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千戶所，陳嘯庭此刻端坐大堂之內。
此刻在場的人，除了兩位副千戶，還有百戶焦富榮三名官員。
他們此刻將要舉行會審，實際上也算不上是審問，陳嘯庭只是想搞清楚，吳建新一行在涼州路上的經歷。
事實上，對于其中發生的事情，李維三人也都充滿好奇。
吳建新一行三十來號人，回來的竟只有八人，如此重大的傷亡，陳嘯庭不過問顯然不行。
大堂之外，吳建新等人已被解除了武裝，能夠有資格到大堂上回話的，只有吳建新和孫亮二人。
“二弟，一會兒他們問什么咱們答什么，萬萬不可多說半個字！”吳建新提醒道。
其實不需要提醒，孫亮此刻都充滿了警惕，他能猜自己已卷入麻煩中，所以第一要務就是自保。
衙門里這些當官兒的，孫亮打心眼里不信任，更何況他也沒有把命交給他人掌管的習慣。
“小弟知道！”孫亮壓低聲音說道。
隨即，他二人便保持了沉默，因為他們已出現在千戶所大堂門口。
“還不趕緊進來！”焦富榮呵斥道。
這些人是他的屬下，所以他才能耍威風，更何況他比對吳建新本就沒好臉色。
沒來由被訓斥，這讓吳建新二人對大堂內的官員更不信任，許多該說的也就一個字不想多說。
這二人進了大堂之后，便老老實實跪地行禮道：“參見諸位大人！”
李維是主管副千戶，此刻只聽他開口說道：“今日把你們叫過來，是要問你們一些話，你們要如實回答！”
吳建新本以為是陳嘯庭親自問話，現在看來卻是他想多了，人家堂堂指揮僉事怎會與他對話。
“卑職一定如是回話！”吳建新答道。
就在李維要開始問話時，陳嘯庭突然說道：“起來回話！”
跪著答話是犯人的待遇，此刻陳嘯庭讓他們起來，讓吳建新和孫亮心頭陰霾消散了些。
“多謝大人！”
待他二人起身后，才聽陳嘯庭道：“開始吧！”
“是！”李維答話后，才開口問道：“吳建新，隨你一同去涼州有多少人？傷亡有多少人？”
“回大人話，當日劉公公來傳旨后，包含卑職在內出發去涼州的，一共有二十八人……”
說到這里，吳建新低下頭去，說道：“此行傷亡……一共二十人！”
錦衣衛死了二十個人，這又不是在戰場上，拋開汪海事件來說，也是一次巨大的事故。
作為帶隊指揮的吳建新，如果沒有說得過去的理由，必然要為此受到懲處。
“為何傷亡如此巨大？”李維接著問道。
吳建新則答道：“回大人，從我們將汪海帶出涼州后，優勢屢次受到襲擊，校尉們拼死護衛汪海性命，所以才死傷慘重！”吳建新平靜道，此刻他的腦海里，浮現的是當日血戰的畫面。
李維負責問話，黃宗林則在一旁觀察吳建新二人的表情，卻聽他發問道：“兄弟們戰死，你說起來為何如此平淡，難道你對部下毫無情義？”
這話如果答不好的話，那就說明吳建新有問題，等到他的除了罷官，甚至還可能鋃鐺入獄。
之所以表現得平靜，是因為吳建新害怕答錯了話，但肯定不能這樣直接說，否則人家就會問他在害怕什么，是不是心里有鬼。
黃宗林的這個問題，也是陳嘯庭想要知道的，吳建新方才訴說實在太平靜了。
就在吳建新想著如何答話時，卻聽孫亮在一旁道：“大人，可否讓卑職說兩句？”
黃宗林看向了陳嘯庭，待后者點頭后，黃宗林才道：“可以！”
清了清嗓子，孫亮才道：“卑職等從涼州回來，一路上經歷了多次血戰，如今想來都歷歷在目……”
“看著弟兄們慘死，甚至尸首都沒能留下，我們心里肯定難過，可后面經歷的襲擊越多，反而讓我們把難過藏在了心底，我們得好好活下去……弟兄們才不會白死！”
不得不說，雖然孫亮說話時的目光依然平靜，但卻讓在場眾人感受到了他的真情。
大堂內安靜下來，雖然吳建新心底緊張，此刻確不能露出半點兒慌張。
這種寂靜的場面最難熬的，好一會兒后，才聽陳嘯庭道：“繼續問話！”
這一關就算過了，只聽李維接著問道：“你們一行遭受襲擊，這些人賊人有何可疑之處？你們懷疑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吳建新與孫亮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隨后，吳建新答道：“回稟大人，這些人些人都蒙著面，也沒有任何標識，所以……卑職不知他們是什么人！”
即便心里有所懷疑，那也是不能說的，否則就是給自己惹麻煩，而現在吳建新只想盡快脫身。
幾個大的問題問完后，接下來則是具體細節，這些問話陳嘯庭便不會繼續參與。
所以他讓李維 繼續問話，本人則起身離開，到如今時間已到了下午，他也該回家去了。
走出千戶所大堂，外面跪著的是吳建新手下辛存的校尉，見陳嘯庭出來他們全都叩拜行禮。
“大人，可要將這些人一一問話？”禮送陳嘯庭離開的黃宗林問道。
一邊往前走著，陳嘯庭一邊說道：“為何要一一審問，他們又不是犯人！”
“是！”
其實，陳嘯庭知道這里面有問題，但他卻不愿主動去捅破，放下的問話更多是為了走個過場。
將陳嘯庭送出千戶所大門外，黃宗林恭送道：“大人慢走！”
陳嘯庭騎上馬后，便在楊凱等人護衛下，直接往自己府上趕去。
“大人，最新的消息……汪海被西廠的人帶回去了！”楊凱在陳嘯庭身邊說道。
陳嘯庭此刻略帶驚訝，問道：“怎么回事？”
楊凱答道：“翰林院的一幫官員，去將這些國子監的學子們罵了個狗血淋頭，逼得他們只能退卻！”
事情肯定不會因為幾個讀書人辯論而扭轉，這些肯定是最表面的東西，必然有深層次的力量下場。
正當陳嘯庭想著這些，只聽楊凱接著說道：“大人，這些去大理寺辯駁的翰林院官員中，還有黃閣老的孫子黃明軒！”
聽到這話，陳嘯庭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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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朝局上的爭斗卻不會停止，最多是由明處轉為暗中，兩黨之間的斗爭絕無停止的可能。
這次發難的秦黨，終于對上了自己的老對手，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黃黨依堅挺。
倭寇被重創也好，財政困難大幅度減小也好，都無法將黃黨擊倒。
就目前來看，黃黨仍是維持朝局平衡的重要砝碼，輕易是動不得的，皇帝也不可能讓他們垮臺。
如此看來，這次事件就算結束了，陳嘯庭如是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