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軍的大部隊想要過江,只依靠竹筏肯定是不行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搭建浮橋。
從技術角度來講,魏軍搭建幾座寬度三里的浮橋是沒有什么壓力的,很輕松地就可以建造完成。
但搭建浮橋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魏軍首先必須要控制兩岸,否則浮橋還沒有建起來,就會遭到敵軍的破壞和阻撓。
所以這六千人的竹筏部隊,其實是承擔著一個搶奪灘頭陣地的任務,只有魏軍控制了一個有縱深的灘頭陣地之后,魏軍才有可能搭建起浮橋來。
也只有建起了浮橋,大部隊才有過江的可能,否則一切都是白費力氣。
羊祜對這一次的進攻十分的重視,光是花一個月的時間進行反復地演練就可以很好地說明問題。
在這段時間,吳軍早已經是如臨大敵,魏軍的隊伍部署在哪兒,他們就是如影隨行,死死地在對岸盯著,甚至連半夜的時間都會安排部隊進行輪守,就是為了防止魏軍在半夜的時候發起突襲。
其實吳軍的這個擔心完全是多余的,現在魏軍在操控竹筏方面還不嫻熟,到了夜里,江面上的情況只會變得更加復雜,渡江的任務就得更為艱巨,如果在陸戰之中,或許羊祜考慮半夜進行偷襲的可能,但在這渡江之戰中,偷襲壓根兒就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如此之大的風險,羊祜肯定是不會去冒的。
對于這種要求技術,難度比較大的作戰方式,羊祜第一就是求穩,他不可能將士兵的性命消耗在無謂的戰斗之中,這從來也不是羊祜的指揮風格。
做為魏國的三大名將之一,羊祜并不擅長于行奇弄險,劍走偏鋒,他打仗素來是以正見長,行軍打仗,堂堂正正,無論進攻與防守,都是滴水不漏,別人很難從羊祜這里找到破綻,羊祜的排兵布陣,向來是無懈可擊的。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在羊祜這里,沒有多少的陰謀詭計,沒有多少的奇計險招,不過就是這種平實無華的戰術,羊祜打羸了一場又一場的戰役,拿下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
所以說羊祜打仗,靠得不是陰謀,而是陽謀,有些戰術戰略,敵人明明已經是知曉了,但卻依然無法取勝,許多敵方的將領面對羊祜時,都會生出一種滄桑無力的感覺,打不過,那是真得打不過啊。
甚至有的時候,羊祜明明地可以使用奇招制勝,但他卻不屑一顧,而對于敵人的陰謀詭計,他也可以不動聲色地化解于無形。
羊祜征戰一生,幾乎沒有什么耀眼輝煌的大勝戰績,也沒有讓人津津樂道絕地反擊,但他卻是魏軍之中打得最穩,勝仗最多的大將,羊祜現在得以穩坐中軍都督的位置,并不是沾了他姊姊皇后羊徽瑜的光,而是憑著他個人的能力才得到曹亮的信任的。
此次征伐殘吳的勢力,魏軍是兵分兩路的,中軍團為東路軍,負責掃蕩揚州和交州,右軍團為西路軍,負責清剿荊州。
曹亮不放心荊州這邊的戰事,才會乘坐凌云號戰列艦,前往荊州,暗中指揮和運籌。
而東路軍這邊,曹亮卻是完全的放手,全權交給羊祜來處理,固然荊州那邊的敵人要稍微強大一些,但東路軍地跨揚交二州作戰,難度同樣不算小。
由此可見,曹亮對羊祜的信任程度,他完全認為羊祜可以勝任平定二州的任務,才會徹底地放權于他。
羊祜自從建業南下以來,一路橫掃揚州,平定孫皓殘吳小朝廷,穩得讓人不禁是感嘆不已,孫皓這邊是全無半點機會,完全是實力碾壓。
這次進攻交州,羊祜也并沒有急功冒進,而是做好了穩妥而萬全的準備之后,才帶兵從建安一路打到交州的。
雖然敵人談不上有多強大,但是長途遠征對于任何一支軍隊來說,都是一場艱苦的挑戰,當年秦國何其的強大,六國合縱都灰飛煙滅,但就是這樣擁有著強大武裝力量的秦國,征討嶺南南越,動用了五十萬大軍,耗費了十幾年的時間,最終才攻了下來,將嶺南之地納入了中原王朝的疆域之中。
由此可見,長途征伐,從來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不是說你兵力上占據優勢,就可以輕松地碾壓當地的武裝。
此次進攻交州,羊祜是做好了打硬仗打持久戰的準備的,光是從籌集糧草上面就可以看出來,羊祜平定交州的決心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籌措到足夠的糧草,沒有尋找到合適而穩妥的后勤補給方式,羊祜是不輕易發兵的。
只有在有備無患的前提條件下,羊祜才會率兵進攻交州,可一旦進入交州,羊祜就不會輕易地撤退,那怕戰事不利,羊祜也絕不會輕言放棄。
他把此次進攻交州,視做是最難啃的一塊硬骨頭,所以中軍團就要拿出最大的勇氣和耐心來,做好打攻堅戰的準備,一日拿不下交州,羊祜誓不回還。
這次攻打番禺新城,是魏軍在交州遭遇到的第一場硬仗,沒有水軍戰船的支援,沒有搭建浮橋的條件,于是羊祜創造性提出了竹筏渡江的方式。
當然這個竹筏并不是羊祜發明的,而是古以有之,而且竹筏在江南,出現的時間比船只更早更原始,在遠古人類之時便開始使用了,可以說在江南地區,竹筏幾乎是一種最為經濟實用最為廉價便捷的水上交通工具。
但像羊祜這么大規模地使用竹筏進行登陸作戰,幾乎是從來也沒有過的,畢竟在吳軍的水軍體系之中,竹筏基本上已經是淘汰了,性能更好,速度更快,承載力更大的戰船完全取代了竹筏。
所以,其實吳軍在面對魏軍的這種竹筏攻勢的時候,他們也是比較陌生的,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竹筏,吳軍心中也沒有多少底,他們能不能防得住魏軍的竹筏攻勢,現在還真是一個未知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