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科打諢把紳士先生的邀請敷衍過去,萊爾已經在生活中被圣光暴擊了,不想收到精神物理雙重打擊。
我是絕對!絕對不要再和圣光有瓜葛的。
拒絕紳士先生之后,萊爾也沒再好意思去和他談話,旺盛的精力很快移動到城堡的裝璜上。
和自己印象中的城堡差距不大,倒是光潔很多,連十幾米高的天花板都纖塵不染,也許是魔法的緣故,魔法啊,真是便利呢,干凈的地方,萊爾都感覺亮堂不少。
嗯?亮堂?自己有多久沒用過這個詞匯了?自從穿越到這個生活水平落后的中世紀,見過的牛油燈數量都沒有多少。
又是什么照明裝置,會讓一個在未來習慣光污染的人感覺亮堂呢,現在可是中世紀啊。
就像沙灘上的魚突然意識到自己不會無水呼吸一樣。
萊爾開始驚訝地尋找光源。
距離樓頂三尺左右的位置,一個個巴掌大小的光源對稱排布在墻壁兩側,那光亮比白熾燈還要耀眼一點,萊爾不自禁瞇了瞇眼睛。
直到適應之后,才從稍微看清它的原貌。
水滴狀,外面有一層淺灰色幕布包裹燈體,燈體散發淡黃色光芒,給深夜的城堡帶來幾絲暖意,有幾分家庭聚會的氛圍,雖然周圍的來訪者并沒有因氣氛活躍起來,更像一個個沉思者,與他們相比,萊爾感覺自己毛燥太多。
太多的相同點讓萊爾聯想到電燈泡,那可是第二次工業革命的產物,要知道外面可是文藝復興尚未開始,說不定不會開始的中世紀啊,安德瑞學院已經領先時代這么多了?!
它的能量來源是什么,化學能?電能?太陽能?核能?還是說偏魔法一點?奧術?圣光?還是其他未知的能量。
似乎是自己的視線太過直接。
萊爾注意到被自己注視的那個光源開始熄滅了,這個原理是什么?視線撲捉,光敏反應,還是說精神探測。
啊,是生物能。
那是個生物。是一只倒懸在墻壁上的會發光的蝙蝠。淺色的幕布是他的蝠翼,發光的則是他的小肚子,似乎能自己控制光亮大小。
似乎被萊爾的視線驚擾了,從半空俯沖下來。
要被攻擊了嗎?
“你好,先生,需要服務嗎?”發光的蝙蝠收斂了自己的光亮,用一只前足和雙足將自己固定在萊爾面前的墻壁上,另一只手臂橫放胸前,小巧的腦袋朝萊爾微微低頭,它在行禮。
萊爾像個鄉巴佬一樣手足無措。
“你會說話。”
“是的,先生,這是光蝠的基本素養之一。請不要懷疑我的服務能力,我是安德瑞的一部分,我是專業的。”
似乎從光蝠的小腦袋傳來小小的隱晦的鄙視,紳士先生也過來湊個熱鬧。
“疫醫先生,你要聘請這只光蝠嗎?”
“聘請?你是說,付錢服務的那種?”
“是的,”光蝠在萊爾的四周盤旋,“看看我小巧玲瓏的身材,看看我嫻熟的飛行技巧,我可以被舒適地安放在你想要的每一個角落,我的每一次移動的輕微聲響,絕對不會干擾您的緊張工作,我的照明等級,最高能到達三級光亮十二小時,絕對是你此生見過的最好的照明工具,最重要的一點……”
“除了通用語之外,我會十二門外國方言,二十七句諺語和三百七十二個睡前故事,目前正在閱讀生命的循環之類的自然書籍,對生命科學也有所涉獵,我還獲得過文學社頒發的能說會道二等獎,絕對是您居家旅行的最佳同伴……”
我活得居然不如一只光蝠。
“你還在等什么,心動不如行動,僅需要一份烹飪哈莉小姐制作的羊奶蛋糕或者培育多里先生的光蝠按摩套件,你就能擁有如此出色的我,一天。”
“你們不收錢嗎?”
“錢,你是說亮閃閃的金幣之內的。”
“是的。”
“先生,我是蝙蝠,哺乳類,不是喜歡沒用亮閃閃的爬行類卵生生物。”
這是個種族主義的蝠。
“錢能讓我吃飽嗎?能讓我舒服嗎?不能!”
