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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老騙子

  雷爾夫恢復的時間,比預想的要快得多。

  早晨,卡蓮在雷爾夫的凝視下使用了早餐。雖然當時卡蓮敲暈自己的行為也許是明智之舉,但陰寒的雷爾夫怪罪別人不需要理由。

  卡蓮像只擔驚受怕的小松鼠,在雷爾夫的無聲注視下。沒有責備,也沒有懲罰,恰恰是這種冷暴力,才是最嚇人的。卡蓮甚至沒有心情享用自己的大餐,只能在倉促填飽肚子之后,躲在萊爾身后。

  萊爾用湯匙撐著碗中的蘑菇濃湯,納蘭尼亞的食物都帶著一種甜味,初次嘗試,你會喜歡這種味道,但再次享用,在舌苔上滋生的只剩甜膩了。萊爾的手指也在輕輕抖動著,還好提前讓水水固定了自己的手臂,不至于讓這份表象暴露。

  雷爾夫此時穿著那套熟悉的治安官黑色大衣,萊爾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那件少女睡袍,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因此生氣。雷爾夫帶著來到納蘭尼亞的冷漠表情,薇爾莉特也像初見一樣帶著恬靜的微笑。兩個大人將秘密裝在了各自的瓶子里。

  “吃完早餐,我們就要離開這里了,關于吸血鬼卡倫特的后續,薇爾莉特會和泰倫男爵協調,我們的任務完成了,新人們。”

  沒有多余的訓斥,直到三人登上返程的馬車,和薇爾莉特進行著道別,雷爾夫都沒有在講一句話,似乎殘留的疲憊還在他的身體里。于是,萊爾和卡蓮也沒有大聲喧嘩,看著雷爾夫的腦袋靠在窗臺上,眼睛無神地看著窗紗外的陽光。

  萊爾看著雷爾夫的側臉,腦袋里像是產生了一個錯覺。

  他是不是變帥了,一點點。

  持續一天的奔波,在卡珊戴爾的報道之后,三人分道揚鑣。

  萊爾盤算著今晚在安德瑞的活動,水水的賦予法還沒完成,自己看來要在學者先生那度過不短的時間。

  布魯特·本道是一位江湖騙子,在年輕的時候,他也有過傳奇的一生,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和身體的孱弱,他變成了一個身材佝僂,有著一對昏黃眼睛和一口黃牙的伶牙俐齒的老騙子。

  子虛烏有的江湖傳聞和不屑一顧的道德品質讓他在家鄉花光了自己的最后一絲信譽。膝下無子,窮困潦倒的自己不得不回到這片自己的騰飛之地。詭詐大師布魯特人老心不老,他打算憑著自己破舊披風內側的“寶貝”再來一次人間風流。

  他的酒糟鼻子就像獵犬一樣嗅著這里的空氣,一股帶著沉重濕氣和發霉木頭的爛味,這個地方和十年前沒有絲毫區別,哪怕是現在所處的街道看起來干凈了不少,但骨子里那股爛味絲毫未變。

  十年前,自己會在這個破巷子里,和幾十個競爭對手哄搶著那些挨宰的肥羊。如今,這里只有自己,哈,這可輕松多了。老布魯特當然不相信那些混球已經改邪歸正了,更大的可能,那些壞東西終究沒有熬過我,哈哈,八十歲的布魯特依舊健步如飛。

  這條小巷連著主街道,布魯特就像一只蹲在垃圾桶上的老貓,看著街上的行人。

  自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莽撞的小子了,時間奪走了自己的力量和活力,卻也換來了狡猾和經驗。那些穿著華麗的,臉上帶著高傲神情的人,不是理想的顧客。他們站在自己的人生高峰上,不要說接受自己來路不明的寶貝,哪怕是正經的寶貝,那些鼻子長在腦袋上的食肉豬頭也不會動容,他們不會聽信一個臭老頭的胡話,哪怕是個正常人的搭話也不一定。

  那些面容窘迫但衣著稍好的紳士們,是的,那些被生活煩惱糾纏的可憐人,他們就像小羊羔一樣,雖然油水少,但相當順滑,足以滿足布魯特的肚子。憂慮讓他們面對現實,也在消磨他們的智慧。是的,他們絕對不會放棄面前的救命稻草,哪怕忽略到本來用來救命的浮木。布魯特的好朋友,我們都是在世間掙扎的同類,彼此互相救助一下,不過分的,對不對。

  布魯特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一個合適的家伙。他穿著一條不合身的皮革外衣,也許是他死去的父親留下來的,他的右手緊緊伸進衣服里,就和布魯特一樣,肯定有什么寶貝,他的左手死死抓著衣領,指節上有著印痕,他曾經戴過大戒指,富貴人家的大戒指,如今已經不見蹤影,他警惕地看著四周,就像一只被惡狼環伺的羔羊。別擔心,好朋友,老布魯特會幫助你的,好朋友就應該交換彼此的寶貝,不是嗎。

  布魯特的眼神,變得和他一樣驚慌,他猶猶豫豫地像那個男人走去,就像一個渴望得到依托的老人。

  那個男人看到了這個朝著他前進的老頭。

  在以前,像這樣的賤民,他完全會不屑一顧,將他一腳踢開。但是,父親去世了,不學無術的自己沒有守住家族遺產。他和母親一貧如洗,他頹喪過,抱怨過,自己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安逸和奢華,什么都靠不住,除了母親。她就像小時候哺育自己一樣,手把手教自己的孩子重新站立起來。他成了一個馬夫,靠著還算端正的容貌和曾經學會的馬術,替一個貴族駕車,日子勉強能過。

  但母親倒下了,她強撐著治好了富貴病的自己,但年邁的她反而是環境轉換之下病得最重的那個。

  他慌了神,一個紈绔貴族怎么會治病。怎么能治好母親,他心里唯一的答案,錢,很多的錢。他當掉了自己的小玩意,以一個絕對稱得上屈辱的價格。但是沒辦法,他此時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

  生病了,就要看醫生。可是,卡珊戴爾現在可沒有醫院,那些曾經的醫學者,現在和他一樣窘迫。他只能走黑路,拿到有效的藥物。該死的,還要在十二點以后才能開始交易。以往的自己絕對已經躺在了柔軟的床上。該死的天氣,但愿沒有冷風掛進我的房子里。

  那個和自己有著一樣窘迫表情的老者走了過來。

  他忍不住發問,“你是來交易的?帶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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