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后續時間線發生的事,馬修已經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阿諾德拋出的誘餌近乎陽謀,弒神之器三叉火樹,沒有人能抗拒其中的誘惑,比魯斯只能硬起頭皮赴約,然后就被阿諾德以腦蝗控制,變成了身不由己的傀儡。
被腦蝗寄生后,思維和判斷會逐漸被奪取,只有很少一部分的自我能出現,一旦腦蝗發現端倪就會抹去宿主對外求助的信息,因此當初惠特曼才通過實驗記錄報告對馬修透露自己的異狀。
比起惠特曼,比魯斯的境況嚴峻得多,他不僅大腦被腦蝗附著,周圍還有阿諾德、福斯特的虎視眈眈,任何一步走錯都可能惹來殺機。
他漸漸沒有了自我,淪為阿諾德的另一個馬甲,決策行為也越來越激進瘋狂。
最后順理成章地敗給了馬修,比魯斯承擔了真理之眼的所有罪惡,阿諾德這才不緊不慢出場,重整旗鼓,洗白組織。
這一計劃有著非常縝密穩妥的考量:如果能扼殺不穩定因素的俾斯麥莊園,那么真理之眼就少了一個巨大外部隱患——就和清除真理之眼內部過于聰明自我的高層一樣;倘若做不到,那么比魯斯去死,背鍋后結束,還可以試探出馬修的底牌。
幕后的長老會,從容地充當著看客,觀賞自己在科尼一手導演的舞臺劇。
結果俾斯麥莊園展現出讓人驚詫的應變和戰力,甚至引來半神奧蘿、教宗奧斯塔下場,比魯斯敗北。
真理之眼于是可以堂而皇之重組和整頓,不僅掃除了內部那些可疑人物,還讓阿諾德能夠以一個平和謙遜的姿態重新進入新時代的秩序,簡直完美。
比魯斯日記上記錄著他所見所聞,作為聆聽者陣營成員之一,他對信息有著極其敏銳的嗅覺,因此早早布置后手,卻沒想到還是沒能掙脫阿諾德的控制,身死于黑牢之下。
會議廳里,眾人都消化著這一份日記上的驚人內幕。
好一會兒,吉賽爾才開口說:“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阿諾德手里的就是‘人間’播種機,他對寂靜之墻外的事有著一定程度的了解,并且知道‘三叉火樹’的部分信息。”
“要不要直接去把阿諾德抓來?”藍龍問道。
“不要著急。”
馬修擺擺手:“現在行動,可能會打草驚蛇。”
芙蘭朵露頓時領會:“老師是說,阿諾德的長老會也在等我們動手,可能他們已經猜到,比魯斯能以某種方式將信息傳遞出來。”
“如果他們是等莊園再次出手,那么之前絞索公館四處活動,應該就是一個刻意的試探。”
惠特曼皺眉:“到底他們有什么依仗,認為一定能夠贏莊園,或者對莊園保持巨大威懾……”
“恕我直言,以真理之眼目前儲備,從純粹作戰層面來講,想要從遠處攻擊莊園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帕梅拉自信道:“莊園現在空中有衛星哨所實時定位和觀測,對五大王國的軍隊、演習都一清二楚,配置的超遠程巫師重炮組足以覆蓋周圍5公里定點打擊,空中蜂巢機編隊也能阻擊各種飛行魔靈和道具,更不用說核心戰力的仁王系列、黑白之龍等。”
馬修用拇指揉著眉心。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地方。
那是一個極其重要的盲區。
一定能贏俾斯麥莊園的辦法,保持對莊園的巨大威懾,勝券在握的阿諾德,作壁上觀的長老會,藏在世界暗線里的老人們……
馬修猛地站起來:“背箱人,是背箱人!祂現在在哪?”
吉賽爾有點懵:“在麥田里走來走去,現在珀麗和杯子貓每天都盯著祂,可是和背箱人有什么關系……”
“來不及了,快,叫上奧斯塔……不,奧茲,還有弗洛斯!”