“錢能讓你買到你想要的啊。”
“呵呵,那直接給我想要的不就行了嗎,何必那么麻煩。”
是個給歷史開倒車的蝠啊。
“那個,難道你不想吃肉嗎?比如昆蟲,蜘蛛之類的?”
“肉啊,想啊,”似乎戳到了它的痛處,它停在萊爾肩上,肚子上的光亮一閃一閃,“先生,你是新來的吧,安德瑞啊,除了幾個喜歡培育的社團之外,你是別想看到一個活物,這里,連一只蒼蠅都沒有,別說吃肉了,水果都沒得吃,據說我的祖先一開始還能吃肉,后來因為環境惡化,只能吃蛋糕了,你看看我的牙,連牙齒都快要退化。”
光蝠張開了它的小嘴,顯然是他多想了,他的尖牙讓萊爾看著有點膽寒,感覺咬在自己身上會很疼。
萊爾都有點同情它,肉都沒吃過,水果還沒有,只能吃蛋糕。好像自己長這么大也沒吃過蛋糕啊。
“紳士先生,安德瑞沒有什么其他活物嗎?”
“嗯,雖然沒有明面上禁止,但是沒多少,畢竟生命氣息太濃厚了,不討人喜歡。”
生命氣息太濃厚了?太活躍了討人嫌?也有一定的道理。
“生活不易啊,我偶爾也只能喝點蔬菜湯。”
“蔬菜湯?”“蔬菜湯?”一個是光蝠的驚嘆,一個是紳士先生的驚嘆。紳士先生除了單純的驚訝,似乎還有點別的意思。
作為小型哺乳類的光蝠,可沒有人類的耐性。
“先生,你說的蔬菜湯,是有著胡蘿卜,土豆之類的農作物那種蔬菜的湯嗎?”
“是的。”
“有土豆嗎?”
“有的。”
“有鮮嫩多汁的胡蘿卜嗎?就是給馬吃的那種。”
“……有,胡蘿卜也可以給人吃的。”在光蝠眼里,馬和人并沒有高下之分。
“先生,我能吃嗎?我是說,你可以把胡蘿卜作為我的服務費。”
“那么,你想要幾根?”
“一根,不不不,半根,大概半根就可以了。”光蝠做了一個試探的動作。
萊爾看了看紳士先生。
“哈莉小姐做的羊奶蛋糕很難吃嗎?”
“我哪知道,我又沒吃過。”紳士無奈地聳聳肩。
“別拿光蝠和人比,味覺感官不一樣的。”
為哈莉小姐的羊奶蛋糕感到悲哀。
“如你所見,光蝠先生,我現在并沒有胡蘿卜,不過我保證下次再來安德瑞,會給你帶幾根,作為你和我聊天的補償。”
“謝謝你,慷慨的先生,和你交流真是愉快,如果有需求請隨時來找我,我叫洋蔥。”
“你可以叫我疫醫,為什么你要取一個蔬菜名字。”
“因為那是我爸爸唯一品嘗過的蔬菜。”
“那你為什么不想嘗嘗你名字的洋蔥。”
“因為我不想我兒子跟他爸一個名字。”
嘶,強悍的理由。
洋蔥回到了原本的位置,繼續完成他的照明工作。
萊爾和紳士繼續前進。
“為什么光蝠甚至連蔬菜都沒吃過?”雖然中世紀物資匱乏,但還沒貧困到這種程度。
“安德瑞并沒有什么食物來源。”
“那光蝠為什么不出去?”
“為了不引起騷亂,光蝠是亨利先生的改造生物,外面可沒有多少能發光的東西。不要去挑撥人類的神經,那比你想象的還脆弱。”
“那其他人為什么不帶些食物進來?我們自由出入安德瑞也很難嗎?”
“那倒不是,只是沒必要,誰會隨身帶著食物,哪怕想要光蝠幫忙,直接找哈莉小姐采購羊奶蛋糕不就可以了嗎。”
紳士先生說話帶著理所當然的態度,對這種攜帶幾根胡蘿卜的舉手之勞表現出冷漠,對萊爾來說,紳士先生是個樂于助人的好人,但也僅僅是樂于助“人”。
我們是最大的種族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