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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被流放的陸遜

  “看來,曹丕真是一刻都不想等了啊。”

  坐鎮江東的孫權也收到了李伏勸曹丕稱帝的消息。

  這次的氣氛不一樣,祥瑞都出來了,看來曹丕鐵了心要抓緊完成最后的步驟,徹底甩開傀儡天子單干了。

  呼,這一刻,他應該等了很久了。

  想到此處,孫權又略略有些羨慕。

  他比曹丕還大五歲,曹丕已經在代漢的路上瘋狂前進,注定會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可他孫權就不一定了。

  要是大漢沒了,自己這個大漢驃騎將軍、南昌侯還做不做了?

  朝中眾人這些日子議論紛紛,都認為劉備絕不會坐視曹丕稱帝而毫無動作。

  張昭認為以劉備的性子肯定會發動大規模北伐,甚至有可能玩全家老小一波流,孫權要做好準備才是。

  天命這種事情很難說,說不定這天命那一天就會降臨在孫權的身上。

  孫權也在積極準備。

  石亭一戰,雖然沒有殲滅曹魏的主力,可對孫權依然有巨大的象征性意義。

  這是東吳自建安二十年合肥大敗之后第一次取得全勝,

  曹魏的宗室大將曹休在這次激戰中面門中箭(還好馬謖臂力不足),數千魏軍在這次激戰中身亡。

  這可謂是一場極其漂亮的阻擊戰。

  戰后,駱統和馬謖都聲稱是孫權指揮有方,是孫權早早偵知了敵人的動向并開始布局,才有了石亭之戰的大勝。

  孫權現在威望大增,幾乎回到了赤壁之戰后的水平,

  而老天也給面子,東吳國內的春耕今年進行的不錯,抓山越的工作也進行的非常順利。

  孫權的傷疤已經舔舐的差不多,他把目光又投向了北邊那片讓他魂牽夢繞的土地。

  合肥。

  在歷史上,孫權的領土范圍遠遠超過了孫策時期,

  可無論孫權怎么努力,都無法達到孫策的高度。

  因為歷史上,建安四年,孫策曾經占領過合肥……

  要不是孫策遇刺身亡,劉馥這個狗東西趁機攻破合肥,

  后來就是虞翻守家,孫策帶著周瑜、程普等人圍攻壽春的劇情。

  合肥!合肥!

  只有打下合肥,孫權才算完全超過了兄長的功業,

  也只有打下合肥,才能終結他心中已經持續五年的夢魘。

  曹丕稱帝就是個機會。

  或許是孫權爭霸天下的最后機會。

  孫權命令諸葛瑾、步騭、駱統抓緊做好準備北伐。

  這一戰意義重大,吳郡世族也一改之前咸魚的態度,積極爭先,

  朱然主動向孫權請命,請求督帥本部聽從駱統調遣。

  除此之外,朱然還積極向孫權舉薦一個讓孫權頗為糾結的人物。

  陸遜。

  陸遜的本領超群,這點孫權毫不懷疑。

  但去年的大戰中,陸遜的通敵嫌疑暴露無疑,

  他先是放縱丁奉進攻長沙,后來又胡亂指揮導致宋謙慘死,又向周泰頻頻敬酒導致周泰毒發身亡。

  更別提劉禪早在出益州之前就提前預料到他要改名……

  此人一定是早早倒向了劉禪,分明是為了給陸康報仇而來。

  因為他,孫權長久的準備全然落空,一度陷入了幾乎滅國的窘境,

  再用他孫權豈不是蠢到極點了。

  他暫時還不敢殺陸遜,也只能裝作沒有這個人,

  朱然現在提起,著實讓孫權有些惱怒。

  好,既然你說了,我就給陸遜一個機會。

  “我聽說世子派大賢潘濬赴五溪撫夷,短短半年,山中蠻夷心悅誠服,武陵大富。

  就以伯言為郁林太守,赴交州撫夷!”

