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荒郊野地。
大石山下,一片寂寥無聲,就如以往無數個夜晚一樣。
大石山有山賊,這在東鄉縣北并不算太大秘密,但卻未被剿滅。
原因就在于,這些山賊人員并不固定,當地寨民多數參與其中,縣衙總不能將這片的百姓都抓了。
歸根結底還是百姓太窮了,一旦生活過不下去,他們也只能攔住商隊要挾錢財。
雖說這里的賊人多數為百姓充當,但大石山也有真正的職業山賊,李二麻子便是最大的一股。
只不過他們隱藏在百姓之間,雖然手上已經沾了十幾條命案,也讓官府對他們束手無策。
陳嘯庭之所以能知道得這么清楚,完全是問驛丞才得知的。
這位驛丞守著驛站,南來北往商戶不斷,和商人們打交道久了,也就清楚了商道上的點子。
躲在林子里,寒風吹個不停,像刀子一樣割得人臉疼。
雖然已是初春,但在雍西這等苦寒之地,氣溫依舊很低,條件比南方艱苦得多。
此時,只聽趙英罵道:“媽的,驛站里那些王八蛋,難辦的差事全都派給咱們,他們倒躲在驛站里舒服睡覺!”
讓他們剿賊也就罷了,偏偏還催得這么急,大晚上都不讓人睡覺……想到這里趙英就覺得來氣。
誰知王平安卻道:“你叫苦什么?大人還不是和我們一起吹風受凍!”
陳嘯庭正在考慮自己的計劃,聽到這兩人說個沒完,當即低聲呵斥道:“你們兩個都閉嘴,再吵就給我滾回去!”
這話陳嘯庭可不只說給趙英兩人聽的,他只想讓所有人都閉嘴,否則打草驚蛇今晚就白干了。
也正是此時,之間林子外面有人摸了過來,還沒靠近就傳來兩聲“咯咯”聲。
“是伍俊回來了!”陳嘯庭低聲道。
他派出伍俊前去打探消息,現在陳嘯庭只希望能帶回來好消息。
想起方才派差的時候,伍俊和新來云青峰還起了爭執,二人都對這份頭功起了想法。
這個云青峰陳嘯庭也有幾分了解,此人爺爺輩本是一位總旗,但因和當時的百戶有了齟齬,其父補缺小旗的事兒就一拖再拖。
直到云青峰的父親病逝,也沒等到補缺小旗官的機會,現在的云青峰就更沒這個可能了。
所以陳嘯庭能理解云青峰的想法,但這并不代表他就得照顧對方。
所謂親疏有別,伍俊這幾個月為他鞍前馬后,自然要更偏向他一些。
云青峰想要上位,可不是簡單求幾句就能得到表現的機會,因為到現在陳嘯庭還不清楚他的能力。
陳嘯庭想到這里,伍俊已經來到了他面前,只是低聲道:“大人,驛丞那老兒說的果然不錯,這群賊人就在那邊山頭上!”
陳嘯庭點了點頭,問道:“對方大致有多少人,防守是否嚴密?詳細情況如何?”
對此伍俊心有腹稿,便道:“回稟大人,屬下方才仔細看了,對方人數不到二十,現在多數人還在喝酒,外面只有三人放風,屬下手下人還在前面盯著!”
伍俊說的很興奮,只聽他問道:“大人,要不要動手?”
胡唯德明說今晚上要將東西給他送回去,陳嘯庭其實沒得選擇,胡唯德他可得罪不起。
陳嘯庭可以不買其他文官的賬,但胡唯德奉的是皇差,這其中差別可大了去。
一手握住刀把,陳嘯庭沉聲道:“當然要動手,今晚上辛苦你了,你的功勞本官會上報給百戶和千戶大人!”
這是之前就說好了的,伍俊自然喜不自勝,他這也算是用命博前程了。
聽到這話,趙英余有平這些人則有些羨慕,紛紛后悔之前沒有堅持,只擔心這任務的危險性去了。
說完這些后,陳嘯庭便低聲對眾人道:“所有人聽令……隱蔽前進,今晚將這些賊人拔了!”
此時也已深了,陳嘯庭便率著手下人往前摸去,眾人皆盡量減小行進時發出的聲音。
在伍俊的帶領下翻過山頭后,便見林外空地上有一茅草搭建的房子,顯然是這些山賊搭建來臨時歇腳的。
伍俊招來手下差役問明情況后,才向陳嘯庭稟報道:“大人,放風的三人房子前石頭上有一個,房子后面的林子里有一個,還有一個在房子西側的草垛里睡著了!”
聽到這些情況,陳嘯庭才更放心了些,這些人雖然號稱悍匪,但在這只是相對那些流民來說的。
想到這里,陳嘯庭也明白驛丞既然知道這些人的老巢,為何卻不上報縣衙將其剿滅。
因為只有這些悍匪存在,他的驛站對商人們來說才有價值,否則誰會來住。
“余有平,肖敏中,鄭定!”
陳嘯庭一連喊了三個名字,這三人也迅速來到他面前,陳嘯庭便吩咐他們去將放風那三人解決掉。
當余有平三人帶著手下各自離開后,陳嘯庭又道:“剩下的人,讓你們手下的人準備弓箭!”
看著草房內亮起的火光,以及里面隱約傳來的笑罵聲,陳嘯庭嘴角露出了冷笑。
這么大晚上出來做事,他心里也很不痛快,但他不能回胡唯德撒氣,就只能拿這些人開刀了。
林子另一頭,老窯子抱著手里的刀,看著草房方向暗自罵著。
今天搶肥羊的時候,他可沒少出力,可現在卻被派到外面放風,連口酒都沒得喝。
“王八蛋,不就因為老子后來些,就敢這樣欺負老子,給來老子走著瞧!”老窯子嘴里惡狠狠道。
老窯子之所以叫老窯子,顧名思義就是因為他喜歡煙柳之地,每次分的錢都被他砸到了城里青樓中。
此時他越想心里就越不得勁,一把握著刀就看到了面前書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可也是他這一刀,將已經摸到他面前幾米處的差役嚇了一跳,發出了“嚯”的一聲低呼。
老窯子趕緊將刀拔了出來,做出戒備姿態罵道:“誰在那里?”
雖然這里不可能有旁人,但老窯子還是很謹慎,否則他也活不了這么多年。
這是鄭定第一次出這樣的任務,事情發展得不是那么順利,情急之下他便下令道:“殺了他!”
于是余有平和手下差役自四個方向殺出,四柄刀從不同方向砍向老窯子,讓這位老江湖一時間亡魂皆冒。
老窯子胡亂劈出兩刀,頓時響起金戈交擊之聲,雖然格擋開了殺向他的其中兩柄刀,但剩下的兩柄刀還是劃到了老窯子腹前和肩上。
吃痛之下,老窯子發出“啊”的一聲慘叫。
鄭定一時慌了神,厲聲下令道:“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