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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6、自由之翼(二十六)

  “該死的‘幽靈’!”

  唔……這情景已經是第幾次了?

  凱瑞甘看著面前正在嘶吼的大臉,波瀾不驚地想道。

  再多來幾次的話,自己大概會形成“人失去意識就會進入奇怪空間”的錯誤認知吧。

  雖然自己現在能不能算人還兩說。

  之前,發現“天黑”后的第三秒,凱瑞甘就已經判斷出自己應該是被什么巨大的生物給吞了,這在滿是液態地嗪的澤魯斯行星上也很合理。

  她本著打穿那東西的牙齒的目的向上方進行突擊時,卻沒能達成目的。

  雖然一路摧枯拉朽地擊穿了厚厚的巖層,但感覺上自己似乎離地表越來越遠。

  那么結論就很明顯了,吞掉自己的,是一個巖石構造,比常規概念上的生物大出不知多少倍的怪物。

  如果留在原地,或許還能判斷一下這個怪物的“消化”方式并制定相應的對策,但此時明顯深入到怪物的體內了,周圍除了巖石還是巖石,在明知它們其實是某種生物身體一部分的情況下,凱瑞甘也沒法停下,只能繼續朝根據重力判斷出的“上方”不斷突進。

  最終,在擊破了一道比普通巖石更堅固的石壁后,她突兀地出現在自己的意識空間里,而面前就是這張像蛇又像龜,不斷怒吼同一句話的石頭臉。

  在危險地帶失去意識后,凱瑞甘第一時間確認了自己的狀況,而后發現,即使處于大概是昏迷的狀態,她也能感知到自己控制蟲群代表的點點光芒,而距離蟲群最遠也最亮的那個光點,應該就是自己的身體。

  從距離上看,大概已經深入地幔了。

  這個狀態倒是能解釋當時在塔桑尼斯,蟲群的行動非常靈活狡猾,但“主宰”幾乎不移動的原因——因為它在控制蟲群時經常忘了它自己也是蟲群的一部分。

  在反復確認后,凱瑞甘發現“自己”應該沒有受傷或者處于什么危險狀態,只是因為受到了某個靈能比自己更強的家伙的影響……多半就是面前這張大臉的本體。

  這就麻煩了,普通的靈能生物就很難對付,更何況這個大概已經瘋掉,還特別巨大的家伙。

  身體方面過于巨大很難徹底摧毀,而意識方面……要怎么摧毀一個已經瘋掉的意識?

  凱瑞甘開始懷念可以隨便在自己意識空間里跑來跑去的艾米爾。

  不過,莫非那個絕地武士小姑娘也畏懼這個怪物?

  “該死的‘幽靈’!”面前的大臉重復之前的咆哮。

  不……多半是覺得這家伙太吵吧。

  而且,奇怪的是,這個異星怪獸為什么會對聯邦屬下的“幽靈”有這么大意見?

  在凱瑞甘開始考慮用意念殺死面前的大臉時,眼前出現了兩個“選項”。

  花費七天同‘祖爾溫’進行意志對抗。(成功率70)

  花費三天了解‘刀鋒女王’的起源。(成功率30)

  嗯?凱瑞甘看了看這兩個奇怪的,像是路牌一樣的東西。

  看來那個小姑娘雖然不樂意見到這張大臉,但還是有向自己提供幫助的。

  至于這兩個選項本身……

  前者自然是突破這個叫“祖爾溫”的家伙的精神封鎖,雖然耗時較長,但由于它是瘋子,所以很可能成功。

  而后者則是通過理解起源來增強“刀鋒女王”本身,即使以自己目前的靈能強度,也只有堪堪30的成功率。

  不過,這里根本沒有提及了解起源后會怎么樣,似乎默認了之后可以輕松突破“祖爾溫”的封鎖,這足以證明她原本的力量有多強。

  穩妥起見,這里應該選擇同祖爾溫進行意志對抗,欺負一個瘋子當然沒什么難度。

  但是……凱瑞甘看了那張巨大的丑臉一眼,要連續七天都盯著這玩意看?