  “這……”

  舉薦陸遜的朱然當場就傻眼了。

  郁林太守。

  這是陸績之前的官職啊。

  讓陸遜去那里,豈不是如流放一般?

  陸績就是在郁林深染瘴氣,之后反復發作,最后一命嗚呼。

  至尊這是想讓陸遜死啊……

  他有心辯駁,可一時也找不到什么辯駁的理由。

  交州是東吳治下的重要土地,太守總得有人做。

  而且你看看隔壁——

  劉禪在五溪投入了荊州治中從事潘濬、前汝南太守滿寵、前立義將軍龐德和現任奮威將軍丁奉,

  這四人在五溪配合默契,讓那些山中蠻夷恭服天威,紛紛出山耕地、服役,主動報名參軍打仗。

  潘濬現在名聲極重,已經號稱天下最善撫夷之人,被授予庲降都督的高位,成為劉備手下的重臣。

  那些五溪蠻人甚至把潘濬視為再生父母,潘濬離開五溪的時候,有不少蠻人跪在路邊,求朝廷不要讓潘濬離開。

  這讓孫權前幾天還羨慕的流口水。

  怎么自己手下就沒有這樣的能臣。

  嗯,說起來讓潘濬去撫夷這招一般人也真的想不出來,

  劉禪這知人善用的本事還真是厲害啊。

  在孫劉兩家恢復來往之后,孫權在商旅中安置了不少密探,以便隨時偵查劉禪治下的種種情況。

  聽那些返回的密探說,劉禪已經在武陵設立學院,山中愿意讀書的蠻夷子弟都可以包吃住學習漢話,

  最多三代,他們就會徹底放棄山中粗野的生活方式,豈不是一下多了百萬人口。

  這種政策取得了巨大的成效,劉禪又準備在南中復制,

  要是能在南中推行得當,哪怕有五溪一半的水平,也能徹底甩開南中的后顧之憂,還能選拔大量勇猛善戰的勇士投入正面的戰斗之中。

  論蠻夷的數量,孫權是一點不懼。

  豫章南部、丹陽南部、會稽南部都有大量大量沒有開發的土地,山中藏匿了無數的山越。

  要是把這些人都遷出來,這些土地都開發出來,那畫面真是美的不敢看了。

  你陸遜要是真有本事,就像潘濬一樣給我好好撫夷。

  到時候我自然會重用。

  陸遜聽到這個安排,只感覺五雷轟頂,幾乎讓他站不起來。

  劉禪為了扶助潘濬撫夷,連奮威將軍丁奉都安排給潘濬打下手,更別提滿寵和龐德。

  還有虞翻編小說,廖立編醫書,

  劉禪的行為單個拿出來看起來總是荒誕不經,

  可這些行為柔和在一起,竟形成了一套從頭到尾,非常細致嚴密的組合拳,讓陸遜心悅誠服。

  至尊要是讓我撫夷,好歹把這些人也給我配上啊……

  郁林。

  陸遜根本不想去那片土地。

  進入那片土地,也不知道以后還沒有回歸故土的方法。

  但從去年的大敗之后,他就已經隱隱預感到自己要迎來這樣的結局。

  孫權暫時不敢跟陸家翻臉,就算自己的嫌疑再大,也不敢直接殺了自己。

  交州就是安置陸遜的最好歸宿了。

  想到這,陸遜真是百般委屈。

  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油江口之戰會打成那副模樣。

  劉禪設伏、劉禪軍戰意高昂、劉禪軍的戰術水平極高,這些陸遜都不奇怪。

  可為什么劉禪能猜到自己會改名……

  這可是自己臨時起意。

  也許,這個問題也只有見到劉禪才能解答了。

  陸遜被孫權封為郁林太守的消息震驚了整個吳郡,

  在陸遜的請求下,顧家、朱家、張家紛紛上表請孫權收回成命。

  可孫權不為所動,仍然堅持要陸遜南下——

  也可以不干,但要是不做郁林太守,就直接罷官在家,以后老老實實呆著,別再說什么為國分憂之類的鬼話。

  見孫權心意已決,陸遜也無可奈何。