馬修匆匆出門,跑向農場。
農場金色的麥田中,背箱人身著黑斗篷,背著灰箱,在里面漫無目地晃蕩,祂依舊在尋找言靈師的蹤跡。
馬修眼睛死死盯著言靈師,閉上眼稍微平復了一下呼吸。
不能著急,要冷靜,越是重大關口越是要冷靜。
他對跟在背箱人身后的小姑娘揮揮手,珀麗蹦蹦跳跳過來,杯子貓依舊亦步亦趨,小心翼翼監視著前方的古怪半神。
“馬修先生。”珀麗對他鞠了一躬。
“珀麗,背箱人這些天有沒有什么異常舉動?”馬修盡量讓自己聲音顯得溫和。
“他就在麥田里走來走去,踩壞了不少麥子,讓農夫們都很生氣,不過也拿他沒辦法,畢竟他是半神嘛,打又不能打,罵了也沒用。”
珀麗嘀咕說:“反正是一個很奇怪的人……異常舉動……他本身就很怪。”
小姑娘想了想,突然啊了一聲:“有的有的,他之前步伐很慢,經常呆呆站在一個地方,就像是石頭一樣,一站就能站一天,但昨天開始,他就一直沒有停下來過。就像是變得很著急一樣。”
馬修點點頭:“還有嗎?”
“還有這個。”
珀麗打開自己斜跨的麻制小布包,從里面摸出一個玻璃瓶,瓶子里裝了兩只硬殼蟲。
這兩只蟲子一大一小,大的有兩根手指寬,小的只有拇指指甲蓋大小。大的那只腿很短,觸須似的密密麻麻長在甲殼下,頭部有一個鳥喙,小的那只身體扭來扭去,背上長著一只濕潤的黑眼睛,眼睛在滴溜溜轉,看著有幾分詭異。
“這兩只蟲子是背箱人拼湊出來的,大的那個是螃蟹殼、蜈蚣和麻雀,小的那個是用蟾蜍眼睛和甲蟲、蚯蚓做出來的。”
珀麗一點不怕,搖晃了一下昆蟲瓶:“祂最近一直在制作這些怪蟲,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覺得無聊。”
馬修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辛苦了,這里交給我了,去其他地方吧。”
珀麗前腳離開,已經和劍徒融為一體的奧茲抵達,他背上背著一個巨大的秘銀罐,罐口沒有奉上,里面特制土壤里有一朵黃色雛菊。
“你說,背箱人出事了?”奧茲問。
“是的,具體待會兒再解釋。”
馬修看向雛菊:“弗洛斯,現在需要展現出你的力量,寄生或者控制背箱人,能做到嗎?”
“只要你能提供助力,壓制祂體內靈格的權能沖擊,我就可以融入軀體,依靠我們一族的天賦,就能制衡控制祂。”弗洛斯很自信。
雙方交談之際,帕梅拉帶隊已經組裝好了“息流弧”,鏡面校準后照向背箱人。
星期五1號分機里發出零玖的聲音:“準備已完成,隨時可以進行權能立場投射,目標移動錨地‘骸骨修理者’,成功率約為51.3。”
“開始。”馬修立即下令。
息流弧強光乍現,四周空氣突然凝固起來,化作一面面氣態鏡將這一道光不斷反射干涉,構成一座光之牢籠鎖住了背箱人,讓祂一時間無法走出這一區域。
“就是現在!”
馬修大喊。
弗洛斯一下子從奧茲背后竄出,化作一條黃色長蛇刺入其中,纏上背箱人身體。
吉賽爾還是有點跟不上思路:“到底是怎么回事……現在就動手,是不是過于著急了一點?”
“現在已經不能再拖。”
馬修盯著前方被鎖住的半神:“背箱人已經變成了一枚隨時可能爆炸的核彈,三叉火樹下一個對象就是祂。”
“阿諾德要一勞永逸,用背箱人的靈格破碎毀掉俾斯麥莊園,這才是他預謀已久的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