  她果斷戳下“了解起源”的選項。

  嘩——嘩——

  凱瑞甘再次恢復意識時,看到的是一片滿是白沙的沙灘和不斷向沙灘涌上潮水的碧藍大海。

  這……

  凱瑞甘能清楚地感知到吹拂的海風、海風中的濕氣和咸味,以及腳下沙灘的粗糲觸感。

  她抬起手,看到的是一雙有著小麥色皮膚的纖細手臂,再往下看,是一身簡單的白布連衣裙、同樣小麥色的纖細雙腿和一對踩在沙灘上的腳丫和涼鞋。

  這時,她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重新擁有了身體,雖然它好像并不屬于自己,而是屬于一個不知名的小姑娘,而她的身體素質僅僅是普通少女的水平——即使凱瑞甘自己,在這個年紀,也不會這么纖弱。

  如果這就是“刀鋒女王”的過去,那她還真是辛苦。

  “總覺得……那個克哈小公主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了。”凱瑞甘低聲自語,而后聽到這個女孩的聲帶發出了自己想要說出的話,但大概是不適應某些單詞的緣故,有那么一些走調。

  拉丁語系,大約十六歲,一米五左右,人種仍然無法確定……凱瑞甘逐一分析。

  呵……分析這個做什么?刀鋒女王早已誕生,這里充其量只是她的回憶而已。

  不……等等,如果僅僅是見證回憶,為什么會有70的失敗概率?

  凱瑞甘剛剛皺起眉,視野的左上方就浮現出一排同之前的選項差不多大小的文字。

  返回伊米亞先生的研究所,09:59。

于此同時,一個菱形的標志也同步出現,它的下方還有一個標記:645米  這種熟悉的任務提示標記讓凱瑞甘下意識地摸了下額頭,但沒有在那里摸到熟悉的護目鏡,只摸到了隨著海風飄舞的短發。

  十分鐘走六百米,這是個相當簡單的任務。

  但如果照著這些提示就能了解起源,又怎么可能有70的失敗率?

  凱瑞甘晃晃手臂打起精神,邁步向那個菱形標記的地方前進。

  返回伊米亞先生的研究所,00:32。

  “我錯了,還真能……”

  凱瑞甘看著懸崖對岸的白色木屋,一時不知該笑還是該罵。

  這是一座地形比較奇特的海島,整體呈新月形,村落位于“月亮彎”里面,而自己的目的地則是其中一個“月亮尖”。

  凱瑞甘從出發點向視網膜上定位的位置直行時,抵達的卻是另一個“月亮尖”,兩個尖角之間相差距離大約十米,如果是凱瑞甘本人,切換成“力量模式”直接就跳過去了,但現在變成一個柔弱的小姑娘,只能看著對面干瞪眼。

  返回伊米亞先生的研究所,00:00。

  失去同步。

  周圍的場景化為片片黑霧消散,又重新聚集了起來,顯露出和之前別無二致的景色。

  大海、沙灘、少女,倒計時。

  雖然要多繞小半圈,但時間仍然充裕!

  凱瑞甘反身拔足便走。

  返回伊米亞先生的研究所,03:19。

  “呼……呼……這姑娘的體力也太差了。”

  凱瑞甘繞過“新月口”抵達目標位置時,已經氣喘吁吁。

  “接下來,怎么——”

  返回研究所和不斷跳動的倒計時被打了一個對勾隱去,原本的位置出現了一行新的文字,

  將植物樣本擺放到屋外。05

  沒等凱瑞甘質疑怎么進屋,身體已經失去了控制。

  “啊,還好趕上了,伊米亞先生最討厭不守時的人了。”少女用和凱瑞甘大不一樣的活潑語調說著,從門口腳墊下找到了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

  木屋內部是一個仿佛溫室般的結構,大大小小的器皿中全都存放著一種有著長長葉子的綠色草本植物,而靠外的一間有著玻璃天花板的房間中,則是種植著這些植物的金屬培養皿。

  這些培養皿全都散發的淡淡的白光,同屋外一些花架上的位置彼此對應。

  這時,凱瑞甘重新獲得了身體控制權。

  “這到底是……”由于這次的“任務”沒有時間限制,凱瑞甘沒有立刻去搬植物樣本,而是逐一觀察那些植物的標簽。

  硫酸、鹽酸、硝酸、葡萄糖溶液、無光照、無土栽培、持續高溫。

  各種各樣苛刻的條件讓凱瑞甘大開眼界,那位植物學家大概同這些植物有仇吧?

  不過,凱瑞甘環視了一下除了少數徹底死亡,其他全都在郁郁蔥蔥生長的樣本,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它們的生命力是有多頑強?如果它們有自我意識,得多憎恨這個研究員先生?

