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尼亞的一天,從蟲鳴開始,蟬在度過它們生命的最后一個周期,納蘭尼亞人寬容地對待這位吵鬧的鄰居。
他們走出小屋,在朝露即將散盡的時刻,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清晨的酒館遠沒有昨夜的火熱,只有零散幾個顧客在光顧生意。
在萊爾休息的房間,窗口有一節突出的嫩綠葡萄藤,就像嬰兒不規矩的小手,在陽光下伸展的綠葉,如果第一次睜眼看到的是這株可愛的植物,那自然是欣喜。
但,只要是外出,雷爾夫絕對是自己的鬧鐘。
推開的大門,沒有敲門聲,沒有詢問,就像一股突然的北風,刮進了萊爾的房間。
沒有言語,但萊爾清楚,那雙尖細的眼睛一定緊緊盯著慵懶的自己,以至于出現了窘迫的心理反應,瞬間睡意全無。
起床看到已經穿戴整齊的雷爾夫,他是最晚休息的,卻又是最早醒的那一個,黑眼圈就像煙熏妝,驕傲地宣布自己的戰績。
“下樓吃飯,把昨晚我們的信息整理一下。”
伴著帶著奶臭的乳酪面包,萊爾聽著對面雷爾夫的話。
“我和薇爾莉特昨晚去訪問了那些在近些天失蹤案受害者的家屬,在薇爾莉特的協調之后,我們的得到了一些情報。”
“那些人消失的時間,都是晚上八點到九點,地點也是在就近的街巷,我去勘察了現場,沒有掙扎的痕跡,附近的住戶也沒有聽到異常的聲響,就像是憑空消失。”
“我們判斷是同一人作案,并且,可能是女性,因為,現在留下了淺淡的香味,做出如此判斷的,是薇爾莉特。”
“是三月玫瑰的香味,一種在富裕階層最近開始盛行的香精,因為制作工藝的困難,是非常名貴的奢侈品,不會錯,因為我已經不止一兩次聞到過那濃郁的氣味,那種濃烈,在某種意義上,等同于惡臭。”
“一位能夠使用高昂香精的女性,并且失蹤的人是自愿離去。”
“是魅惑。”卡蓮抓起下一塊薄餅的時候順便解釋,“吸血鬼有著出色的外表,他們的黑暗力量也能借此達到蠱惑人類的作用。”
“那股香味可能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掩蓋血腥味。”
雷爾夫拉了拉帽沿,將眼睛隱藏在陰暗里,他的聲音沒有感覺,就像最終的判決。
“不虛此行。”
“現在我們來規劃一下,埋伏的地點以及參與人員………”
一位穿著得體的侍者走了過來。他來到薇爾莉特的身邊,躬身說著。
“薇爾莉特小姐,男爵大人邀請您和您的同事們,參加今天的聚會,為了即將到來的花冠節,還請您準時加入,舉辦時間就在三十分鐘之后。”
來了,聚會的邀請。
雷爾夫皺了皺眉,在侍者離開之后,他看著薇爾莉特,“聚會,在這個時候?”
