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哪里來的寒流爬上了陽臺,吹在了萊爾的背脊上。
即將去面對這樣一條會以咬下人手為樂的惡犬,他不確定自己和雷爾夫能不能幸存。
一定,必須在雷爾夫接觸柴柴之前馴服它。
瞄了瞄興致不減的巨龍先生,這就是突破口了。
“巨龍先生………”
兩人幾乎霸占了茶會的主導地位,這場茶會也被扭轉成了愛狗人士座談會,紳士先生坐在一邊,偶爾插入幾個話題,阿里安娜直接像木偶坐在一邊,也許她正透著面紗數星星。
柴柴的食性偏好,毛皮的順滑觸感,還有他高興和寂寞時汪汪聲的區別,萊爾從一大堆有的沒的中篩選了自己想要的細節。
只會在黃昏后出現,因為幽靈的厭光性。物理攻擊幾乎無效,會虛無化潛伏,可以穿越障礙和附著物品,當摸鼻子的游戲開始,柴柴會本能地放棄幽靈的能力,這也就意味著,萊爾手臂脫離的倒計時恰好是它最弱的一段時間。
但巨大的體積足以讓可愛變成可怕,武力對抗幾乎不用考慮。
“先生,我還是想……”萊爾正試圖從巨龍先生嘴里撬出更多。
“疫醫,我們需要保證游戲的公正性,對待寵物也是如此,柴柴只是一只小狗,你為什么不對他寬容一些。”
巨龍先生看穿了萊爾的目的,對其的情報支援點到即止,和寵物游戲都要作弊的話,在他看來有點太小家子氣了。
打了個哈哈,沒有繼續詢問,巨龍先生已經不再開口,萊爾感到有點委屈,他能責怪巨龍的無情嗎?不能,如果你找鄰居狗子玩游戲,還想讓鄰居幫你耍賴,他會怎么做?
這時的氣氛有些僵硬,還好紳士先生作為調和扯開了話題,在閑聊中,安德瑞的夜晚結束。
馬靴踩踏石子路的聲音持續了大約十分鐘左右,在離開主街道,你不會在卡珊戴爾見到任何一條石板路,所以萊爾對此還算滿意,自己的制服還能清潔一小段時間。
貧民區,身披破碎麻布的人蜷縮在小巷的角落,遮掩下的眼睛散發著光彩,這眼神在兩人的口袋上掃視,最后對上了雷爾夫看罪犯的眼睛,就像遇到了獅子的豺狗,恢復了半夢半醒的懵懂狀態。
也許是剛逃脫的奴隸,也許是剛失去工作的雇農,但這不是雷爾夫會考慮的事,他只需要治安的穩定,其他是政府的工作。
目的地是一幢兩層高的小破樓,一股刺鼻的草藥味從幾里外就能聞到。
萊爾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以此減少自己的刺激。
雷爾夫并沒有表示什么不適,他撞開了門,開始向樓道呼喊。
“巴金,一百于勒!”
“巴金,一百于勒!”
一個身影從一個房間走出,他有著一頭打理整潔的金發,在后腦梳了一個小馬尾,面容姣好,眼神潔凈,眉毛如柳梢,臉上掛著微笑,身上是齊整的絲綢襯衣,好一個俊俏的少年。
他對著雷爾夫鞠了一躬,臉上的笑意沒有變化,萊爾不得不佩服,能對著雷爾夫笑容不減,可不是一件易事,萊爾和他聊天都是保持死人臉。
這就是那位專業人士,看上去確實很專業。
“巴金呢?”雷爾夫可沒有多客氣。
“巴金先生暫時有事,鄙人是威廉•道爾吉特,這段時間,我負責接待業務。”威廉露出了潔白的牙齒,讓他的笑容更有親和力。
但雷爾夫并不買賬。
他越過威廉,直接走向二樓,嘴里大喊,“滾出來,老東西,別拿你的男童糊弄我!”
