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雷曼的警告,商見曜毫無羞惱之色,反而認真提議道:
“如果你們也加入,我們就不止四個人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回頭望了眼蔣白棉,很有點躍躍欲試。
明白他是在請示要不要“交朋友”,蔣白棉想了兩秒,搖了下頭。
暫時還沒這個必要。
離開雷曼和他手下住的這片區域后,“舊調小組”一行四人準備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城市廢墟靠湖位置的“矮樓區”。
赫維格其中一名心腹巴茲就住在這片區域,他全程經歷了軍火被搶之事。
離開旅館營地前,因為商見曜想上廁所,他們又回了一趟“05”“06”號房間。
剛打開門,蔣白棉就看見一張紙輕飄飄落到了地上。
它比巴掌略大,上面寫著一排灰土文:
“不要多管閑事!”
“沒有錯字。”商見曜將紙張撿了起來,一臉驚奇。
“又不是人人都是反智教的。”蔣白棉拿過那張紙,就著冬日的陽光,翻看了幾遍。
等到白晨和龍悅紅解決完個人問題,走出房間,她將那張紙遞了過去,笑瞇瞇問道:
“有什么想法?”
“是阻止我們調查赫維格的死因,還是不讓我們尋找被搶的那批軍火?”龍悅紅按照組長教導的方法,一步步做起分析,“如果是后者,說明那群強盜很有可能就在紅石集內部,要不然,早就撤去了別的地方,只派一兩個人過來商談買賣,完全沒必要威脅我們。如果是前者,我覺得是不是太急了?我們什么線索都還沒找到,威脅我們還不如警告治安所的韓望獲。”
啪啪啪,上廁所出來的商見曜熱烈鼓掌,表示贊賞。
這掌聲讓龍悅紅又有點高興,又頗為不自在。
“不錯。”蔣白棉微笑給予了表揚,“在分析問題上,你算是入門了。”
說完,她望向白晨:
“有什么看法?”
洗了把臉,還沒戴面具的白晨微皺眉頭道:
“我覺得有點奇怪。
“太早了……沒這個必要吧?”
她的意思是還沒到需要警告自己等人的地步。
蔣白棉笑了笑:
“確實。
“我們一共才四個人,其中還只有一個‘中級獵人’,又沒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何必急匆匆威脅我們?
“剛才那個軍火商人雷曼不也說了嗎?以我們的‘實力’,趁早放棄任務比較好。”
啪,商見曜握右拳擊了下左掌:
“我懂了!”
“你懂了什么?”蔣白棉好氣又好笑地問道。
商見曜嚴肅說道:
“他們肯定已經識破了我們的偽裝,知道我們是終極反派‘盤古生物’派出的‘拯救世界小組’。
“他們畏懼我們的實力,不敢和我們硬拼,只能色厲內荏地給點警告。”
蔣白棉長長吐了口氣:
“您太高看我們了。”
她特意用了敬語。
接著,她隨口說道:
“哪怕獵人公會各個分部之間會定期交換數據,野草城的事情要傳到這里,也還得一段時間。
“而且,商見曜兄弟會野草城分會應該還在正常運轉,沒外人知道我們做過什么。”
作為能感應電信號的基因改造人,蔣白棉非常肯定“05”“06”號房間和周圍區域沒有竊聽器這種東西。
“終極反派和拯救世界也聯系不到一起……”龍悅紅跟著嘀咕了一句。
不給商見曜反駁的機會,蔣白棉“埋怨”了一句:
“真是的,把我思路都打斷了。
“嗯,既然在沒必要威脅的情況下警告了我們,那我可以初步認為,這其實是一種保護。”
“保護?”龍悅紅驚了。
蔣白棉笑著解釋道:
“詳細描述就是:看我們太過弱小,怕我們承受不起卷入漩渦的后果,于是提前給我們一個警告,讓我們遠離是非。
“呃,除了這個,還有兩種可能:一是矛盾已經激化到了某種程度,任何外來勢力的加入都會導致天平出現傾斜,他們不得不采取一些預防措施,但從特蕾莎的反應和她的選擇看,這個可能非常低;二是有誰刻意弄了這么一封警告信,為的就是嫁禍某某某,如果是這個可能,哪怕我們不對外聲張被威脅的事情,也必然會有人來詢問和調查,到時候,線索就自己送上門了。”
龍悅紅聽得一陣佩服,忍不住在心里感嘆道:
哎,我做了基因改良也才一米七五,腦子和組長差了更是不知道多遠,呃,她是做過基因改造的,沒法比,不用比……
“如果是第一個可能,為什么要保護我們?”龍悅紅追問了一句。
商見曜搶在蔣白棉之前,認真回答道:
“因為我身高一米八五,長得也不錯……”
“停!”蔣白棉制止了反向吟唱。
她含笑說了一句:
“也許是因為我們剛進紅石集的時候沒做偽裝,一看就是灰土人,不,灰語人。”
龍悅紅愕然望向自己手中的“警告信”,發現上面只有灰土文,沒有紅河語。
他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原來是這樣……”
紅石集所在城市廢墟的“矮樓區”是由一棟棟帶院子、圍墻的三四層建筑組成的。
在舊世界毀滅前,這里有另外一個名字,只是已經被人遺忘,不再有誰提及。
整個紅石集,估計只有“地下方舟”內的迪馬爾科或者他家族留下的資料還記得。
按照特蕾莎的描述,“舊調小組”找到了那株有幾百年歷史,被雷劈過至少兩次的古樹。
古樹的側后方同樣有一棟帶院子、圍墻的三四層小樓。
蔣白棉下了車,走到大門前,按響了門鈴。
過了近一分鐘,古樹那仿佛早已死去的樹干內傳出了一道男性聲音:
“你們找誰?”
