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蛙秋蟬非人哉,剛在大林酒家吃飽喝足,前腳離店,后腳就消化了。
蕭然向店家問了東浮城白夜分舵的位置,離開大林酒家,朝北街走去。
“干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想不到有一天,你們竟靠吃干飯立功了。”
蕭然走在前面,吐槽春蛙秋蟬。
吐槽了半天,身后沒反應,扭頭一看,人沒了。
想必是又被哪個店家拽進去了。
蕭然也不在意。
道盟駐地的治安不會有問題,更何況,也沒人敢在這里惹宗秩山的人。
因為急切想要刷出大量孝心值,蕭然要買的靈谷種子都是元嬰級起步。
價格不會是個小數目,需要貨比三家才行。
去白夜之前,他先在城內幾家大店打探了價格。
基本在二十到三十萬靈石之間。
靠道盟天驕的身份能壓到二十個,不能再低了。
差的有點遠啊……
只能走關系了!
這樣想著,蕭然快步來到北街。
行至一家聳立的三層灰樓前,停下了腳步。
高匾之上,三個古樸的草書沾染了浩然劍輝,把灰瓦樓閣映照的蒼白如月,更顯巍峨——
白夜閣。
白夜閣本部在混沌城,是個什么都敢賣、什么都敢收的高階店鋪,在修真界如雷灌耳。
連蕭然都知曉白夜閣的一點歷史。
白夜閣早期是幾個高階獵人定期交流物品、功法的坊市。
后來幾人直接合股,在混沌城設立店鋪,靠門路迅速擴張崛起,很快在各大仙城都新建了分舵。
白夜閣在黑白兩道都有背景,資金雄厚,尤擅囤貨居奇。
閣內沒有尋常物品的交易,但只要是不尋常的東西,什么都敢賣,也什么都敢收。
蕭然走入閣內,步入一樓大堂。
放眼望去,堂內空曠雅致,隨意擺著七八張木桌。
桌子上,都呈放著供客人消遣的琴、棋、書、畫和酒水花生,唯獨不見所售丹藥和法器。
十幾個客人稀稀落落的坐著。
三五個店員穿梭其間,端茶送水,交流信息。
有青樓打茶圍內味了。
白夜閣都是單對單交易,店員與店員簡單交流信息,感興趣的話便會為客人上茶。
之后,客人在此處靜候佳音,等待召喚上樓,與專業的交易人員商議買賣物品和價格。
分舵掌柜一般守在三樓,只有遇到極罕見的東西,或是貴客,才會出面迎客。
蕭然安靜入席。
四下看了眼,十幾個顧客中,最低都是筑基修士,還有兩個金丹。
煉氣修士,他是唯一一個。
眾人也都好奇的看向蕭然。
看到他一身宗秩山親傳弟子袍,加上黃原子全城通報,基本都確認了蕭然的身份。
遠遠拱手作揖,頷首致意,都保持一個相對尊重又不打擾的尺度。
這讓蕭然感覺很輕松,起碼比在大林酒家舒服多了。
因為身份特殊,店員跳過交流信息的環節,直接為蕭然上茶。
“蕭道友需要點什么?”
時間有限,蕭然開門見山。
“師尊讓我來訂購一批高階靈谷種子和酵母。”
蕭然特地提到師尊,希望能走點關系,拿到更大的優惠。
店員神色微漾,明知故問道:
“蕭道友的師尊是伶舟長老?”
蕭然點點頭。
“正是。”
店員嘆息道:
“伶舟長老還欠本店五萬三千零四十六——”
蕭然臉一黑,忙打斷店員的話。
“對不起,剛說錯了,我不是為師尊,而是為師伯銀月真人訂購的,兩位師姐也跟來了,還在街上玩呢,這次我帶了師伯的足夠靈石,現金交易,絕不拖欠。”
店員搖了搖頭。
“還請先償還——”
話說一半,便被消了音,只聽三樓一道慢悠悠的男聲傳了下來。
“上來吧。”
掌柜!
