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陳泰想起了一事,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僵硬了,他手下的軍隊有糧不假,但是缺水,只有部分士兵帶著水囊,儲備著一些水,大部分的士兵,連一點水都沒有帶,萬一這上山缺水的話,那真是糟糕無比。
不過陳泰看了看山頂上長得郁郁蔥蔥的樹林,轉瞬就釋懷了,樹木都可以長得如此茂盛,想必這山上必定有山泉溪流之類的水源,如若不然,這些樹木早該枯死才對。
陳泰立刻派人去尋找水源,因為陳泰也意識到了水源的重要性,不解決喝水的問題,這五萬人堅持不了幾天便會渴死。
派出去的士兵很快地返了回來,他們給陳泰帶來了一個壞得不能再壞的消息,那就是山頂上沒有任何的水源,沒有泉眼,也沒有溪流,就連一滴水都沒有找到。
陳泰愣住了,滿臉疑惑地道:“怎么可能會沒水呢?你們看這些樹,長得多茂盛,如果沒有水來澆灌,只怕它們早就死光了。”
那些士兵一臉的無辜狀,道:“陳將軍,小的已經仔細的察看過了,這山上確實沒有水,小的絕不敢欺瞞將軍。”
陳泰的眼神之中出現了一絲的慌亂,自己最為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如果有水源的話,這白鹿山就是一塊防守絕佳的風水寶地,但如果沒有水源的話,那就是絕地死地,根本就無法立足。
“不可能,怎么可能會沒有水呢?”陳泰有些不信邪,他親自到樹林之中轉了一圈,想要一看究竟。
白鹿山頂面積并不太大,方圓也不過才一里有余,白鹿山的山頂由三座山峰組成,三座山峰呈品字形分布,中央平坦低洼,而且這一片的樹木長勢最為旺盛,想必也是下雨的時候,這片低洼地可以聚集雨水來滋養樹木,所以這些樹木才長得如此茂密。
陳泰在這山頂上幾乎尋遍了,找不到任何的一點水源,而且陳泰還派人專挑潮濕的地方進行挖掘,但連挖了數尺之深,也找不到一滴的水。
這回陳泰徹底地傻了眼,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彌天大錯,他把先鋒營帶入到了絕境之中,并州軍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他剛剛抵達白鹿山腳下的時候便出現了,很顯然,這就是并州軍的一個大圈套,他們明知道白鹿山上沒有水,故意地挖了一個大坑讓陳泰往里面跳,太陰險了!太狡詐了!太卑鄙了!
而陳泰完全是一時不察,掉入了并州軍陷井之中。
當然這也怪不得陳泰,遭遇到敵人的突然襲擊,根本就沒有時間來偵察這白鹿山上,到底有沒有水源,形勢緊迫,就算是火坑,他也得往里面跳啊。
現在上了山,再后悔也沒有用了,如果他們此刻再沖下山去,那更是正中并州軍的下懷,所以陳泰只好忍下這口氣來,等待司馬師的援兵到來。
不覺天已經是黑了下來,陳泰下令山頂上和山腰上的士兵把火把給燃起來,嚴加戒備,謹防并州軍趁著黑夜來偷襲。
并州軍的趁夜偷襲,那是屢有前科的,最近的這一次鄴城失守,就是并州軍半夜偷襲的結果,所以盡管司馬軍一路趕路很是疲憊,但陳泰還是分出一部分的人馬來,進行夜間值守,嚴加防范。
另外,陳泰還將士兵們手中的水囊給集中收繳起來,進行統一的分配,非常時期,就必須要采取非常手段,只要司馬軍渡過這個難關,便可以贏來勝利的曙光。
至于半夜尋機突圍,陳泰壓根兒就沒有那個想法,畢竟山下并州軍的防守極其嚴密,在摸不清對手的狀況之前,冒然地下山,只能是徒增傷亡而已。
這個時候,陳泰也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司馬師的身上,他咬牙堅持著,堅信司馬師的援兵,很快就可以到達。
陳泰遇襲的情況司馬師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完全不必等到了約定的時間才會發現異常,畢竟司馬師一直就密切關注著陳泰撤軍的動態,時刻派出偵騎密切監視著,一旦發現有異狀,司馬師也會在第一時間就知曉。
陳泰的軍隊在離開井陘關不久就遭遇到了并州軍的襲擊,而到了入夜的時候,快馬已經把這個消息稟報了司馬師。
司馬師聞訊是悚然一驚,陳泰所部孤軍深入,撤退之時司馬師唯恐他們遭到并州軍伏擊,但還真是怕啥來啥,曹亮果然悍然出手,對陳泰所部發起了襲擊,司馬師最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司馬師當即下令,調集真定所有的軍隊,準備出發救援陳泰。
鐘會聽聞到這個消息,連夜趕忙去見司馬師,司馬師一看鐘會到來,主動地打招呼道:“士季,你來得正好,果然不出某之所料,曹亮對陳泰部動手了,某已下令所有軍隊立刻集結,準備實施救援,你如何看?”
鐘會卻是不動聲色地道:“大將軍,卑職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司馬師愣了一下,奇道:“士季今天怎么賣起了關子,你我之間,歷來是無話不談的,不管有什么事,但講無妨。”
鐘會拱手長揖一禮道:“大將軍,卑職認為不可救也,非但不可救,而且宜火速南下,不可遲延。”
司馬師愣了一下,道:“不可救?你的意思是要某放棄陳泰以及五萬軍士嗎?”
鐘會道:“然也。此次曹亮伏擊陳將軍,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圈套,陳將軍不過是誘餌,曹亮真正所圖的,是我主力大軍,所以白鹿山之行,必定是兇險重重,卑職以為,大將軍可趁并州軍不備之際,火速南下,與三公子的軍隊相會合,這樣便可避敵之鋒芒,將損失減少到最低程度,只要我軍主力尚存,終究還是有翻盤的機會的。”
司馬師沉默了,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道:“那陳泰怎么辦,你要本大將軍坐視他全軍覆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