我呢,不會研磨。但我呢,擅長,殺人。還有刑罰他人。”
姜芷歌只覺得背后一陣涼颼颼,這個羅公子竟渾身散發著一股強大的令她窒息的氣壓!
她頓了頓心神,強行裝作一副并不知道他使出了這股氣壓的模樣,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羅公子看來手握生殺大權,小女子佩服佩服。”
“咦?”
羅公子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有些困惑為什么姜芷歌還能笑出來一般,瞇起了雙眼,不甘心地撤去了那股氣壓,耐人尋味地瞥了她一眼,說道:“有客自遠方來,天金之城便是這般將客人放在這大街之上的嗎?嗯?”
“自然不是。羅公子懷著十二萬分地誠意而來,我天金之城當然要傾情招待。來人,備鸞轎,送羅公子進宮內!”
姜芷歌強忍著方才心中的一陣不適,高聲命令道。
“機靈。”
羅公子微微一瞇眼,回頭細細看了姜芷歌一眼,似有意無意般一笑,便拂開了鸞轎,沒有半分猶豫地坐了進去。
而他帶來的鸞轎和八名轎夫,亦一刻沒有耽擱,小步跟了上去!
就在他走出五十米開外后,姜芷歌才松了一口氣,捂住了心口,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倒了下去!
幸虧一旁的李將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娘娘!你怎么了?!”
“不用管我。快點去告訴葉笙笳,此人的暗器,便在他的口中!切記與他交流保持距離!快去!”
姜芷歌死撐著站了起來,有些痛苦地扶住了一旁的柱子,艱難地吩咐著李將軍!
若她沒有判斷錯,他方才與她說話之間,故意湊了過來,其中必定有乾坤!
只是,她從未見過有人可以這般將這股氣壓收放自如,令人難受!實在是個麻煩!
“是是是!”
李將軍得了命令,飛快地便翻過了宮墻,徑直朝著鎏金殿而去!
而抬著羅公子的鸞轎,則在鋪滿紅毯的大道之上,慢悠悠地一顫一顫地朝著宮門口搖去。
姜芷歌目光死死地鎖在了那鸞轎之上,眼中困惑叢生——這個人,確定是來和睦相處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