店員撇了撇嘴,只好帶蕭然直接插隊,提前上樓。
其余顧客也沒什么意見。
畢竟,這是蓋了章的道盟天驕,拯救無炎城三百萬百姓的救世者,有直接面見掌柜的資格!
一道懸空的檀木階,自三樓垂落下來,仿佛是一條無人踏過的通天之路。
蕭然踏上檀木階,步步懸空,足底竟飄著筆墨檀香。
至三層。
這是一個沒有分割的大平層,只在南面擺了道屏風。
四壁皆是落地軒窗,照入藍光云色,飄來徐徐清風。
中間長案上,擺著琴,棋,書,仔細看,皆為名品。
但因為年久無人撫弄,這些雅具落灰,變得暗淡了。
南窗屏側,一張短案上擺著兩套茶具,和一幅畫作,都擦的油亮。
可見琴棋書只是擺設,茶道是為了接待客人,畫道才是掌柜真愛。
窗邊短案前,坐著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輕文士。
模樣頗為俊秀,身板略顯單薄與弱氣,但距離薄云子的陰柔還差的遠。
蕭然仔細看,這人修為是元嬰,年紀不在師尊之下,臉上飄著淡淡的儒雅之色,掩蓋了奸商本質。
見蕭然上樓,白衣文士起身作揖。
“在下白夜閣陳青遠,店員不懂事,還望蕭天驕勿怪。”
“叫我蕭然就好。”
“請坐。”
蕭然沒有立即入座,而是看了眼短案前的畫作。
畫的是一位身穿紫色大氅、面帶名媛氣質的美麗女子。
畫中的情感到位了,筆法也很精妙,但以蕭然滿級畫技的眼光看,還沒有完全入神。
為了打破奸商防線,蕭然決定先從畫藝入手,隨口道:
“此畫勾勒的女子合而不群,耀而不妖,又透露著畫者礙于俗世,心向往之卻不敢求的思念。”
陳青遠微微一驚,忙收起畫,顯得有些倉促。
這是他第一次被人看穿了畫作中寄托的感情。
蕭然沒有追問什么,這才坐下身來,拿出刻寫了購物清單的竹板。
陳青遠耐心為蕭然沏好茶,拿竹板一看,微微皺起眉頭。
“蕭天驕是要種谷釀酒?”
蕭然點點頭。
“正是。”
“高階的火炎石,嗯……想不到還有這等妙極的溫酒之法。”
陳青遠喃喃自語,又展顏一笑。
“說來可笑,白夜閣儲存的火炎石還是數千年前在宗秩山收購的,想不到如今竟有宗秩山弟子來白夜買火炎石,末法時代,可見一斑。”
蕭然也覺得諷刺,但是沒辦法,這就是末法時代的現實。
“所以,不應該給我個超大的優惠嗎?”
陳青遠笑容一收,忽然問道:
“蕭天驕為伶舟長老釀酒嗎?”
蕭然也不隱瞞。
“師尊身體不適,我想釀些高階藥酒為師尊暖身。”
陳青遠上下打量著蕭然的五官,身段和氣質,看的蕭然渾身發毛。
“早就聽說蕭天驕對伶舟長老一片孝心,剛拿到道盟獎勵就為長老釀酒溫體,今日一見,果真是個孝徒!”
