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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跟屁蟲

  這年頭的同學關系純粹,就算難免有“羨莫嫉妒恨”,卻還有最起碼的關心、良知和熱血。

  上學時大家只知道這個男生是農村的,家住在邵市郊區的三閣司鎮頭塘村那一帶。

  他父親早亡,母親多病,沒念過書的兩個姐姐都出嫁到附近的村莊。

  同時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常年在疆省打工很少回來。一個腿有殘疾,在家里干點農活。

  這時候班上同學都年輕,加上大家條件也沒寬裕到哪里去,習慣了這個大環境,根本不懂人世之苦。

  但在林義看來,這個家絕對是命運多舛,這個叫郝志航的男生絕對值得同情和關心。

  一路追著他狂奔。狂奔,從柏油馬路到大土路,再到泥濘的鄉土路。大家幾乎虛脫了,卻都沒覺得累,只有火急火燎。

  而奇怪的是,郝志航并沒有往別處跑,而是直奔頭塘村自己的家。

  也許幾近絕望崩潰的內心,只有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才能稍有緩解吧。

  林義趕到時,男生正耷拉著腦袋坐在院里的一個破凳子上。

  同學們趕緊去安慰鼓勵,七嘴八舌的。而林義站在外圍看了會,就獨自在那個破舊的院里,低矮的屋里轉了轉。

  兩個木板床上各自薄薄地鋪著一層褥子,完全看不出花色的被子卷在一角。

  幾個樣式古老的衣柜、櫥柜分放在兩間房子里,由于長年受煙熏,柜子基本看不出是什么顏色。

  灶屋的小爐子里有火,半碗放在爐上的清茶熬成了湯藥色。

  堂屋神龕上擺放著幾個相框,其中一個,顯然是男生早亡的父親的遺像,他臉頰清瘦,目光溫和,似乎在另一個世界里還想給親人溫暖。

  林義走出屋子的時候。

  郝志航的母親正從外面顫顫巍巍走來,顯然已經大致明白眼前發生的事了。

  她沒有上前詢問,而是就勢坐到院門檻上,那矮小瘦弱的身子幾乎縮成一團……

  瞬間,大家突然明白:對男生和他母親而言,對這個四壁蕭條的家而言,生活的苦遠大于他們的想象。

  男生輟學的兄弟姐妹已然在各自勞苦的人生路上奔波,而完成高中學業且平時成績較好的他是這個農家唯一的希望。

  他的落榜,是對一家人沉重的打擊。尤其是操勞過度早已白發蒼蒼的母親。

  默默看著這個畫面,全班師生心里陣陣發酸,好多人不覺中已淚流滿面…

  由于發生了這么個事,大家回學校的時候都安靜地聚在一起行走,考的好的也沒再歡心笑語。

  差的也不再那么悲天憫人,他們都想著和郝志航剛才答應老師的那樣,重頭再來一次。

  不出意外,米珈填了北大,還是去年剛成立的光華管理學院。

  她填完志愿的時候,手心布滿著細細密漢,抬頭問鄭班主任:

  “老師,這個分數夠嗎?”

  顯然,底氣也不是很足。

  “夠,”老鄭說這個夠的時候,不怎么猶豫,但林義知道他也在心里打鼓,后面他說的這話無疑證明了這點: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在這一欄里,選擇服從調劑吧。”

  李伊萊填志愿時,盯著林義問:“你打算選哪個學校?”

  這話問的…

  老鄭辦公室里的人都看向了林義,大家都感興趣這兩位的前路到底延向哪里。

  “我還沒想好。”高考之前,林義的目標是深大。

  但現在有了這個分數,覺得中大未嘗不可以一試,反正他不在乎什么專業。

  而到底是選擇特區這個城市還是羊城,林義一時也有些猶豫。反正都在自己的戰略地盤上,卻又各有各的好。

  值得好好深思一下。

  “咳咳…”看著李伊萊死盯著林義不放,鄭班主任假裝咳嗽一聲,用夾煙的手指點了點她,“跟我出來一趟。”

  李伊萊看了眼鄭班,又看了眼周邊的眾人,最后還是猶疑著跟了出去。

  也不知道兩人在外頭聊了什么,十多分鐘后,只有鄭班一個人進來了。

  再后來李伊萊再次進來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女人,很有貴氣的一人,大家都知道是李母。

  李母進到辦公室后,態度很親和,挨個和大家打招呼。

  同林義打招呼的時候也沒例外,只是說:“原來是你啊。”

  什么叫原來是你啊,林義無語。重生前,小集體是在她家吃過一次飯的,只是后來林義忙,就沒再去過。

  在李母的注視下,李伊萊還是與原時空一樣,填了南大。

  她填南大的時候,還對鄒艷霞說,“我們估分差不多,大學繼續身影不離怎么樣。”

