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鉆入第一次進入高堡的窗口。
這次里面沒有任何敵人等待。
狩獵小隊總計7人,包括馬修、喀邁拉、白薪三人組、奎恩、紅胡子。
主力當然是前五個,后兩個更多是輔助和增加實戰經驗。
高堡內依舊昏暗陰冷,只有一盞盞黯淡的燈亮著光,走在里面有一種萬物皆亡的死寂感。
馬修帶著小隊往靠近沉淪之海的底層前進。
“這里隨時可能出現夜魔,小心。”
話才落下,前方螺旋階梯上就出現了一堆夜魔,這些普通夜魔猶如野獸,憑借本能沖向狩獵小隊。
白薪獵人小隊最先出手,白秩和白烈兩人一個雙刀一個長柄武器,沖入夜魔群,刀刃飛舞,夜魔們如同被割麥子一樣倒下。
奎恩和紅胡子提供了遠程火力。
這兩位都是弓騎士,使用鷹銃狙擊槍精度極高,裝填迅速,一槍至少點殺一頭夜魔。
馬修和喀邁拉則是警惕周圍。
清理了這一群夜魔后,小隊繼續前進,進入了下一層。
到這里后,馬修發現有一個與上層明顯不同處。
這一層開始出現了薄薄霧靄,就和沉淪之海上的氣體一樣,就像是這部分區域已經被沉淪之海包裹一樣。
馬修估摸著,這里應該已經接近沉淪之海的水平線。
他走入靠近螺旋階梯的一間石室。
里面有一個圓形大浴缸,表面有一個圓蓋。
馬修將那蓋子推開,露出里面透亮清澈的晶體。
看起來就像是一整塊的冰塊被凍在了這浴缸之中,不過這顯而易見是夢魘晶塊,而非其他無機物。
一整塊晶體里,凝固著一個蜷縮身體的小男孩。
他看起來大概七八歲,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外套,被凍結的最后一瞬,他雙眼睜大,眼里的恐懼被永遠定格。
馬修眼前沒有出現任何低語者給出的描述。
最大可能性是,里面的孩子已經死了。
白薪沉默了片刻:“這是陰影王都的居民……”
馬修又進入了附近的幾個石屋,里面擺設一模一樣。
同樣的圓形浴缸,凍在里頭如冰塊一樣的夢魘晶塊,以及晶塊之中被凝固的小男孩小女孩。
喀邁拉回過味兒來:“這里應該是克勞德以前做的倉庫,這些都是被他封存的藏品。”
奎恩也說:“起源高堡每一層都有特定的機制,上幾層都是刑罰,這一層是用凍結的辦法懲戒嗎?不過為什么都是清一色的孩子?”
“不是懲戒。”
白薪搖頭:“是保存食物,這樣可以避免里面的人意識湍流消散,一直陷入最后的恐懼循環里。雖然他們已經死了,但他們意識還停留在最后一刻,不斷在晶塊里回轉,就像是回音。”
仁王克勞德本體就是夜獸之一,或者說夜魔。
謝爾德也說過,克勞德有狩獵吞噬的強烈欲望,這里的孩子都是他給自己準備的特制食物。
馬修說:“繼續往下。”
越過這地下負一層,進入地下負二層,周圍霧靄明顯變得多了起來。
地面和墻壁也潮濕了很多,墻角一些區域出現了些灰白色痕跡,凝聚出了薄薄一層夢魘晶塊。
這層沒有了石室,就是一個極為寬敞的環狀廣場,一根根石柱支撐著上下。
石板地面上,是一個個人形影子。
它們有的保持著雙臂張開的模樣,有的呈現出試圖逃跑的形態,更多的是蜷縮身體,躲在墻角,抱住石柱……
馬修心情沉重。
這些人生前陷入了絕望,一種將所有人都能焚為灰燼的力量涌入這里,他們在毀滅降臨之時瘋狂又無力地掙扎,留下生存最后的殘影。
越是看到這刑場一樣的場面,馬修越是堅定。
必須盡快掌控局勢,否則一旦讓舊王重新獲得力量,這里的一切又會重演。
那時候,被迫害的就會是俾斯麥莊園的人。
負三層同樣沒有房間隔閡,這一層布滿了壇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壇子靠墻堆放,這些壇子上面還做了不同的標記,似乎用來區別不同的種類。
“你們讓開一點。”
馬修確定其他人在安全地帶,他才撿起腳邊的一個小壇子。
指鎧稍一用力,壇子就碎了。
