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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都記得啊

  老修女的體態十分優越,她身穿一身圣潔修女的長裙,正肩、薄背、細腰。

  女人的頭巾下露出些許棕色發絲,打著卷兒,西方面孔讓她顯得眼窩深邃,自帶一股閱歷深厚的淡定,嘴角的微笑與走動間從容不迫的步伐,都能讓人輕而易舉地感知到她在教會不俗的地位。

  或許正因如此,教會才會放心讓老修女保管要交給調查員們的資料,并讓她得到了在調查員們面前刷臉的機會。

  無論怎么看,這樣的修女都應當是豐收母神教會的優秀信徒,然而虞幸聞到的腐爛味道正來自于她的身上,而且與魔人車夫不同,她身上的味道更隱晦,如果把魔人車夫當做辣條一樣的垃圾食品,老修女便起碼夠得上一盤法式鵝肝之稱。

  虞幸喉結滾動了一下。

  剛好這時,一位分發裝備的年輕教士來到了他面前,帶著些許客氣與小心翼翼,將盤子里最后一份物品交到他手上,臨走時,這個擁有蔚藍雙眼與金色卷發的英俊年輕人還好奇地端詳了虞幸一眼,又在被虞幸發現時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假裝無事發生地開溜了。

  虞幸也餓得沒空管他。

  發到他手里的,是一枚銀質寬戒,戒指整體呈現出副本背景中以繁復為美的時代風格,精妙的附魔紋路猶如機械測量般對稱,在戒指最上方的紅寶石邊緣收束。

  附魔戒指理想國:輔助記錄調查員行動的裝備,可以精確檢測異常波動,為理想國總部傳輸貢獻值,也可用作攝像頭掃描特殊筆記內容,實時傳輸情報。

  虞幸把這枚戒指帶到了自己的左手中指上,如果不是這兒人太多,他更傾向于戴在自己的觸手上。

  除去這枚戒指,第二件“裝備”是一本紅棕色外皮的筆記本,書皮又硬又厚,翻開一看,里面的紙張大約也是特制的,正是可以被附魔戒指掃描的那種。

  約里克夫任務調查筆記:調查員們需要將觀測到的詭異事件與魔物記錄在這本調查筆記中,可以隨時將上面的內容傳輸回理想國總部,也可在任務結束之后統一上交。這本筆記是調查員的任務報告的一部分,如果想獲得豐厚的報酬,切記不要將其丟失。(丟失需在任務結束后補寫任務報告,無強制處罰)

  說的好聽。

  虞幸看著這個貌似沒有銀戒重要的筆記本,對上面的注解不置可否。

  副本名稱都叫“約里克夫調查筆記”了,筆記本能不重要嗎?假如真的丟失了……還不知道要遭遇什么麻煩。

  好在這本筆記小小的一本,塞在衣服胸襟前都看不出來,很方便攜帶,不過之后要記得去鎮上的相關店鋪購買筆和墨水。

  他順手往兜里一揣,打量起最后一樣物品。

  這是一把槍。

  一把小手槍,看著十分袖珍,但拿在手里相當有份量,槍身也是銀色的,有著戒指同款附魔紋路,與之一同交付的還有30枚附魔子彈。

  理想國ⅦK號手槍:危險物品,理想國調查員的代表性裝備之一,與附魔子彈同時使用,可對不可名狀之物產生有效殺傷,但請注意,根據目前使用記錄,調查員遇到可被該手槍火力壓制的不可名狀之物的概率僅有33.3,請調查員們不要依賴武器,遇到危險盡快撤退。另,任務結束后該裝備將統一回收,不允許任何調查員私自留用。

  戒指,手槍,筆記本。

  這就是理想國總部提前送到豐收母神教會的全部裝備了,它們只是輔助,想要查清鎮上的情況,還得看調查員們的表現。

  就在就在虞幸將它們全部妥善收好之后,老修女也來到了他的面前。

  她臉上的微笑親和卻不失莊重,甚至透露出一種神圣的母性來,卻不會讓生性謹慎的推演者們感到冒犯。

  “……”虞幸什么都沒有對她做。

  他覺得還不是時候,能在正神的教會里全藏這么久,老修女顯然不是個簡單人物,或許牽扯眾多,需要得到更多信息才能決定吃掉她的時機。

  那本印刷出來的小冊子也安然交到了他手中。

  所有物品分發完畢,神父默默嘆了一口氣:“今日要做的就是這些,請新來的調查員先生女士們前往紫羅蘭旅館下榻,那是我們鎮上最好的旅館,設施干凈,服務周到,還擁有母神的賜福,在賓館中,各位姑且都是安全的。”

  “當然若是有人想去別處居住,也請隨意,但各位先生女士們請尊重約里克夫小鎮的秩序,我們信奉公平的交易。”

  他顯然在提醒調查員們買東西要花錢,不能像強盜似的,虞幸猜可能是第一階段的推演者之中有腦子不好使的,在小鎮上做出了強盜行徑,然后被正神教會制裁了。

  畢竟這個世界的貨幣十分統一——都是印有理想國尖塔的金鎊與便士(匯率1:100),調查員們盡管是外來者,也不至于沒有錢。

  虞幸手提箱里就有幾張面額不等的金鎊,夾在他的換洗衣物之間,大衣口袋里還有一迭便士紙幣和幾個硬幣。

  最后,神父做出祈禱手勢,頭顱微微上揚,虔誠的看著教堂頂上的圣輝:“愿母神庇佑你我。”