薇爾莉特聳了聳肩,“我們的男爵大人酷愛聚會,一周時間會舉行三到五次,我們都已經習慣了。”
“在我看來,這沒有什么不合理的。”
“我們在晚上還有安排。”
“但是白天也只有規劃,不是嗎?吸血鬼夜間出行,而規劃的事,在聚會上也可以,泰倫男爵很注重自己的顏面,我們最好不要回絕他的邀請。”
雷爾夫思索了片刻。
說出了萊爾期待的話。
“還是算了,現在公務在身,不適合聚會,何況我也沒有合適的衣服。”
“我有,嗯……我是說,我父親有幾件不合身的禮服,我想他大概不介意租借給你。”
萊爾心里吐槽著。
如果真是薇爾莉特父親的禮服,他肯定恨不得活撕了便宜叔叔,因為他的女兒不僅成為了治安官,還打算坑爹。
薇爾莉特的眼睛死死盯著雷爾夫,兩手壓著桌沿,她可能沒有注意到,被擠壓的部位的不雅觀和相當有分量的視覺沖擊。
“……我明白了。”
………
一行四人走向了本尼特宅院。
恰好在這時,水水伸出了觸手碰了碰萊爾的側腰。
那扇活板門現在被打開了。
萊爾立刻抓住雷爾夫,同時盡自己的極限,做著最痛苦的表情。
“叔叔,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我需要……上個廁所。”
“能忍忍嗎?小布勒,很快就到了。”
萊爾做出一個牽強的微笑,“很抱歉,薇爾莉特,我有點忍受不了,我現在必須去處理一下。”
“沒關系的,小布勒,等你解決之后,順著這條街直走,本尼特宅院有一扇有青鳶鳥圖案的門,你和管家說我的名字,他就會放你進去。”
“好的,我明白了。”萊爾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獨自走開。
薇爾莉特拉著雷爾夫的袖子,他還注視著萊爾離開的方向。
“你還在看什么,小布勒只是去方便一下,用得著駐足觀望嗎?你太溺愛他了。”
雷爾夫的表情一臉平靜,從封閉的嘴唇擠出幾個字。
“他是瞇著眼笑的。”
“?”
………
萊爾在陰暗小巷里狂奔,水水完全展現了自己的姿態,伸出的觸手勾搭著緊貼的墻壁,偶爾給萊爾一個推力,或者在彎折的區域,輔助沖刺的身軀進行無減速過彎。
遇見擋路的厚實圍墻,他腳底一躍,水水就會又似章魚又似蜘蛛一樣帶著他離開。
利威瑟的經歷對萊爾有著一定的影響,他的速度超越了以往。
防止目標跟丟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萊爾確確實實記得卡倫特的話。
“明天,我會給予你們解脫。”
也許貝奇和他小少爺的朝夕相處忽略了那些,但通過感官靈敏的水水,萊爾能清晰感受到其中的惡意。
他們有危險。
就在距離酒窖極近的位置,萊爾嗅到了血腥味。
守衛躺在血泊中,他的臉上還殘留著驚恐。
該死的畜牲。
萊爾急忙上前查看,他的頭盔被丟在一邊,脖頸處,兩個鮮紅的缺口就像小型噴泉。
出血過多,光是止血已經無效了。
還好,現在的萊爾不只有醫學。
他將手指緊貼著那個傷口,魔力在指間纏繞。
但愿你命不該絕。
不穩定的治療。
那是怎樣的奇景。
暗紅色的血漿里像是滋生了什么寄生蟲,紅色的小觸手在血泊中擺動著,他們就像蔓延的真菌,順著血流的方向,爬進了傷口里,粗暴的將自己擠了進去,很快,地面只剩下紅色的痕跡。
那兩個傷口中的殘余血漿迅速變黑,凝結成血痂,封住了傷口。
治療結束,這具昏迷中的身體,居然開始咳嗽,但不管咳嗽多么劇烈,守衛就是不醒。
萊爾松了口氣。
還好副作用只是咳嗽,雖然這人嚴重的就像是要把內臟咳出來,應該不要緊吧。
萊爾不再管在地上像蜈蚣一樣抖動的衛兵,走向了酒窖。
卡倫特已經離去,這里還有貝奇那個倒霉蛋,他的傷口要相對優雅一點,看樣子是卡倫特傷害他時驚動了守衛,才會導致守衛的傷口異常可怕。
貝奇已經昏迷過去,他的面色蒼白,顯然失血過多,脈搏輕微,進入彌留之際。
但愿你的忠誠能給你帶來好運。
不穩定的治療。
抖動。
貝奇的皮膚就像沸水鼓動的水泡,皮膚下的身體噼里啪啦響成一片,當抖動結束的時候,萊爾知道了他的副作用,以及自己的能力怎么給他補血的。
他被抽脂了。
原本的肥碩體型現在只剩皮包骨頭,干巴巴的皮膚像毛毯蓋在身上。
自己的瘟疫病毒把他的脂肪轉化成了血液。
看著他那具顯得更加健康的身體,萊爾心里有了疑問。
瘦身也算副作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