  由于在塔桑尼斯見過太多植物,凱瑞甘不得不往這個方向想。

  感嘆了一陣之后,她終于想起自己是來完成任務的,這才開始一盆盆向外搬花,或者說,草。

  將植物樣本擺放到屋外。55

  嘩啦!咣當!

  在這條任務被劃去的同時,凱瑞甘不由自主地踉蹌了一下,摔倒在地。

  字面意義的“不由自主。”

  如果還是她在控制身體,至少有六種辦法可以讓自己摔的不是那么狼狽,而其中三種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能使用的。

  仔細想想,之前每次搬出去一盆花,眼前就會閃過一些意義不明的畫面,看來那不是錯覺,至少不是凱瑞甘作為控制者的錯覺。

  “啊……呃……”少女發出了不像是疼痛,更像是暈眩的痛哼聲。

  她捂著腦袋站起身,在擺放植物的柜子里找出一瓶小藥丸,完全不喝水地吞下了十多粒。

  凱瑞甘即使不能控制自己,也看清了上面寫的是什么:“植物抗過敏顆粒。”

  沒聽說過有人對植物過敏的!

  這癥狀也完全不像過敏!

  這個傻姑娘是被什么邪惡科學家騙來當助手了吧!

  少女自然聽不到她的腹誹,但吞下“過敏顆粒”后明顯好了很多。

  “嗯……伊米亞先生說,如果出現過敏癥狀,今天就不用工作了,”少女搖搖晃晃地把門關上,重新把鑰匙塞回腳墊下面,離開了那棟木屋。

  新的任務隨即出現。

  回家休息。

  家,2359米。

  “你這個蠢貨!”凱瑞甘接手少女的控制權后,恨鐵不成鋼地罵了一句。

  但是,除了這么做之外,她什么也辦不到。

  不知道植物的性質,不知道她工作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剛剛吃的是什么。

  現在除了盡快讓她回家之外,凱瑞甘完全想不出自己能在這個“體驗劇情”中幫到她什么。

  不,即使能做到,也毫無意義,因為這件事發生在“過去”,而過去是無法改變的。

  “你這個蠢貨……”控制著少女走了幾十步之后,凱瑞甘低聲又罵了她一句。

  原因無他,即使在吃了“抗過敏藥”之后,少女眼前仍然會時不時地出現混合了各種色彩的奇怪幻覺,凱瑞甘確信自己走的是直線,但背后的足跡卻歪歪扭扭地不成樣子。

  如果說她從未察覺,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而她即便如此也要繼續在那個奇怪的地方工作,只能證明她家里的條件非常不好。

  更進一步推斷可知,她之前站在海邊的行為,一定是打算用碧海藍天來沖淡自己眼前那些奇怪的色塊和幻象——她成功了,凱瑞甘一開始根本沒有察覺異常,還讓她以那么快的速度趕回了導致她患病的地點。

  從理性角度分析,這不可能是凱瑞甘的錯,但這次的“體驗”太過逼真,她不由自主地就會把自己代入進去。

  另外,或許是直覺,或許是凱瑞甘作為幽靈對于形勢的分析,這些判斷都指向了同一個結果:這段短短的路程,就是這名少女最后的人生軌跡了。

  “可惡……”凱瑞甘強行無視眼前的那片混亂,依靠那個菱形的定位坐標不斷繼續前進。

  家。247米。

  現在應該已經接近了村子,如果有人能接一下她的話……

  不,那是不可能的,這是一個漁村,外出捕魚的船只不可能這么快返回。

  凱瑞甘站在村口,聽著前方小村中的一片安靜,一時不知該慶幸還是咒罵。

  任務馬上就能完成,但這名少女基本也死定了,如果要拯救她的話,或許應該去村里的醫生那里瞧瞧?但這里會有醫生這種奢侈品嗎?

  “咯咯咯!”“汪汪!”“嘎!”

  正猶豫間,一棕一黃兩團色塊從少女眼前飛過,而后,鮮血飛濺而出。

  凱瑞甘看著面前叼著一只雞的脖子的野狗,以及它們身上的斑斑血跡,感覺大事不妙。

  這瞬間,那行“回家休息”以及家的“坐標”,被四五道橫線狠狠劃去。

  重新出現的,是兩個宛如被鮮血浸透的扭曲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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