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程說：“她長得很像我母親，我母親是出了名的大美人。我跟我母親則一點也不像。”
聞言，錢途說：“你終于肯承認，你跟她的關系了。陸程，你是阿瑟的哥哥，對吧？”盡管早就猜到了陸程跟陸瑟之間的真實關系，但錢途還是想親口聽陸程承認。
男人轉過身來，望著錢途的雙眼中，裝滿了哀傷。
陸程點點頭，承認了，“是，我是她哥哥。”
錢途捏緊拳頭，沉默了近半分鐘，才聲音嘶啞地說道：“對不起。”錢途深深地勾下了腦袋。
“你跟我說對不起做什么？”陸程走到沙發上坐下，他背靠著沙發，抬著下頜，盯著錢途那勾著頭，顯得佝僂的側影。
錢途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陸程心里發酸，他道：“陸瑟以前總在電話里跟我提起你，她說他們老板是個大好人，從不讓逼他們去參加飯局和酒局。”
“我們陸瑟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拖油瓶，你給了她一個大舞臺，任她去發展，讓她找到了她自己的價值。你不需要道歉，你沒有錯。”
對錢途，陸程并無怨恨。
他有什么錯？
他沒有錯，他又沒有預見未來的能力，不知道陸瑟的最終結局會那樣凄苦。錢途的出發點是好的，陸程不怪他。
得知陸程對自己并無成見，錢途心情沒有那么沉重了，但他還是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錢途抬起頭，仰望著墻上陸瑟的藝術照，他眼神變得痛苦起來。
“我把她引上這條路，卻沒有保護好她，我怎么會沒罪呢？”
錢途無數次在深夜里夢到陸瑟的容顏，他總是忍不住想，如果時間能將時光回溯到以前，那他希望回到遇見陸瑟的那一天，他不會答應送情人去劇組，那樣就不會遇見陸瑟，就不會將她引進這個圈子...
“別自責，錢總。”
陸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也不喝，就低頭看著那被子里的水紋。
“我以前跟你一樣，總認為她的死是我的錯。我總想著，如果我多關心她一些，早些發現異常，不讓那個男人辜負她，不讓那個壞女人投毒傷害她，她是不是就不會死了？至少，不會死的那樣痛苦...”陸程聲音變得哽咽起來，他雙手蒙住自己的臉，頭深深地勾了下去...
“我為此懊惱、自責、悲痛不已。其實我心里明白，我沒有罪，是我妹妹紅顏薄命，命運多舛。”他滿面悲傷，呢喃道：“我們都沒有錯...”
錢途心中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他知道自己無罪，但他無法寬恕自己。
想起什么，錢途收拾好一臉的悲傷之色，他告訴陸程：“找你來，是有份東西要給你看。”
陸程：“嗯？”
錢途沒解釋，直接轉身走進了里面的密室。片刻后，他手里握著一個本子走了出來。
陸程盯著錢途手中的東西，目露恍惚之色，“這個不是...”
“沒錯，這是陸瑟的遺物。”錢途苦澀一笑，他道：“上個月，我收到了未來快遞送來的東西，這個，是陸瑟給我的。我想，你也應該看看。”
錢途將那個筆記本，遞向陸程。
未來快遞，是一家特殊的快遞公司，它負責將每一位顧客的快遞，在未來的某一天，送到顧客指定的收貨人手里。
他手里這個本子，應該是陸瑟死前交給未來快遞，讓他們送達給錢途的遺物。
陸程接過那個本子，顫抖的手指在筆記本外皮上面輕輕地撫摸。
陸瑟有記筆記的習慣，她沒出道前，記錄筆記的本子是街邊那種普通的紙質筆記本，五塊錢就能買到一個。
后來出道走紅，陸瑟就用自己最喜歡的藝術照訂購了一大摞筆記本，她經常會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記錄生活瑣事跟一些小靈感，一個月就能寫滿一本筆記本。
陸瑟死后，陸程給她整理遺物的時候，還發現了十多個這樣的本子。因為這樣的本子陸瑟有太多，所以陸程也沒有意識到陸瑟的筆記本少了一本。
他沒有勇氣打開它，反而是問錢途：“內容，你看過嗎？”
“嗯。”
“寫的...是什么？”
錢途看著陸程，只覺得陸程這幅樣子十分熟悉。
上個月收到這個筆記本的時候，他跟陸程的反應是一樣的。既想迫不及待地翻開它一探究竟，又沒有勇氣打開筆記本。
錢途說：“寫的，是一些瑣事。”
陸程這才打開筆記本。
看見滿篇陸瑟的字跡，陸程視線突然變得朦朧起來。陸瑟的字，是陸程手把手交出來的，他太熟悉了。
那筆記本上寫的內容不多，只有幾段話——
陸瑟：
致我最最最英俊帥氣的老板，錢途先生。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應該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
老板，陸瑟有愧于你的栽培很喜愛，我讓你失望了。
寫這封的時候，我正坐在醫院病床上，前天我剛做了人流手術，心情沮喪。我一直都知道，你對我的心意，讓你看見這封信，對你而言，應該是一件很殘忍的事吧。
我就要死了。
死前，我還有很多放不下的事，最讓我放不下的，是我的兄長。我從小由我哥哥拉扯帶大，他是我這輩子最敬重的男人，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寵愛我的人。
如果說我死后誰最傷心，那一定是他。
我...
我未婚先孕，還染有毒癮。我太了解我哥哥的性格，我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我哥哥很有可能會為了我，孤身獨闖娛樂圈。
我不知道他會通過什么樣的方式進入這個圈子替我報仇，在這個圈子里，我能信任的人并不多，但你是一個。
我們生來無父，媽媽去世的又早，我即將也會離開這個世界。我的哥哥，即將成為一個孤家寡人。
我請求你，在我死后，多多照看下我的哥哥。如果你以后，遇見了一個叫做陸程的男人，他正好又有一雙細長而漂亮的丹鳳眼，那么我請你盡可能的善待他。
老板，請不要為我悲傷。
愿你每次想起我時，都是我微笑美麗的樣子。
——陸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