眼前浮現出一個男性,他被鎖住了四肢,兩頭夢魘之手凝聚的黑獸正在啃他的腹部和胸口,他拼命掙扎,卻讓自己身體傷口被撕得更大。
兩頭黑獸將他啃成兩截,然后分成頭胸、胯腿兩部分,兩頭魔物繼續大快朵頤。
男人眼睛變得越來越無神,慢慢變成麻木和灰寂。
一個陰影王都的居民就這么被活活吃掉,地上只留下一些灰褐色污痕。
“這是一種刑罰,叫做活啖。”
喀邁拉皺眉:“在煉獄世界里,這也是很少見到的……通常是對付叛徒,警告其他人用的。”
“可這里也太多了……”
他舉目望去,周圍密密麻麻都是壇子,這些壇子數以萬計,如果說被懲戒的都是叛徒,那么數量也太多了一點。光是進行大量酷刑,對施行人也是一種折磨。
馬修抓起旁邊一個大壇子,輕輕一揭蓋子,壇子再度化為齏粉。
又一副畫面出現在空氣中。
兩個女人靠在墻角,瘋狂尖叫,慘叫聲在這一層空間里回蕩。
火焰從四面八方蔓延過來,將她們一點點包裹起來,灼燒她們的皮膚,燒毀她們的肌肉和骨血,將她們緩慢又痛楚地折磨致死。
原地只剩下一片灰燼和黑色的人影。
這就是上一層的場景。
馬修低聲說:“這是舊王存放的處刑留影,應該是存放了整個起源高堡18層處刑的現場畫面。”
“為什么?”
奎恩不解:“這些留影看起來也是一次性的,用作不同分類,放置在這里,作為藏品?但又有什么意義?還是放給一些要處置的犯人看?”
“當然不是啦。”
喀邁拉咧嘴一笑:“奎恩小子,你不要用羅斯特大陸的想法來看待這些事。”
“這些東西,只是舊王自己的珍藏,他是一個喜歡折磨人的家伙,以酷刑為樂,存放起來,他可以隨時重溫這些讓他爽的時刻。”
“這……”
奎恩有些語塞。
馬修倒是能體會。
“這里以前應該存放了更多的壇子。”喀邁拉瞄了一眼四面:“你看拜訪就知道了,非常整齊有序,不同體量的壇子擺放不同區域,而且不少壇子被動過,說明是有人維護的。”
馬修下令:“繼續往下。”
狩獵小隊進一步下潛。
負四層里,到處都是亡者尸身,男女老少都有,這些尸骸干癟緊縮,表面長出了一簇簇晶體。
馬修比對檢查后發現,尸體上的晶體確認是夢魘晶塊。
尸體居然可以孕育晶塊?
他轉念一想,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夢魘晶塊本就是夜魔自我意識消散之后的遺物,黑暗權能的殘留雜質。
即是說,這一層死者都是夜魔,與上幾層有著明顯不同。
解決了兩頭夜魔戰士后,馬修一行繼續往下。
負五層。
這里已經有著大量如同水汽般的霧靄,腳下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沉浸感,就仿佛有看不見的冰水包裹了小腿。
“沉淪之海已經涌入這里。”
白薪提醒:“馬修先生,這非常危險。”
馬修略微思考:“奎恩、紅胡子,安全起見,你們守在螺旋階梯處,等我們回來。”
奎恩猶豫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觀點:“馬修先生,我們留在這里沒什么用,如果是普通夜魔,那數量多少都不影響大家。如果是夜魔將軍,我們也沒法抵擋,甚至難以逃走,倒不如跟著你們,更加安全一些。”
馬修差點忘了這一茬。
“也好。”
負五層濕滑寒冷,墻壁上已經開始出現成片成片的結晶體,看著就像是踏入一片冰域。
沿途居然沒有一頭夜魔戰士出沒,不止如此,甚至普通夜魔都消失無蹤。
仿佛這一層就是死域,夜魔也不想留守。
地下是如同迷宮般的甬道,這一層與上幾層不同,更像是一個故意制造出來,用以隔絕上下的連接通道。
越往里走,霧氣越是濃密,看不見的水流水位一點點上漲,已經抵達了馬修膝蓋處。
奎恩和紅胡子受到的影響最大,兩者行動步伐明顯慢了下來,要不是有鍍了一層沉淪石的外骨骼裝甲保護,他們到這里就是死路一條。
再往前只會越來越危險。
馬修正準備返回,突然感覺到了兩股強大的壓迫感。
就在前方,他們還在一起。
