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長河,游魚四處。
河底波蕩珊瑚,偶有奇特蟹蝦,悄然彈射。
一條百米長的鬼魚,穿過某段血河。頂著百顆魚眼,緩緩的停在了一處崖壁之旁。
“噗噗”
微不可聞的兩聲噗噗響起,一坨坨長長的未消化污穢,隨著排泄的氣流,滾噴進了河底。
鬼魚排便結束,再次游動,尋找著新的食物。
原地一坨坨排泄物,仍舊在緩緩的沉落河底。
“嘭”
幾乎沒有聲響的碰撞,排泄物經過漫長的沉落,到達了血河之底。
陰暗污穢,血色粘稠。
血河之底,與陸上河海并不相同。
最底下之處,并非淤泥河床,而是血污。
血污凝結成塊,卻并不堅硬。
反到是像極了血肉凍,輕輕一碰撞,就會晃蕩一下。
若是大力下壓,還會破凍而入徹底陷在血污之內。
“嘶”
血流波動,一條條排泄物輕盈的撥動著河底的污穢。一聲輕微的撕裂聲蕩開,在某一條排泄物中,一位渾身包裹在藍光中的身影,倏忽浮現。
“沒想到我羅姆尼,有一天會從魚糞中爬出來。”
“真真是人生奇妙。”
羅姆尼喃喃自語的走出魚糞,方一爬出,便四腳劃動,嘗試性的在血河之底游走。
“能有那么一遭,也是奇遇。”
費勁的在污濁的血河內蛙泳,羅姆尼心中自嘲的嘆謂一聲。
他也不曾想,方才還在萬軍中作戰,剎那便遇上仇敵追殺,繼而轉瞬便下了魔窟。本要逃走,卻不料被血河鬼魚吞進了腹中,再排了出來。
經歷并不甚美好,但所幸并沒有被抓住,也算是另辟蹊徑的逃出生天。
河底難行,羅姆尼蛙泳著,并沒有嘗試去血肉凍上行走。
雖然看不真切前方,但直線向前,先游一段,必然比貿貿然浮上水面要安全一些。
可不知為何,羅姆尼心底的警兆再生,有種處處都芒刺在背的感覺。
“錯覺嗎?”
因為那種警兆實在過于強烈,羅姆尼只得停下,四處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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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四周除了茫茫然血色河水,便別無他物,何處來的警兆?
探查無果,羅姆尼也不大意。他從懷中抽出一根隨身攜帶的鉛魔骸骨,徑直就在血河之底補充起魔力。
此前鉛魔骸骨前后用于吸收、送禮,還有科研,粗略計算,除開仍舊儲存在金舍附近營地內的三具完整鉛魔骸骨,就只剩下零零碎碎,被羅姆尼拆下來帶在身上補魔的半具。
之前沒有機會,現在警兆不停,又找不到問題所在。羅姆尼索性便原地補魔,等魔力充足了,再次出發,也好應對可能出現的問題。
“呼。”
“這環境倒是適合血系魔法師。”
“可惜,我并不修這個。”
十分鐘左右,羅姆尼吸空了這支骸骨,輕嘆一句,將之隨手拋開。
鉛魔骸骨被吸干了魔力,僅剩下一些脆弱的骨質,并不堅硬,很是疏松。
是以,羅姆尼也沒在意。
可這跟骸骨,被拋開后,卻沒有下沉,反倒被某種吸力控制住,飄向了一處無人處。
骸骨飛旋離開,數十秒后,被吸入了一個巨大如深淵的河底深坑。
“肅”
仿佛是吸管吞咽,鉛魔骸骨一下被吸進了深坑,不見了蹤影。
半響無聲,突然,一雙巨大如隕石的黑目張開,照黑了河底。
“吼!”
吼聲在這一刻響起,血河霎時飛騰,倒海翻江。
“誰?”
“誰吵醒的孽龍?”
多足魔女坐在無遮肉鬼車上,被這一聲龍吼,驚得站立起來。
“我¥##¥!”
“它怎就在這種時刻醒來!”
多足魔女氣惱,只覺得諸事不順。
“孽龍一醒,必要六足巨人作為祭品才可再次安歇。”
“現在正是關鍵戰時,哪有心力安撫它。”
“這血河之源,為何就要它來鎮守!”
“該死!該死!”
血河廣袤,卻有源頭。
這個源頭,就在孽龍被鎮壓的孽龍窟不遠。
羅姆尼此前逃跑的方向,朝著污穢之地的西面,也就是金舍的相反方向。
那里的地下,正是血河之源的起點。
血河自無有物之處流出,去到無有物之終極。
一般這源起和流末,并無人會過來。
可此時多足魔女跟羅姆尼交鋒的所在,恰恰就位于這么一個血河之源。
“真是惱人!”
