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在搖曳的光影中前進,就好像閃爍的不是光,而是人影。
陰寒的石墻上附著濕氣,血腥味濃烈的地方,還能看見曾經悲慘靈魂留下的痕跡。血仆蹲伏在角落,像惡狗朝每一個經過的活物吠叫。這座瘋狂的城堡,黑暗已將理智吞噬。
但諸所怪力亂神,都不如那道詭異的身影。
血漬在他的陰影中暗沉,血仆在他的身邊嗚咽。行走在紅毯上,如同一位瘋子之王。
“我是萊爾?”一個溫和的聲音。
“你是萊爾?”一個陰沉的聲音。
那個身影在自言自語,兩種不同的聲調讓他顯得病入膏肓。
“愚蠢的血族,他們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力量。”陰沉之聲如同惡魔低語,話語之中盡顯鄙薄,“力量不只是術法,還有知識。”
“知識就是力量,真是熟悉的語句。你知道嗎?這讓你顯得很可愛。”
“閉嘴,你這個蠢貨,要可愛也是你可愛。你居然這么晚才意識到我的存在,你真是個可愛的蠢貨!”
“噩兆即萊爾,我們不是神秘,我們是精神暗示,我們是人格兩面。”
“這就是被封印的屈辱嗎,和懦弱的另一面共用一具貧瘠的軀殼,終于明白舊神特里同的悲哀了。”
“你能對我的軀體感到不滿真是太好了,其實跟你擠在一起我也很難受的。”
“萊爾,你這個蠢貨已經雷爾夫化了嗎?”
“你選的嘛,學霸。順帶一提,你才更像雷爾夫。”
“……”兩個聲音在同一張嘴唇中一同靜止,像是感受著同樣的不幸。
“干正事吧……”“好……”
“這種封印存在著的魔力流動,與記憶中彷徨之城各種族記錄的魔力使用方式均不契合。這是一種未知的種族能力,更加強大,更加古老。”
“圣光封印?”
“圣光確實能碾壓誅邪,但有能力布置這種規模封印的圣職者,你覺得他們不會把這群吸血鬼弄死嗎?這是一種有別于我們的秩序力量,但又存在著無序。這意味著什么……”
“這是一種人類稱霸世界之前的古老存在,而古老存在通常都很猛。”
“它強大而且幼小,壓制能力強大,但法術構造卻相當簡單,就像,小孩隨性畫出的城堡,然后城堡真的能住人。”
“也就是說我們有機可乘?”
“但這就是這個死孩子任性的地方,它不允許封印范圍內任何其他力量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得按它的來。而且,作為一個‘孩子’,它還在不斷成長,每時每刻都在更加強大。”
“真是個好消息,十天之后,等反基督誕生,這里會變成吸血鬼的樂園。”
“可能更糟,如果這個封印能夠擴張,那吸血鬼快樂屋就會越來越大,他們說不定能開到教會門口。”
“這個結界能夠壓制雷蒙先生?”
“目前不會,但我們不知道它的成長極限在哪。”
“洛書塔爾血族下了一盤好棋。”
“放我們進來,就是他們最糟糕的一步,而且他們死定了。”
“萬丈高樓,被我傾覆。”萊爾的身影振奮了一下,然后又陷入低迷,“但我們現在連力量都沒解鎖。”
“那個杯子,那是血族們可以在封印里自由的關鍵,那種氣息,那種味道,給了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很熟悉,非常熟悉。”
“德拉瑞斯是在騙我們?飲用神之血不會把我們變成血袋?”
“他只能了解他知曉的真實,而我們位于一切未知的源點。喝下它,萊爾,如果那血液能夠影響我們,不得不說,我很期待,也許它能改進你的身體。”
“我們心中的改進可能是不同概念,不用你說,我也會喝下去,為了碧翠絲。”
“呵呵呵呵,那個女人一定會很感動,關于你奪走了她的妹妹。”
萊爾突然顫抖了一下。
“阿莉安娜……應該……不會生氣吧,這是……形勢所迫。”
“……蠢貨。”
大廳之中,并沒有任何吸血鬼存在,在結束晚宴之后,他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或者外出覓食了,現在是午夜,是吸血鬼的活躍時間,也許在城堡某一個位置,他們正在舉行一場徹夜狂歡。
真是他們的損失,他們居然沒有機會目睹,他們噩兆的誕生。
那個被子被擺放在德拉瑞斯王座的座椅上,滿溢的黑色血液已經在王座上淌出一圈黑色血池,滿溢的鮮血似乎是無法控制的,這倒也結束了為什么這座城堡到處都是血漬,想來血族的清潔觀念已經被這個一直溢出的杯子折磨消失了。
原本的黃金質地已經完全消失,留下的是一個被黑紅石頭組成的外形模糊的粗糙石頭杯子。
“它看起來很粗糙。”
“也很古老。”
“高情商。”萊爾笑了笑,雙手將杯子捧起,在空中懸停了片刻。
“你在干什么?”
“我在等特效,按理來說,像我這種身份的人捧起杯子,應該會來一點史無前例的特效,就像萊爾先生的洗禮儀式一樣。”
“很簡單,這個可愛的封印不會慣著賤人,你到底喝不喝!”
萊爾的手在蠢蠢欲動,趕緊喝下里面的血液,以免自己的手忍不住掐死自己。
鐵銹味刺激著自己的味蕾,萊爾能感覺到黑色的血液順著消化道留下,口腔、食道、胃、小腸,刺疼,這些該死的血液就像是活的,它們扎穿了自己的腸壁,比吸收作用更加主動的進入自己的全身。
這種刺疼本應該燒毀萊爾的腦袋,但萊爾卻正在感受到別的東西。
解脫、自由和新生。
暗影流轉,整座大廳被巨大的陰影吞噬,蠕動的觸須爬上萊爾的肩膀,扭曲的怪物重新從脊背中生長而出,妮婭的吼叫和噩兆的詭笑聲充斥著整座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