“奎恩紅胡子原地待命,其他人跟我來。”
馬修朝著目標地一路奔跑。
兩個拐角之后,他看到了那壓迫感的源頭。
一條長道里,兩名身體被甲胄包裹的騎士面對面對峙。
左邊那位手捧一本厚皮書,身材瘦削,穿著絳色長袍,姿態高傲。
偉大者謝爾德看著對面:“又要殺你一次了,克勞德,欺世盜名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右邊這邊,和馬修幾乎一模一樣,鏡像般站立著,他手持一把斷劍,斷開的劍刃依舊指向前方謝爾德。
“我犯下的最大錯誤,就是選你成為繼任者,你這個陰影王都有史以來最大的叛徒。”
克勞德平靜地說。
“哦?你說我嗎?”
謝爾德嗤笑:“我們偉大的仁王,陰影王都的占領者,收納原初失敗導致自己沉淪,就找了個替死鬼,失敗后為了奪回王位,偷偷打開沉淪之海下的世界壁壘節點,讓原神進入。沒想到那個倒霉蛋蠢了一輩子,就聰明了那一次,關鍵時刻掙脫了控制。”
“蠢?”克勞德毫不想讓:“偉大者虛構歷史的能力,真是讓人望塵莫及。將自己做過的所有酷刑與折磨都丟給了我這個亡者,死人不會說話。”
“另一個,我請原神入住,怎么也比古神占據來得好。”
克勞德冷冷說:“原神只是遵循規律的古老神明,本身就是規則的一部分,古神卻是借用個體意識掙脫規則束縛的真正災難。原神進入,王都依舊是王都,古神入主,這里只會淪為古神神國。”
“你私自將萬物主宰進入,并將這種背叛行為丟給了三位大公,殺死其中兩位,讓西浦杜克徹底反叛,這都是干的好事。”
“異鄉人,我需要你的幫助。”
克勞德說:“只要能擊潰謝爾德,就能拿到他的啟示錄,那是陰影王都的鑰匙,夢魘之門就是他打開的。目的是為用啟示錄讀取外來者意識湍流,控制你們為他做事。”
“不要被他糊弄了。”
謝爾德也勸告道:“馬修,這家伙才是幕后黑手的真正開端,他控制了18具身體,其中1具就是我,其他人都被蠱惑,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是下一代的舊王。只有我反應了過來,如果沒有請入萬物主宰,現在已經淪為一具尸體了。”
“等我捋一捋。”
馬修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簡而言之,兩位舊王都不是什么善茬。
一個想當幕后流老大,控制下一代和下下一代舊王,失敗后甚至引來原神倪克斯,就為了統治權。
一個裝傻白甜,關鍵時刻反戈一擊陰了一手,而后引入了萬物主宰,和倪克斯對決神戰。
話說回來。
能成為陰影王都統治者的,哪來的單純和帶善人?
概而言之。
兩代舊王,為爭奪權力引入原神和古神,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平心而論,馬修認為把他們都干掉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實事求是來說,他做不到。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個相對不那么爛的合作方或者說,找一個價碼高一點的。
“那個。”
馬修清了清嗓子:“大體我懂了,兩位有著充分的決心和充足的理由,一定要讓對方死。沒問題吧?”
兩位舊王都表示認可。
“作為一個異鄉人,一個外來者,我們俾斯麥莊園的準則是,不干涉別人內政。”
馬修聲音鏗鏘有力:“但由于被迫介入,面對倪克斯的共同威脅,我也必須做出一個艱難的選擇……”
“兩位,如果我出手,你們能提供給我什么報酬呢?”
兩位舊王沉默了。
他們發現,這個展開有點不對勁。
明明他們才是主角,怎么這個外鄉人反而先發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