  吳郡世族也能感覺到自去年大敗之后孫權對陸遜著實記恨,也只好寬慰陸遜,說君子行得正站得直。

  孫權現在不過是受了小人的挑撥,用不了多久醒悟過來,還會任用陸遜這樣的大才。

  耽擱了幾日,孫權派人催促陸遜上任,陸遜也只好慢悠悠地收拾行裝,準備遠離故土。

  吳郡豪族紛紛前來送別陸遜,除了顧雍、張溫、朱然等要人,云游東吳各地多年的名醫吳普也趕來,將自己著述的一本《吳普本草》鄭重塞進陸遜的手中。

  “在交州,一定得小心養護身子,莫要如公紀一般操勞過甚……”

  “老朽編撰的這本本草沒甚高明之處,只是記載了些本草的藥性和炮制之法,

  伯言到了郁林,倒是可以稍稍參詳一二。”

  醫者在這個年代地位很低,都是寒門小吏才做的事情。

  但是。

  吳普有個叫華佗的師父。

  所以盡管醫者的地位不高,但吳普在江東的日子混的還是很不錯,

  這些世家豪族就算看不起醫匠,也總要給吳神醫一點面子。

  不然像曹操那樣高呼“悔不該殺華佗”就晚了。

  之前陸績生病的時候就是請吳普來醫治,陸家上下對這位神醫都非常客氣,

  吳普自然要對這位大客戶格外關照。

  陸遜憂郁地接過吳普的書簡,鄭重地放入袖中,拱手謝道:

  “多謝子廣先生厚賜,遜若能再回故里,定不忘先生大恩。”

  吳普點點頭,頗有些感慨地道:

  “伯言對老朽頗為照拂,本該隨伯言去郁林盤桓些時日,可是這江東疫病雜生,委實不能擅離,還請伯言恕罪。”

  你要是跟我去了郁林我只怕要被大家罵死了……

  陸遜微笑謝過吳普的好意,

  他剛要離開,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我聽聞荊襄名士廖立編纂一本醫術,號曰《赤腳醫生手冊》,不知神醫子廣先生可曾聽聞?”

  吳普輕拈胡須,一臉肅然道:

  “不只是聽聞,還曾詳細閱覽其中篇章。”

  “不知子廣先生以為如何?”

  廖立編纂的《赤腳醫生手冊》由糜芳的印刷廠瘋狂加印,已經流向東吳等地。

  此書已經流出,便引來軒然大波,眾人紛紛指責廖立荒誕無恥,這書中所載大違陰陽五行之道,分明是巫蠱邪術。

  之前還有不少人奏請孫權將此書付之一炬,以免荼毒生靈。

  陸遜一開始只覺得是廖立胡鬧,可他想到之前虞翻編的那本詭異的《斗帝傳》,心中突然有些嘀咕。

  搞不好,這也是劉禪撫夷的手筆。

  吳普正色道:

  “那本書中的病名與今世大異,老朽翻遍古籍,也不曾找到什么高血壓、白細胞之說,書中對那五臟六腑的描述也與今世大異。

  但老朽略懂本草,那書中描繪記載的草藥藥性、制法翔實,遠非老朽可及。

  那心肺復蘇之法老朽也曾嘗試,竟有頗有神效。

  老朽正準備派遣徒弟去江陵求教,看看能不能請廖神醫指點,細細講述這救濟萬民之法。”

  陸遜:……

  準了。

  不是小看廖立,這種水平的醫書絕不是廖立的文化水平能編的出來的。

  都傳說劉禪能溝通神明,此書……

  應該就是劉禪的手筆。

  只是劉禪畏懼此書暢行天下爭議太大,故托廖立之名……

  劉禪啊劉禪。

  陸遜心中對這個孺子更加好奇。

  他想起堂妹現在正在江陵,正色道:

  “子廣先生的弟子若赴江陵,還請替我送信一封與舍妹。”

  吳普正色道:

  “如此小事,伯言盡管吩咐便是,何必說個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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