“呼,算了。”
“看來得抓些壯魔來喂飽它了。”
懸空思索一陣,嘆息一聲,沒有別的更好辦法,多足魔女最終還是決定犧牲無辜的六足巨人,去安撫莫名被驚醒的孽龍。
有了計定,多足魔女一邊吩咐無遮肉鬼,去召喚來一些常年追逐自己的雄心六足巨人,一邊回憶著過去知悉的傳聞。
血河孽龍,一頭常年在血河河底鬧事的魔龍。
此魔龍跟血河大帝是一個時代的存在,曾經統領過魔窟二層,是那些鉛魔們自認的先祖。
因著已不可考的魔窟二三層的亙古魔戰,孽龍被血河大帝禁錮,鎖鎮在了血河之底。
平素里這頭敗戰的孽龍,都是沉睡不醒。
這時突然醒來,若非有人刻意驚擾,便是地上大戰擾動了它。
孽龍恨極多足巨人一族,故而每次蘇醒,不吞噬幾頭,便難以解恨。
而整個血河,只有血河大帝能夠匹敵這頭魔龍。
魔女心想,那些皇子死的死,傷的傷。大帝費盡心機,窮盡血河,便是為了一戰破關。此時戰至關鍵時刻,還節外生枝,她可不愿意去觸血河大帝的霉頭。
最好的解決辦法,還是悄然的壓下孽龍的憤怒,也就是讓別的六足巨人來當這個替死鬼。
多足魔女并不是什么信男善女,她并不會可惜那些無辜的巨人性命。
因此,還未出魔窟,剛才計定后,吩咐的無遮肉鬼,已然召喚來了十數位雄性六足巨人。
“米索拉,你喚我們來是要干嘛?”
領頭被召來的,是十四皇子。
他面容清瘦,四肢修長,可整體體型卻比其他六足巨人大上一倍。
“皮奧利,這河底進來了一條魔法臭蟲,那魔力的味道,好惡心。我不敢去抓,你們幫幫我好嗎?”
多足魔女一臉嬌羞的靠近皮奧利,輕輕的用左足碰了碰皮奧利近乎裸露在外的弱點。
那輕揉慢捻抹復挑的細膩,那魔女的突然的嬌羞哀求。讓這位十四皇子,立刻渾身一顫,精神抖擻。
“嘿,米索拉。你不用怕,我來保護你!”
這皇子也是容易被挑誘,多足魔女還沒怎么發嗲,他便悶頭悶腦的撞進魔女的陷阱了。
“那就拜托你了,皇子哥哥。”
多足魔女米索拉眼睛一瞇,再次假意嬌笑的輕輕觸碰,手指尖又輕輕的點了點皮奧利的弱點。
“噢!”
“你等我回來!”
“我一定把那臭蟲殺了!”
興奮,血脈僨張,無數自下而上沖上來的腦蟲,瘋狂的刺激著皮奧利的神經。
這位十四皇子,再顧不得其他。大叫一聲,心中幻想剿滅臭蟲后的云雨翻騰,身型卻快若閃電。
身后跟著的許多巨人,眼睛都看著,有些艷羨,有些嫉妒,但更多的,是某種渴求。他們跟皮奧利一樣,渴求著魔女的青睞,也暢想著可以有那么一次半次翻云覆雨。
血河可沒有什么男女禮節,只消你情我愿,便是就地纏綿,也無人會去在意。
米索拉剛剛那兩指尖,雖是點在了十四皇子的弱點上,可在場所有雄性,卻全部起了反應。
魔女肯釋放那種信號,便是一種明確的擇偶。
是以,這些平素里,就對多足魔女米索拉關注異常的雄性六足巨人,為著那根本不存在的暗示,近乎同時奮勇的殺進了血河,瞬息間便沒了身影。
“呵,一群蠢貨。”
“米青蟲上腦。”
多足魔女不屑的呵了一聲,也不等待在魔窟,反而朝著相反方向而去。
她知道,孽龍醒來,不鬧騰個十天半個月,不泄憤一場,是不會再次睡去的。孽龍醒著,要想再召血河鬼魔,就會難上十數倍。
此時孽龍攔在半路,多足魔女盤算了時間差,決定先去穩定地面的戰局,再回來接著搜捕羅姆尼。
雖然在意極了羅姆尼的生死,可她卻不相信,羅姆尼能夠在孽龍的龍威下,跑出血河之源。即使萬一跑出了血河之源,污穢之地雖大,也沒有她米索拉搜索不到的地方。
只要地面戰局勝了,即使沒能召喚更多血河鬼魔,即使羅姆尼跑脫了,一切也都好說。大帝那邊,還是會出手鎮壓,早晚可以橫推了這位“眼中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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