萊爾為不存在的布勒家族顏面感到羞愧,此時的威廉就像泄氣一般露出了一張苦瓜臉,這似乎是個和自己一般強撐的男孩,一種同病相憐的寬慰驅使他打了個招呼,“別在意,他……腦子不是很好使。”
“謝謝,”威廉牽強扯出一個微笑,“治安官?”
“是的。”
“閣下真是年輕有為。”他似乎也挺驚訝萊爾的年輕。
“彼此彼此。”
兩人走上了二樓,萊爾看到了所謂的巴金先生。
蓬頭垢面,黝黑的眼窩中是深陷的眼珠子,黝黑發亮,身上披著的,似乎是一件常年沒洗的大衣,左肩上的污漬已經堆疊的近乎立體,他的周圍彌漫著一股糟心的酸味,他正站在一口大鍋旁,即使站立著,佝僂變形的后背使他勉強達到雷爾夫的腰側。
侏儒和僵尸。
很難讓萊爾不聯想到這個修辭,他倆簡直是天作之合。
巴金先生一邊往鍋里加入不知名的藥材,就像個小矮妖在熬制湯劑,一邊把頭轉到側面,將沒剩幾顆黃牙嘴里的唾沫噴到雷爾夫身上。
“你又擅闖我的房子,這就是僵尸治安官的執法嗎?”
“你那扇破門即使推一下也會倒,還記得你第一次從我這訛詐的兩百于勒嗎?老矮子。”
“你這次又想怎么樣!”
“工作,跟我出去一趟!”
“不去,讓威廉和你去!”
“你就這么打發我!讓一個屁大的小孩代你送死。”
萊爾表示有被冒犯到。
“你終于承認是帶我去死了!哈,你這沒良心的,就用你那破銅子打發我!”
“哪次結束你不是酬勞漲價才罷休?我沒良心?每次我都和你一起去的!”
兩人在一起扯他們的往日糾葛半個小時。
最后以巴金老爺子體力不支告負。
“反正這次我不去了,威廉好歹有一點魔法基礎,你愛帶不帶。”
“拉菲林的狼,知道嗎?你覺得這個小子能處理?”
“不要小看年輕人,威廉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神秘者,假以時日,他會比我更出色。”
“哼,再有天賦的死人也是死人,說不定過幾天你就可以參加我們的葬禮了。”
“那是不可能的,老頭我肯定死在你們前面。”
“你的時間到了?”
“快了。”巴金繼續在鍋里攪拌,“如果這次賢者之石沒有煉出來,你們回來就可以參加老頭我的葬禮了,興許你個狗東西一出現,我就氣得從棺材里爬出來了。”
“雷爾夫,這個小娃娃是誰?”
“我同事。”
“得了,倒霉鬼又多了一個。”巴金抽走了鍋底還沒徹底點燃的木頭,“我去給你拿點東西,省得到時候沒人給我收尸。”
湯勺一甩,在所謂的賢者石藥劑里打了個花兒。“威廉,招待客人,讓他們別在這亂動,動一下十個于勒。”
在不可視的隔間傳來了叮當作響。
不久后,巴金先生從隔間出來,拎著一個長條鐵盒和一大包紙片。他身上的污漬又多了一點。
他把鐵盒給了雷爾夫,“里面是一些傷藥和“那玩意兒”,你看情況用。”
紙包丟給威廉,“我搜羅的符咒,就威廉能用,你看著辦。”
巴金走到萊爾跟前,正式地瞄了他幾眼,“小伙子身上有股藥味啊,同行?”
萊爾忍著那股傳染源一般的怪味,天知道巴金怎么聞出來的,“勉強會點醫術。”
“哈,醫生。”巴金那豆大的眼睛瞇成一條細縫,偏了偏腦袋,用余光瞄著萊爾,萊爾好像看到了鄙視,“我這可是正兒八經地煉金術,今天就便宜你了,諾,幾本書,回去看看,以后轉行的時候,記得說師出巴金老爺。”被強塞了幾本書。
萊爾保持著僵硬的微笑,“謝謝。”
不要讓我知道你的尸體在哪,改天讓它跳個舞。
雖然不會這么做的,但萊爾心里還是好受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