  大長腿也沒多想,就回答了,“好。”

  武榮填京城一個二本的時候,很多人在勸,包括老鄭,還有其他老師和同學。

  但唯獨林義和大長腿沒勸。因為三人曾在書店二樓座談會的時候,就已經知曉,米珈去哪個城市,估摸著他會跟去哪個城市。

  呃,還有米珈也沒勸。這個聰慧的女人可能是感覺到什么了,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在旁邊挽著鄒艷霞的手,兩人時不時耳語。

  武榮人雖木訥,不善言辭。但脾氣卻倔犟的跟驢一樣,決定好了的事情,一萬匹馬也拉不回。

  最后沒法,鄭班主任又動用了對付李伊萊的辦法,一個電話打到他老家,武榮老媽親自接的電話。

  掛斷電話時老鄭還有些氣,“你是真不像話,考個大學容易嗎?一本和二本的差別,你不知道有多大嗎?”

  填完這個志愿,在一定程度上,高中這個靠純友誼在一起的小集體,也宣布著散伙了。

  正如選擇復讀的于海沒來辦公室一樣,范會蘭拿著志愿表就和她家人走了。

  有點糾結的林義,最后也是拿著志愿表去了林凱新家。

  之所以說是新家,因為已訂婚的兩人打算中秋完婚。沒有太多累贅的理由:奉子成婚。

  當林義問起以前那位嫂子的時候,林凱夾花生米的手都顫抖了下,心虛地看了眼廚房方向:

  “你是想害死我啊。”

  “我又沒做虧心事。”林義白了他眼,然后一口干完杯子里的啤酒。

  “對了,你覺得我這成績中大有希望嗎?”飯吃到一半,林義問他。

  雖然兩世為人,社會經驗豐富,但是論起教育這塊,林義還是不如凱哥的,這點他心里很清楚。

  “好專業難,要是光進去還是問題不大。”一向和和氣氣的林凱,先是夾了塊雞中翅討好老婆,還口花花地說:老婆你辛苦了,老婆你多吃點…

  看得林義一陣惡寒,真想說一句虛偽的狗幾把東西。

  但眼睛卻略帶討好地試探:“你說問題不大,那是有辦法了?”

  “再看吧,你這分數還是靠譜的。”林凱沒把話說死,因為他也覺得這分數不低了。

  “那行,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林義說著,端起酒敬哥嫂一杯,說了一堆兩人愛聽的廢話。

  今天心情不錯,兩兄弟多喝了幾杯。出門的時候,林凱打算騎車送送他,被直接拒絕了。

  開玩笑,喝那么多酒,還敢騎車,不要命了。

  俗話說:冷在九月,熱在三伏。

  七月的南方,正是一年里最熱的時候,因為長達一個半月的三伏天正式開始了。

  正如詩歌里所說的:夜熱依然午熱同,開門小立月明中。竹深樹密蟲鳴處,時有微涼不是風。

  打著酒嗝的林義卜一出門,就感覺到了熱浪襲襲,炙烤的空氣里透著煩悶。

  已然西斜的陽光,宛如回光返照般的怒火,灼灼地照射在身上,讓林義體會了一把酷暑炎日桑拿天的燥熱。

  才走幾個街道,就感耳際和額頭的汗漬猶如涓涓溪流,貼的人一點不舒服。

  用手抹了一把,又把腹部的衣服卷起一節,感覺還是不夠,恨不得在大街上光了膀子。

  又走了幾條街,終于看到冰棒批發廠了,花了幾個錢,好好的奢侈了一把。

  和一排民工蹲坐在馬路邊,左手一個甜筒,右手一個雪糕,腳底下還躺著幾個老冰棒的封紙。

  悠閑地吃了一下午的冰棒,林義還是感嘆這年頭的人特別容易滿足啊。

  往超市趕的半路上,還沒到邵水橋,林義突然發現肚子里面咕嚕咕嚕在響,就像打雷一樣。

  開始還沒當回事,但沒過多久,肚子也開始疼了,接著肛門一下漲得厲害。

  “我勒個去!”林義沒想到拉肚子來得這么不是時候,左右看了看,發現橋底下臨近河邊有個挖沙作業的廁所。

  摸了摸身上的口袋,還好有手紙。三步作兩步,兩步作一步,一百多個階梯的斜坡上,林義在心驚膽戰中,硬是疾步如飛。

  “有人嗎。”林義對著用尿素袋作門簾的廁所招呼了聲,然后也不等回復,就急匆匆地往里面沖。

  也完全沒注意,從冰棒廠一路跟隨自己下斜坡的兩人。

  都說人生有三大急,蹲完坑的林義感覺很舒透。

  出來的時候,還對著剛才一起在馬路邊蹲著吃冰棒的人說:“來上廁所?你們剛才也是吃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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