  有經驗和有腦子的推演者們也紛紛回應:“愿母神庇佑你我。”

  散會了。

  有人選擇留在正神教堂中探查一番,再與神父和教士等人交談一會兒,剩下的人便三三兩兩地往教堂外走,更是有機靈的推演者搶先鎖定第一階段存活的人,試圖先找合作伙伴。

  畢竟第一階段那二十四個人,在信息上要遠遠超越于后來者。

  虞幸和曲銜青就沒這個擔憂,有卡洛斯在呢。

  卡洛斯蹭過來,低聲道:“走,我們不住紫羅蘭旅館,那里有問題,去我的工作室住。”

  神父剛說過紫羅蘭旅館有母神庇佑,卡洛斯就悄聲打了他的臉,他們此時還在教堂內部,當然不能展開來說,而且這里還有個來勢不善的伶人,曲銜青和卡洛斯都不想讓虞幸被伶人纏上,于是三人腳步加快地離開了教堂。

  外面的天已經黑得如濃墨鋪陳了,但星辰尤其閃耀,無數遙遠的光點不規律地綴在穹頂,銀白色的彎月散發著寧靜的光輝。

  周遭有幾個推演者試圖前來搭話,看上去是想抱大腿或者試探破鏡,卡洛斯翻了個白眼,不想和這些人說廢話,伸出手便想打個響指,直接施展“魔術”帶著隊友瞬移到自己租住的屋子。

  “等等!”

  一個帶著東北腔的聲音從后面追過來,虞幸按住卡洛斯的手,回過頭去。

  許久不見的曾萊還是初見時的模樣,小麥色的皮膚,棕色短發,濃眉大眼的,長相相當周正帥氣。

  但跟以前不同的是,就這么幾步路,他看起來竟然有些氣喘吁吁,看來上回任義說曾萊受了重傷難以治愈,所言非虛啊……

  他干嘛受了傷還要報名參加這個副本?

  虞幸對曾萊印象不錯,看他這樣,便把為數不多的耐心貢獻出來,主動問:“怎么了?”

  曾萊在他們面前停下腳步,看著破鏡小隊這三個壓迫力一個比一個強的變態,撓了撓頭。

  “你們能帶我一起行動不?”

  他沉痛道:“我本來是受傷后在床上躺太久,憋的慌,就趁任義不注意隨便報了個名,沒想到來了以后看到你們和伶人了……”

  賭徒的運氣一向有好有壞,但充滿奇遇。

  他一看到這些人就暗道一聲完犢子了,這破副本可能比他想象中水深得多,要是他活著出去,肯定會被任義狠狠罵一頓。

  要是不能活著出去……他管他這那的,抱大腿!抱就完事兒了!

  “我確實大意了哇,獨木難支,你們說我能咋整?”

  曾萊主要是和虞幸說的,他知道這里的主事人是誰,賣力地為自己爭取:“雖然我受傷之后戰斗力下滑了,但我那骰子的威力你也清楚,我現在已經能稍微影響骰子點數了,你們把我當個輔助都行——”

  他還沒叭叭完,虞幸就點頭:“好啊,歡迎加入。”

  “嘎?”曾萊一口氣沒喘上來。

  曲銜青向來在正事上無條件支持虞幸,倒是卡洛斯問了句:“哦?你們關系這么好嗎?”

  他很難理解,虞幸之前失蹤的那一年里又沒見過曾萊,回來后也沒多關注這個研究院的賭徒,怎么這會兒答應地這么輕易?

  瞧,就連曾萊自己都一副有些意外的模樣。

  虞幸已經在幻想著自己趁夜在約里克夫小鎮大吃特吃了,哪怕隔了老遠,他依舊能感應到來自四面八方的食物香氣,甚至已經定位了幾個。

  幻想中的滿足感讓他心情好了起來,沖曾萊露出一個與往常沒什么區別的笑容:“無所謂啊,我相信他。”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也這樣相信了我,毫無保留地帶了我這個新人呢,我一直記得哦~”

  曾萊:!

  他要猛男淚目了!

  忽然,伶人的聲音像是幽靈一樣從幾人身后傳了過來,也不知聽了多少,笑意吟吟:“阿幸的記性真是好,想必也記……”

  卡洛斯零幀起手,跳脫的色塊瞬間將己方三人捎帶一個曾萊包裹在內,響指聲落下,原地已經不見人影,只有四只小紙人躺在地上。

  一秒后,小紙人也無火自燃起來,成了隨風逝去的灰燼,絲毫不給伶人借著小紙人動手腳的機會。

  伶人:“……”

  他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盯著空地發了會兒呆,燥郁的氣息無聲流淌開來,讓不遠處跟著他的幾個單棱鏡成員冷汗直冒。

  半晌,他像是在說服自己,輕聲道:“……沒意思。”

  然后邁入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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