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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情感的缺失

  神奈小雪話音剛落,客廳里就陷入到一種詭異的氛圍當中。

  陳林呆滯了片刻,推了推鼻梁上的無框眼鏡,笑容略顯不自然地說道“是嗎?我也希望自己能看到那一天,畢竟再怎么說,我也是你的哥哥,你是我看著長大的,華國有句古話叫長兄如父,叔叔阿姨已經不在了,我就應該扮演好相應的角色,啊,抱歉,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是這么想的,我只是,只是……”

  陳林感覺自己現在的心臟跳得非常快,耳朵有些發燙,憑借著強大的精神力,他還能勉強保持鎮定,但平日里一貫清晰的頭腦此刻卻像是和了漿糊一樣,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神奈小雪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隨后巧笑嫣然地說道“那么說好了,小雪出嫁那天,你一定要來哦。”

  “當然,我肯定會來的,看著你變成漂亮的新娘子,風風光光地嫁出去。”陳林嘴角含笑,心底卻莫名感覺有些抽痛。

  她只是我的妹妹而已,對于一個看著她從小長大的哥哥來說,這種情緒是正常的……他深吸一口氣,將腦海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全都拋了出去。

  神奈小雪坐在陳林旁邊,只和他保持了一個身位的距離,撫摸著身上這件繡有盛開櫻花的和服,眼睛里流露出幾分哀傷“可惜,媽媽她已經看不到了。”

  聞著身旁傳來的清新淡雅的香氣,陳林本打算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一下,但聽到這句話,他卻一下子陷入到沉默之中。

  “我在收拾父親遺物的時候,看到他留下的一封遺書,他說,他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我的母親。”神奈小雪低聲說道,“我的母親本來可以在華國擁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但為了他,義無反顧地前往了日本。在公司剛剛起步的時候,他們吃了很多苦,母親不僅每天需要出去跑業務、談客戶,回來還要給他準備晚飯,而且從來沒有一句怨言。在金融風暴那段時間里,公司受到了非常嚴重的損失,甚至一度到了破產的邊緣,如果不是她聯絡了自己以前的同學和朋友,神奈集團沒辦法撐過那最艱難的日子。

  “我的父親在遺書里寫到,‘那段日子,我最期待的不是客戶在文件上落下的簽名,而是回到家,可以看見妻子溫暖的笑臉,那是雨后初晴一般的笑容,足以驅散我心中所有的陰霾’。我的母親為她的丈夫,為她的女兒,為這個公司,付出了自己生活中所有寶貴的一切,但最后,她卻沒有等來一個美好的結局,果然命運這東西,是天底下最諷刺的東西了。”

  神奈小雪凄然一笑,如同雨后的梨花,說不盡的哀傷。

  陳林長久地沉默著,腦海里卻不由得回憶起了自己的父母。

  曾經他也有個讓人羨慕的家庭父親陳創旭,高大英俊,溫暖和煦,十分疼愛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雖然工作很忙,但每個周末都會帶他們出去玩,每次出差回來都會給他們帶各種當地的特產;母親云命,美麗動人,溫柔賢惠,將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條,對他和小雪一視同仁,體貼丈夫,關心孩子,是最好的妻子,也是最好的母親。

  但和小雪一樣,他曾經擁有的這美好的一切,現在都沒了。

  “神奈集團穩定下來以后,我想去華國找你們,但別墅里沒人,物管告訴我,這家的男女主人出車禍死了,別墅現在已經賣出去了。我去了陳叔叔的公司,結果總經理告訴我陳叔叔的股份已經全部拋售出去了,我又去網上找了當初陳叔叔買下的小島,發現也被轉賣了,我想給你打電話,結果顯示電話號碼已經注銷。”神奈小雪看著陳林,眼睛里跳動著各種復雜的情緒,擔憂、恐懼、害怕……不一而足,“那段時間我瘋了一樣到處找你,擔心你會不會出事。我去問了陸明俊,但是他告訴我他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陳林靠在沙發椅背上,沉默地看著那秒針轉動的古典鐘表。

  小雪應該是在他父母離世的那一年里來找他的,那段時間他刪除了自己的一切聯系方式,注銷了電話號碼,將自己藏在一個不知名的小區里,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連陸明俊都不知道他在哪。

  在那一年里,他每天都過得很消沉,甚至幾次差點終結了自己的生命,但好在最后他還是撐了過來,將原來的電話號碼恢復,和陸明俊重新取得了聯系,被那家伙罵了三個小時,等到后來煙雨來到他家,他的生活才逐漸恢復到正軌。