在此之前,蔣白棉和商見曜已經將目光投了過去。
“我們是接手軍火被搶案的遺跡獵人。”坐在駕駛位置,正對古樹的白晨高聲回答道,“特蕾莎太太讓我們過來的。”
“稍等。”樹干內的男性聲音沉默了一會道。
又等了兩三分鐘,蔣白棉和商見曜望向了另外一棟帶院子和圍墻的建筑。
那里的圍墻突兀地抬起一塊木板,顯露出了一個大洞。
大洞的后方不是花園,而是一條幽深的通道。
下一秒,一個男人從大洞內爬了出來。
他戴著一張泛著金屬光澤的鐵黑面具,亞麻色的頭發亂糟糟的,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梳理過。
他剛站穩腳跟,就看見了一張呲牙咧嘴的猴子面具。
商見曜嗖的一下就沖了過去。
“停!距離才是我們的朋友!”戴鐵面具的男子嚇了一跳,連忙往側面退了幾步。
“你這張面具能防彈嗎?”商見曜好奇問道。
“不能。”戴鐵面具的男子茫然回答。
“好吧。”商見曜有點失望。
這時,蔣白棉已靠攏過去:
“你是巴茲。”
“對。”巴茲點了下頭。
“剛才說話的也是你?”蔣白棉追問道。
“是啊。”巴茲懷疑對方是不是耳朵有問題。
蔣白棉頓時變得饒有興致:
“你挖了很多地道,把附近不少地方連接在了一起?”
“這是我從灰語人那邊學來的。”巴茲頗為自豪,“到處都是地道,到處都是出口,就沒人能堵住我了!我甚至還能繞到敵人的背后,從他們想象不到的地方向他們開槍。”
“好辦法。”蔣白棉贊了一句,“就是以這邊的地質結構和土壤情況,挖地道應該會比較難。”
“我們有‘聯合工業’那邊弄來的機器。”巴茲趁機問道,“要嗎?弄去需要挖地道的戰亂區域,能換不少東西。”
“首先得等我們拿回那批軍火,得到了相應的報酬。”蔣白棉笑著回應道,“再說,真正的戰亂區域,隨時可能遇到鉆地彈、溫壓彈,躲地下工事內不一定是好事。”
她沒再閑聊,認真問道:
“你有看見那伙強盜長什么樣子嗎,知道他們的來歷嗎?”
巴茲搖了搖頭:
“他們都戴著面具、頭套和墨鏡。”
說到這里,他忽然冷笑了一聲:
“這反而能說明一些問題。
“如果是外來的強盜,搶了就跑,哪里需要做這么嚴格的偽裝?
“他們戴頭套恐怕是不想別人看見他們的發色是什么樣子……”
商見曜插嘴道:
“這也能通過染發來實現,我可以給你們介紹一個專業團隊,就是比較遠……”
蔣白棉打斷了他:
“看來你有懷疑的目標啊。”
“肯定是那幫灰語人!”巴茲憤恨說道,“事后我和幾個人追了車輪痕跡一路,發現他們去了南邊,離開城市廢墟后,又繞到了東面!”
說完,他大概解釋了下東面意味著什么:
迪馬爾科家族的“地下方舟”和警惕教派的教堂在城市廢墟北邊;紅河人大多在西面靠湖區域;灰語人主要藏在城市廢墟東區那些建筑里;靠南則是混血兒們活動的地盤。
——紅石集對應的公園位于中間偏西。
“這樣啊……”蔣白棉不置可否,“除了這些,你還發現了什么?”
“沒有了。”巴茲再次搖頭,“額……參與搶劫的有九個人,身高沒什么特點,周圍埋伏的還有七八個……”
又問了一些細節后,蔣白棉簡單回了一句:
“我們會到灰語人那邊調查的。”
告別巴茲,上了吉普,龍悅紅感嘆道:
“看來那批軍火真有可能是灰語人搶的……”
蔣白棉聞言,望著前方,輕笑了一聲:
“嚴格的偽裝掩飾的不一定是灰語人特征,還可能是紅河人的發色和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