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之戰的失敗,胡奮陳騫等人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他們首先是沒臉對鐘會的計劃進行反駁的,至于次一等的將領如胡烈、夏侯咸、田續、田章等人,人微言輕,在這種場合,他們也只有豎起耳朵聽一聽,根本就沒有發表意見的資格。
所以司馬伷提出疑問之后,眾將官竟然是罕見的失聲了,當然這和司馬師已經下達了命令有關,司馬師向來是言出必行,令行禁止的,既然司馬師已經下了命令,那就證明他經過了深思熟慮,這個時候再進行反對,那豈不是自討沒趣?
當然司馬伷身份特殊,就算他有不同的意見,司馬師也沒有責怪他的意思,而是揮手示意眾將退下,遵令行事,只剩下司馬伷的時候,這才對他道:“三弟,此次撤軍,亦非我之愿也,只不過形勢所迫,不得以而為之,鐘會所言不差,堅守陽平四郡,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只有退守青兗,依托黃河防線,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司馬伷聽司馬師如此說,也不敢再多說什么了,拱手告退,他是冀州牧,冀州軍歸他指揮,此次撤退,他還是擔主角的。
司馬師輕唔了一聲,對司馬伷道:“你出去將鐘會叫來吧,我還有話與他說。”
司馬師現在想的也比較透徹了,無論堅守城池還是野戰,都沒有辦法再和并州軍抗衡了,此次的冀州之敗,也讓司馬軍徹底地喪失了進攻的能力,只能是退而求其次,轉入到了戰略防御之中。
而現在唯一的防御方案,就是依托黃河之險來進行的,并州軍騎兵厲害,步兵厲害,但他們再厲害也不可能插上翅膀飛過黃河吧,所以這道黃河防線,將是司馬師最后的底氣所在,如果最終可以實現劃河而治的目標,恐怕是目前司馬師最為理想的結果了。
但是此前司馬師所有的重心都放在進攻的上面,包括他本人以及手下所有的大將,關注點也只是冀州,根本就沒有考慮退守黃河的事,現在倉促之間決定構筑黃河防線,千頭萬緒,司馬師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如果司馬師還看到,他倒也未必擔心,退守黃河之后,他會親自前往各個渡口,查看防御情況,做出針對性的布署。
但現在他雙目失明,就連走路也得有人攙扶,許多的事情辦起來,變得困難重重了,所以司馬師特意地將鐘會喚了回來,商討一下構筑黃河防線的具體事務。
雖然黃河號稱天險,但綿延千里,任何一處都是十分緊要的,一旦失守,讓并州軍渡過黃河,那可就真是功虧一簣了。
現在最大的難點就在于司馬軍事先并無任何的準備,構筑這條千里防線,那得需要極為龐大的人力和物力,而且得有一個詳盡的防御方案,這樣在并州軍進攻的時候,司馬軍才能做出相應的防守來,時間緊,任務重。
鐘會很快就返回了,沖著司馬師深深一拜,恭恭敬敬地道:“大將軍,您還有何吩咐?”
司馬師道:“士季啊,撤軍的這些雜務,你交給手下的人去辦就行了,某特意地將你喚來,就是想商量一下退守黃河的事宜,說說你的想法吧。”
在司馬師看來,退守黃河是鐘會提出來的建議,想必他應當有一個比較成熟的方案了。
鐘會鎮守冀州兩年,對冀州的情況自然是比誰都了解,而且鐘會這個人深謀遠略,腹有韜略,他在制定冀州防御計劃的時候,常常會考慮到一個問題,那就是萬一冀州守不住了怎么辦?
在旁人看來,這簡直就是一個杞人憂天的事,冀州屯兵三十五萬,還有司馬軍在背后的強力支援,再怎么打,冀州都不可能失守。
但鐘會擅于未雨綢繆,所以冀州失守之后的狀況,也還真在他的預料之內。
冀州南臨黃河,與兗州青州隔河相望,黃河這道天險,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處,只有將黃河的控制權抓在手里,才能進可攻,退可守,萬一冀州戰事失利,也不會導致一瀉千里一敗涂地。
所以這條黃河防線是司馬軍最后的倚仗,鐘會很早就關注于此了,司馬師這么一問,你別說,還真是問著了。
鐘會娓娓道來:“大將軍,冀州大事已去,所有兵力十損六七,如果以殘部繼續困守陽平清河的話,遲早難逃全軍覆滅之命運,如此形勢之下,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唯有倚仗黃河天險,才能守住這半壁江山。卑職以為,大將軍不光應當放棄陽平四郡,而且必須要放棄河內郡,將黃河以北的全部兵力都調往黃河南岸,進行嚴防死守。”
“放棄河內?”司馬師吃了一驚,如果司馬師眼睛還好的話,這個時候應當眼皮直跳了,“河內乃是洛陽屏障,如若有失,洛陽如何保得住?”
三河乃是洛陽防御體系的重要屏障,并州之戰后,河東郡失守,洛陽那邊已經是承受了極大的壓力,而河內郡就在洛陽的正北,是拱衛洛陽的關鍵所在,鐘會建議主動放棄河內,那不就等同于讓并州軍肆無忌憚地飲馬黃河,直接威脅到洛陽了嗎?
如果不是司馬師對鐘會特別的信任,司馬師都懷疑鐘會是曹亮派來的奸細,忽悠他來了,但饒是如此,司馬師聽得也是心驚肉跳,他倒要聽聽鐘會的解釋。
鐘會倒是胸有成竹,不急不徐地道:“鄴城失守之后,并州軍便可大舉南下,而河內無險可御,駐防的兵力又不多,勢必難以抵擋并州軍的攻勢,不過螳臂擋車而已,而且洛陽的守軍又不可輕動,只能是固守黃河防線,坐視河內失守,所以與其徒勞而戰,倒不如主動撤離,將河內之軍充實到洛陽黃河防線上,與青兗河段遙相呼應,構筑一條千里防線來,真正實現劃河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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