  關于小雪找他的事情,陸明俊也和他提過,但那段時間他發現神奈集團還有很多不穩定的因素,加上性格變得有些孤僻,所以他并沒有聯系對方,還讓陸明俊不要透露出去。

  結果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相遇。

  “那段時間,我受到的打擊很大,但好在我還是撐過來了。”收斂起內心的情緒,陳林笑著說道,“你看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嗯!小雪一直都相信,小林是不會那么輕易地被生活的挫折打敗的!”少女精致的臉上勾勒出一抹甜美的微笑,明艷動人。

  陳林笑了笑“連你都能撐過來,還領導著那么大一個公司、上萬號人一路走下去,我一個大男人要是就這么倒下了,那不是太丟臉了嗎?”

  “其實如果不是櫻井小姐的幫助,可能我也沒辦法繼續撐下去了。”神奈小雪苦笑了一聲,隨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狹促地笑道,“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櫻井小姐來接我的時候,你帶著我躲在房間里,說什么都不肯開門,還讓她滾呢。”

  陳林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剛剛櫻井小姐就拿這件事來調侃我,你這就不用再來一次了吧。”

  神奈小雪捂著嘴巴,眉眼彎彎,發出清脆悅耳的笑聲,過了好一會才終于停下來,摸了摸耳邊的藍色淚滴狀吊墜,輕聲說道“那你記得,你當時還說了什么嗎?”

  “還說了什么?”陳林一怔,思考了片刻,臉色逐漸變得古怪了起來。

  “想起來了?”

  看著少女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他沉默了一會,臉上帶著幾分苦笑地說道“我當時還說了,‘小雪是我的家人,我會一直保護她,永遠不會讓她離開我的身邊’。”

  “那你說的話,現在還算數嗎?”少女甄首低垂,聲若蚊蠅,白皙的脖頸上逐漸染上了一片緋紅。

  陳林幽深的眼眸注視著神奈小雪,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當然,我說的話,永遠都算數。”

  少女的手猛然握緊,死死地攥著和服的下擺,那抹緋紅很快朝著臉頰攀升,愈發顯得明艷動人。

  正當她準備一鼓作氣表明自己的心意時,卻感覺一雙溫暖的大手覆上了自己的腦袋,耳邊穿來了一個溫柔低沉的聲音“因為我是你的哥哥啊,是這個世界上最關心你的人,我不保護你,還能保護誰呢?”

  哥哥……她的眼神逐漸變得黯淡,在心底苦笑了一聲,原來自己在他眼里,永遠只有這一個身份嗎?

  她并沒有看到的是,正在摸著她腦袋的陳林眼中同樣浮現出十分復雜的情緒。

  他不是個傻子,也不是不懂女孩子心思的白癡,他也談過幾個女朋友,自然明白從剛才開始,神奈小雪就一直在對自己進行各種暗示,而他之所以避而不答,是因為他知道,小雪對他的感情其實并沒有到達那么旺盛的地步,她只是希望能讓自己來填補她情感上的空白而已。

  小雪回到日本,準備開始接手神奈集團的時候只有十七歲,正處于心理狀態極度不穩定、荷爾蒙旺盛發育的青春期,但那段時間里她整天和櫻井恭子商量著如何奪回神奈集團,憑借著強大的理性將這些青春期的躁動都壓制了下來,而櫻井小姐作為過來人,可能察覺到了這種情況,但在更重要的目標面前,她只能選擇沉默。

  這樣給神奈小雪帶來的結果就是,在人前她是威嚴的神奈集團董事長,世界上頂級的c級覺醒者,所有人仰望的天之嬌女,但在內心深處,她依然還是那個十七歲的少女,嬌憨可愛,迫切地渴望著一場美麗而刻骨銘心的愛情,但少女的矜持和身份的束縛讓她無法放縱,而從小一起長大的自己是她最熟悉的異性,自然也就成為了她最理想的目標。

  已經走過了那段時期的陳林清楚,這種感情其實是沖動的、盲目的、不正確的,他自己在那段時間里幾乎是每兩個月就換一次女朋友,但那種心理上的空白依然得不到填補,后來他才慢慢的開始正確認識自己,走出了那種躁動。

  少女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情感來源于長久壓抑后的爆發,但陳林卻很明白,所以他很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接受這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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