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術師將硝煙稍稍吹散,俯近了身子,仔細查看爆炸物的中心,保持彎腰的動作良久。
陸泓與好望角兩人在房間外觀望許久,也不敢打擾這名煉金術師,只能站在嗆人煙霧里強行忍耐。
這一等便是好半天,就連兩名玩家都等得有些不耐煩,好在隨著時間流逝,煉金工房中的硝煙也逐漸消散,讓兩玩家好受一些。
這些煙霧絕對不是普通的燃燒爆炸導致的,能讓身體素質超越普通人的兩名玩家如此難受,鬼知道煙里是否有其他有毒物質。
在好望角正準備出言打擾之時,煉金術師方才直起身子,敲了敲自己的后腰,長嘆一聲。
陸泓原本以為煉金術師的工作終于告一段落,可以騰出手來接待他們兩位客人,卻沒想到煉金術師依然無視兩人存在。
煉金術師從他們身邊穿過,走出煉金工房,來到大門臺階處坐下,仰天凝視,又不動了。
陸泓眼神綻放出一道光亮,這樣貌,這情緒,我見過!
大學里,某些理科學生做完實驗,卻發現結果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甚至超出自身理解之后,就會出現這般憂愁!
真就只差一根煙。
陸泓習慣性摸了摸口袋,想給煉金術師遞根煙,摸到身上堅硬護甲方才覺醒自己是在游戲中,戰錘世界好像也并沒有煙草,起碼他暫時沒有接觸到。
好望角與陸泓無奈對視一眼,陸泓走出門外,來到呆坐的煉金術師身側,微微俯身問道:“教授?”
“嚇。”全身籠罩在防護服的煉金術師猛然一震,似是剛剛才發現身旁有個人,被陸泓嚇了一跳。
煉金術師連頭盔都沒有摘下,隔著護目鏡看著陸泓,沒好氣的說道:“干什么?”
對于脾氣急躁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開門見山,陸泓直接從背包里拿出推薦信,雙手遞給煉金術師道:“我有一封來自赫姆加特首席顧問克羅夫茨閣下的推薦信,希望能在海洋魔法學院的金屬學派入學。”
“赫姆加特……”煉金術師有些遲疑,他顯然已經得知赫姆加特出事的消息,但他依然接過推薦信,打開之后仔細查看。
陸泓有些緊張,大氣都不敢出,由于赫姆加特發生的悲劇,他有些擔心推薦信會出問題。
煉金術師看過推薦信后,粗糙的將其塞入自己口袋,毫不在意推薦信是否被折疊破損,看上去已經早已習慣。
隨后煉金術師取下頭罩,脫下手套,將真容暴露在陸泓眼前。
陸泓抬頭一看,便被煉金術師的相貌所驚駭,倒不是眼前煉金術師的外觀有多英俊瀟灑,相反,煉金術師的外貌可謂丑到了極致。
煉金術師的臉上滿是大片大片的肉白疤痕,左眼缺失,由一顆與他視線完全不協調的假眼球所補充,嘴唇也是損壞萎縮,將他的牙齒暴露出來。
陸泓看到煉金術師的牙齒東倒西歪,缺顆少粒,簡直可以用雜草叢生形容。
除了面部容貌面目全非之外,煉金術師顯露出來的雙手也是殘缺不堪,一眼看去,陸泓竟然分辨不出究竟哪根手指才是完好的,或是他已經沒有完整的手指。
煉金術師猛然靠近陸泓,用雙眼一左一右的直視陸泓的眼睛,因為他的假眼完全不受控制。
“嘎嘎嘎,看到我這個樣子,你還敢學習煉金術嗎?”
“看著我的眼睛,它是在研究黑金火藥調制配方時被火藥炸掉的。”
“砰!”
“你只看得到火光一閃,然后你的臉上就失去了知覺……”
煉金術師雙手做了個爆炸的動作,然后全身顫抖著笑了起來。
“眼球殘渣當時就掉在了我的手上,桀桀桀,眼球的中心原來和玻璃有些像,所以我用玻璃給自己做了一個假眼珠。”
“我的手指,十二年前,我在學習鉛塊點金術,當時我的手指便被變成了金塊,我用我手指換來的金塊拿去買了半桶啤酒……”
“噓!”煉金術師突然堵住了陸泓的嘴,有些神經質一般四處張望:“這可是秘密!要是被人知道我用點金術騙人,我會被那群老家伙抓去游街。”
“我的腿……”
“噢,還有我的腿……”
煉金術師將防護服脫下,露出他的右腿,煉金術師的右腿已經完全被一條金屬的假腿所取代,金屬假腿制作極為精致,金縷如絲,齒輪似扣,說是一件藝術品,陸泓也不會懷疑。
煉金術師能夠憑借這條假肢健步如飛,讓陸泓絲毫看不出他是一名殘疾人士,假肢的優良質量可見一斑,甚至比普通人的腿更好用。
“那是我最努恩的日子,我們在改進地獄風暴火箭炮,反正就是……”
“砰!”
煉金術師聳了聳肩,滿不在乎的說道:“火藥總是這些舊花樣,大家都是這樣丟掉某些東西的,我倒是比那些腸子飛上天的倒霉蛋好多了。”
“膽小的努恩佬竟然說我太過危險,把我趕來了海邊,也行吧,這里也沒什么人整天盯著我……”
煉金術師不斷的碎碎念,而且聲音越來越低,似是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看到煉金術師全身殘缺的模樣,陸泓不僅不懼,反而內心欣喜,研究煉金術的黃金法師們由于實驗而身體殘缺很正常,身體受損越是嚴重,越可以證明煉金術師在金屬魔法上的造詣。
當然,同時也可以證明煉金術師的精神狀態已經處于極端危險的境地,他甚至都沒有想辦法使用魔法進行治療,雖然不能將他完全治愈成正常人,但好歹也更方便平常的生活。
或許陸泓面對的煉金術師早已沒有了生活,只剩下了,卡哈孟。
陸泓將煉金術師的肩膀扶正,與早已不像是正常的瘋狂煉金術師面對面而立,眼神熱忱,口中喊道:“教授先生,我在見到您第一面起,就知道我在您這里學定了!”
煉金術師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好望角更是臉色失常,來到陸泓背后扯了扯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