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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4章撒尿的交情

  三月二號,張滿柱兩口子帶著張彥海兩口子四個人來到京城。

  這回可真是搬家了,大包小裹的沒少帶東西。

  除了張滿柱,三個人都是第一次出遠門,兩個媳婦兒連縣城去的都少,估計次數能用兩只手數過來。

  在家里都是當家的人,屋里屋外干起活來都是當個男人用的茬口,一個比一個潑辣撒冷,在京城下了火車就蔫了,畏畏縮縮的,話也不敢大聲說。

  能看出來幾個人都把自己精心收拾過了,但不管是穿著打扮還是精神氣質都和這里格格不入。

  看著讓人有點,心疼的感覺。

  環境造成的巨大差異,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城里的最底層也可以趾高氣揚的看不起農村勤勞的人。

  這種心里上的落差甚至不能被抹平。

  張彥明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栓子的媽媽和張彥海兩口子,笑著和他們打招呼。

  把東西搬上車,大家上車往回走。也沒說太多話,都不熟悉,農村人又拘謹,說多了反而尷尬。需要時間來一點一點磨,讓他們適應。

  自信心這事兒,外人幫不上忙,全得靠自己樹立。

  不過相信他們在這邊住幾天熟悉熟悉慢慢也就好了。

  “紅葉懷孕了,我媽不讓她出來跑,她要來接你們我沒讓,嫂子你們可別挑理啊。”

  “不能,哪能呢,這就挺麻煩了。栓子沒給你們惹禍吧?”

  “沒,那小子機靈著呢,是個好孩子,以后肯定能有出息。”

  “就能淘。”栓子媽聽別人夸自家孩子有點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客氣。

  “我得叫你哥吧?”張彥海問。

  “嗯,我比你大一點,就只能委屈你了。”張彥明笑著打趣。

  兩個人就差一個多月,可是大點就是大點,大一天也是哥呀。

  “栓子干什么呢?”張彥海問。大家不熟,也只能從孩子身上找話題了。

  “上班啊,現在栓子可是我工作室的簽約演員,正兒八經的藝人。”

  “那栓子以后就是明星啦?”彥海媳婦瞪著眼睛問,她長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

  “對,等明年栓子就是明星了,到時候你們就是明星的爸媽和叔嬸,弄不好記者都會去家里采訪你們。”

  “真的呀?”

  “啊,這不很正常嗎?”

  張彥海在身上摸了摸:“那得弄身好衣裳,可不能給栓子丟臉。”

  “你就是想買衣服,都嘟囔一道了。”他媳婦兒剜了他一眼。

  想來是要來京城,張彥海想買身城里人穿的衣服,被媳婦給決了。

  這個時候城里和農村的穿著打扮差異還是相當大的,再過幾年商品流通的越來越快這種差異漸漸就抹平了,大家穿的用的看上去也差不多。

  當然,精神氣質上肯定沒那么容易平衡。

  這東西需要的是底氣和眼界。

  回到院子,張滿柱有點顯擺的樣子,帶著媳婦兒和弟弟弟妹往院子里走,一邊走一邊給介紹,張彥明就笑呵呵的跟在后面讓他掙面子。

  車里的東西會由安保員給送到后院去,不用幾個人自己抬。

  等幾個人順著酒店大門這邊走到門口進來,再繞到后院,東西都擺在這邊了。

  張媽和唐靜正蹲在那看。

  “哎喲,這可都是好東西,現在買都不好買了。”

  帶過來的都是吃的用的,算是特產吧。

  狗皮狼皮,野雞兔子,榛子核桃松子兒,榛蘑松磨黑木耳,野菜干菜,自家弄的大醬和咸菜。

  這些東西都不是花錢買的,都是搶秋從山上一手一腳扛回來捯飭的,懶人家里肯定沒有。自己都不夠吃的。

  但這東西拿到城里就值錢了,這也是關外農民的一項重要收入。

  當然了,得自己去賣,指望著收山貨的給不了幾個子兒,這是一種壓榨。或者叫剝削。

  像榛蘑(干貨),這會兒城里就已經四十多了,山貨商進村頂大天給個幾塊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農村連電視都沒幾臺,電話是傳說中的東西,信息的極度封閉造成了失衡。

  農村過的是慢日子,跟著季節,跟著太陽走,年復一年幾乎沒有什么變化,去哪里感受城市的日新月異?

  原來大家基本還算是同步,現在已經是兩極了,以后的差異會越來越大。

  這也是為什么農村的年輕人一出來就不想回去了的原因,出來看一看轉一轉,回去就無法適應了。

  農村苦,農村累,農村人的日子永遠也看不到頭。

  茫然的自己懷疑人生,不知所措。

  信息的流暢首先打擊的就是農村人的三觀,那一刻什么都崩塌了,只想問問為什么。到底因為什么。

  于是浩浩蕩蕩的農民工大軍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

  沒有什么可以抵擋人們追逐幸福希望的向往。

  一飲一啄,都有前因哪。所有的事情莫不如此。

  大家其實都不熟,張媽在堡里的時候,張滿柱還沒有張小悅大,張彥海還穿開襠褲呢。

  維系大家的只有斬不斷的那一分親情。必竟是一家人。

  但怎么說也是需要一個過程,就是親爹媽幾十年沒見也就和陌生人沒什么差別了。

  大家就蹲在地上一起動手整理山貨。

  都是真真的好東西,張彥明在一邊看著都看饞了。他不是不伸手,是不會弄,這方面是他的弱項。

  孫紅葉都比張彥明強,還認識不少,也能上個手。

  雖然不是親堂兄弟,叔伯堂兄弟也不遠,大家都是一個太爺爺,放在過去還沒分家呢。

  一邊收拾整理帶過來的東西,一邊聊著堡里的山山水水遠親故舊,張媽看到什么就想起來老早的事情了,說說自己那會兒上山的經歷。

  經常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某一個地方,必竟山里的變化就是微乎其微的,就這幾十年對大山來說也就是一剎那而已,都來不及變化什么。

  什么哪個地方核桃多,什么地方出木耳,哪片林子蘑菇成色好。這玩藝兒還有成色?

  聽著話頭,當年老媽也是堡里的英雄好漢啊,最遠到過離堡子二十幾里的大山里。那會兒山里也不安穩,野豬山狼都很常見的。還有老虎。

  都是生活逼出來的呀。

  張彥明的姥姥身體不大好,纏過小腳,姥爺年紀偏大,工分不夠吃,只能靠自己抓撓填肚子。

  那是個辛酸的年代啊。

  等張爸逛夠了回來,張媽已經和栓子彥海媳婦兒嘮熱乎了,那點生疏感已經淡去。

  所以說沒有什么事情是溝通解決不了的,有只是說明還沒溝通到位,沒找到話題點。

  張爸對張滿柱和張彥海又不同,小時候都經常抱著的,那是往身上撒過尿的交情,自然就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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