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楊欣,完全是慌不擇路,只要能逃出襄武城,他已經是顧不得其他了,西門是蜀軍殺進來的方向,南門和北門也相繼陷入到了蜀軍的手中,此路不通,他也被迫只能是從東門逃出。
折騰了大半宿,等楊欣逃出東門的時候,天光已是微亮,望著面前滔滔的渭水,楊欣這才想起來渡口上所有的船只都被蜀軍給燒光了,前面已經是無路可走了。
襄武的東門,是連接著水路的,一出東門,便是渭水的渡口,這里曾經是襄武最為繁忙的地方,大批漕運的糧船都會云集于此,從船上將糧草物資卸下來,而后再裝載到輜重車輛上面,轉運到涼州去。
所以,襄武的東門渡口一直是襄武最為熱鬧的地方,整日車水馬龍,人流熙熙。但自從渡口被蜀軍攻破,所有的船只被蜀軍焚毀之后,這里從此變得荒涼殘破,再無生氣,只剩下了滿目的瘡荑。
東門外沒有陸路,只有一條水路,所有貨物在碼頭卸載之后,都會從襄武城穿城而過,從西門前往涼州,蜀軍當時攻破渡口時也是從渭水的東岸繞過去的,燒毀了所有的船只,破壞了渡口之后,蜀軍也沒有對渡口進行占領,而是撤軍而去了。
現在楊欣想逃,就必須要從水路而逃,但此刻的渡口,空蕩蕩的,就連一條船也看不到,楊欣頓時是滿臉的絕望,萬念俱灰。
這時,蜀軍的追兵也已經殺出了東門,向著渡口方向飛馳而來,楊欣所率的殘兵個個驚恐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擋住敵人!”急切著,楊欣下令道。
跟著楊欣逃出東門的魏軍殘兵人數并不少,得到了命令之后,他們立刻是反撲過去,但蜀軍的力量遠比他們要強大的多,一排箭雨襲來,魏軍立刻倒下了一大片,余者也喪失了前進的勇氣,連連后退。
可是在這片狹窄的渡口之上,這些殘存的魏軍又能退往何處?傅僉倒也沒有趕盡殺絕,而是喝令魏軍投降,身處絕境之中的魏軍只能是紛紛投降,只有少數不愿投降的魏兵圍在了楊欣的身邊,準備做最后的抵抗。
林祥看到了楊欣,打馬上前,高聲地道:“楊太守,前面已經是無路可走,何不下馬早降?”
楊欣看到了林祥,不禁是恨得咬牙切齒七竅生煙,如果不是這家伙投敵叛國,打開城門將蜀軍放進來,襄武如何能失守?如今這個罪魁禍首居然還大言不慚地勸降自己,楊欣怒罵道:“某何曾薄待于你,為何要獻城投敵?不忠不義,忘恩負義之徒,還敢如此大言不慚,某生為魏臣,豈可降蜀狗乎?”
林祥呵呵一笑道:“楊太守對某確實不薄,所以在下才不忍見太守身首異處。實不相瞞,在下原本就是季漢之人,當年正是奉了諸葛丞相之命,才潛于隴西的,使命所在,得罪太守之處,還請多多海涵,若楊太守今日肯降,在下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太守周全。”
楊欣頓時愣住了,他本以為林祥是得了蜀人的好處,才會賣國求榮的,但聽他如此一說,他竟然是潛藏在隴西二十多年的間諜。
間諜嘛,倒也沒什么稀罕的,每年魏國挖出的蜀國間諜,也不在少數,光是楊欣親自抓捕并處決的間諜,就多達數人,而且魏國也向蜀國派遣了無數不少的間諜,所以說只要有戰爭,只要有敵對,間諜就是無處不在的。
只是令楊欣沒有想到的是,林祥竟然藏得如此之深,瞞過了所有人的,自己還對他是如此的重用,這終日打雁,到頭來居然會被雁給啄了眼,楊欣哀嘆了一聲,心中對林祥的恨意也不知不覺消減了幾分。
戰爭之中,本來就是各為其主的,林祥如果真是蜀國派來的間諜,那他的做法也是無可厚非的。
可真要讓楊欣投降,他也是實難接受,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做出背棄魏國的事。更何況,楊欣的家人還在魏國,如果楊欣投降蜀國的話,自己的前程仕途沒有什么大問題,但他的家人子女必然會受到牽連,盡管不會丟了性命,但卻難免受流配之刑,淪為罪民,前途未卜,生死難料。
用全家的遭難來換取他一個人的安然,這顯然是楊欣所無法接受的,所以楊欣斷然地拒絕了林祥的勸降,騎著馬,躍入了渭水之中,很快地為滔滔河水所吞沒。
楊欣毅然決然投水自盡,林祥也不禁是扼腕而嘆,雖然他和楊欣相處并不太久,但若無楊欣的提撥和重用,他最多也僅僅只是一個能傳遞情報的小間諜,而做不成開城的大事,所以林祥還真心希望可以說服楊欣,讓他免于一死。
只是楊欣最終還是拒絕了他的好意,寧可自殺,也不愿意降蜀。
楊欣的部下,有投降的,也有跟隨楊欣投水的,水性好一些的,還有機會游過對岸,逃得性命,水性差的,便步了楊欣的后塵,溺死在了河中。
傅僉也沒有去打撈楊欣的尸體,畢竟渭水水流湍急,尸體很快就會被沖到下游,傅僉殺光了不愿投降的魏兵,押解著降兵返回了城內。
此刻天光大亮,朝陽初升,城內已經完全被蜀軍所控制,只剩下一些零星的抵抗還在發生,但已經是無關大局了,襄武城正式易手,而姜維和司馬倫也率軍入城,正式地接管了襄武。
傅僉帶著林祥見到了姜維,具述詳情,姜維對林祥是盛贊不已,毫無疑問,蜀軍拿下襄武,林祥是立了第一功的,姜維親自表態,將林祥的功勛上奏朝廷,朝廷那邊自會按功行賞的。
蜀軍拿下了襄武,徹底地扭轉了隴西的戰局,不過隴西的形勢還是十分的嚴峻,鄧艾此刻正率領著軍隊從長安星夜兼程地趕過來,一場大戰勢不可免,等待蜀軍的,還有連番的惡仗要打,這個時候,完全不能有任何的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