蕭然總感覺這人話中有話。
“過獎了。”
陳青遠端起茶盞,抿了口酒,眸子里閃爍標準的奸商賣慘的眼神。
“末法時代,高階靈谷早已無法生存,最后連種子也一步步枯死無存,我倒是可以從混沌城給你調取一些種子和藥材過來,但是價格嘛……”
蕭然直接道:
“說一個最底價吧。”
陳青遠笑道:
“你清單上的東西加一起,市價約二十萬,這些也不算特別珍稀的東西,你可以找別的店鋪打探一下。”
白夜的貨品質向來有保證,價格倒還算是平價,不比外面店貴。
蕭然點點頭。
“差不多。”
看來都是爽快人,畢竟是道盟天驕,陳青遠也不再遮掩。
“我也很想結交蕭天驕這樣的畫道高人,這樣吧,我自己貼十萬,最底價給你十萬,但伶舟長老欠本店的五萬,必須另加上去,一共十五萬,這是我能給到的極限價格了。”
蕭然不知是白夜囤貨早,還是這家伙還真大方,這價格也是沒誰了。
“可惜我只有十萬靈石。”
陳青遠想了想道:
“十萬也可以定,但蕭天驕必須另外寫一張欠條,把伶舟長老欠本店的債務白紙黑字寫下來——以你道盟天驕的身份。”
這個欠條蕭然不想寫,他想直接抹掉,定是一筆孝心值。
聽陳青遠的口氣,似乎一直在暗示什么,他便試探的問:
“我只有十萬,要定下谷種藥材,順便還要幫師尊還債,不知陳掌柜能否通融一下?”
陳青遠意味深長道:
“你倒是挺孝心,甚至,不止于孝心了……”
“嗯?”
蕭然一愣,難道你也知道我有系統?
陳青遠抿了口茶,茶氣氤氳,遮蔽了他的臉色。
“你知道伶舟長老在修真界禍害了多少清白女子嗎?”
蕭然一驚,忽然懂了。
“莫非剛才那畫中女子是陳掌柜的心上人?被我師尊糟蹋了?”
好一個糟蹋……
陳青遠氣的臉色發黑,又透著微紅。
“那是我姐姐。”
哦,原來是個姐控……
蕭然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結合陳青遠一直暗示的,他全明白了。
“陳掌柜是想讓我做點師尊的思想工作,好讓她遠離你姐姐?”
陳青遠暗嘆蕭然直覺之準。
“不止思想工作,最好能讓伶舟長老變成正常女人,喜歡男人的正常女人,蕭天驕一表人才,天賦驚艷,又是道盟歷史上第二年輕的天驕……”
二十歲出頭當天驕才第二?
第一是誰?
蕭然也沒去追問這種細節。
這家伙滿口虎狼之詞,居然想讓他孝心變質。
自己姐控就算了,還想讓他變成師控,那他的孝心不是變質了嗎……
蕭然倒不是直男不想變質,而是變質之后,師徒變成道侶,他還能有孝心值嗎?還能變強嗎?
“陳掌柜不必多言,我懂了,這方面我只能說盡量,不敢打包票。”
陳青遠自然不吃蕭然這一套。
“靈石方面我也打不了包票。”
蕭然胸有成竹,話鋒一轉。
“不過,你的畫還缺點靈魂。”
“嗯?”
“不瞞陳掌柜,鄙人修行閑暇時也愛隨手畫畫,這是我的作品,隨手畫的一個女人。”
蕭然拿起清淡竹板,像劃IPAD一樣向左劃了下竹板,顯示出一幅仙女寫真圖。
正是初顏剛開始看到的那一幅,沒有原型,蕭然隨手涂鴉之作。
陳青遠看到畫作,瞬間腦中一嗡。
他的畫技之高,東浮區,乃至混沌城,都無人能比。
在此刻展現在他面前的,竟遠遠凌駕于他之上的畫作。
“這!”
他震驚到全然忘了此畫尺度之大。
直直看了半天,臉上只有震驚的蒼白,沒有燥熱之紅。
不是畫道高手,不至于震驚至此。
比如初顏,只看到春宮圖……
這種人,蕭然最好對付了。
“只要你畫的足夠好,畫中自成世界,只要你沉浸在畫中世界,你就不會再喜歡三次元的真人了,而在真正的畫中世界,姐弟也是能在一起的。”
陳清遠手中茶盞摔碎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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