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的爺爺奶奶,都已跨過90高齡,在十里八村是老壽星,每逢新年都會有親族或是鄰里的晚輩來拜年沾沾喜氣。
蘇大龍這一輩,姊妹九人,大哥年過70,二哥三哥已過世,四哥是蘇鐵牛的父親,還有一個五哥。大姐也年近七十,兒子也接近50,比蘇大龍也小不了幾歲,二姐老姐也都嫁在附近村落,總排名老九的蘇大龍,雖說生長在比較窮困的年代,到也沒有吃過什么苦,老小老小,在家里肯定是備受照顧。
整個蘇家,開枝散葉,姻親遠親一大堆,第二代九人,第三代表親都算上,蘇辰這一輩有二十多人,再到蘇辰下一輩,農村結婚生子早,如今也有嫁做人婦生子的,有牙牙學語的小不點,他被稱呼一聲舅老爺,叔爺爺,也不是一人兩人了。
爺爺奶奶他們的親兄弟姐妹,早已沒有在的,省城那位是爺爺的堂兄弟,也差著年紀,多年間幾乎沒什么聯系,近些年偶有一通電話,本就關系不密,這是年紀大了,開始念親了,能有一個聊起長輩聊起童年的親族,盡管不見面卻也透著幾分熱絡。
蘇鐵牛前幾年那次事,讓蘇家人得知在省城還有這么一門親戚,對比之下人家可謂是高門大戶,一個電話擺平蘇鐵牛尋遍關系也搞不定的麻煩,這幾年,蘇鐵牛每逢過年都會走動一趟,雖有低氣巴結姿態,卻也被家里人稱之為有正事的孩子。
親戚,多走動才是親戚,對方勢大,且謙卑幾分,可獲收益卻遠超想象空間。
每年,蘇鐵牛都會幾千塊的年貨外加一些鄉下能拿得出手的土特產,送到省城,只不過這個過程,或許除了他自家人,現在也就蘇大龍和蘇辰知道,在人面前謙卑低氣的滋味不好受,可想到那么大的事都是人家幫忙,也就是喝酒時唏噓兩句。
如今對面的老爺子,真的應了蘇辰爺爺的邀請,回鄉來住幾天,直接蘇大龍這一輩的兄弟姐妹聚齊,同時將家里面能夠應事的孫男娣女同時回來,跟在村里的后輩一同,開個會。
蘇大龍是坐蘇鐵牛的車子回去,用蘇鐵牛的話說,你讓老弟多睡會,年輕人都貪睡。
到了家,蘇大龍直接就拍板,自家的房子空著,父母過去那邊住,來了客人東西屋。附近幾乎都有家里親戚,吃喝和燒炕、打掃衛生安排家里小輩每天準時準點就可以,別的時候少去打擾,人家來走親戚,還是老人之間有共同話題,看望的也是老人,年紀大了,憶往昔,聊聊過往。
蘇鐵牛是做事的人,這些年在外面別看沒什么文化,卻是粗中有細,該大方的地方從不會摳摳搜搜,幾句話敲定了,吃穿用度他都應了下來,包括安排人重新弄一個干凈點的院內衛生間。
他這邊大包大攬,那就沒什么問題了,老爺子老太太如今已經不怎么說話了,畢竟到了養老階段生活在兒子家,兒子們早已是話語權的掌控者,村里一些晚輩粗婦,也被提點幾句這段時間別有的沒的什么都說,雖說你們自詡與人家高門大戶搭不上邊,可難保有個馬高鐙短之時需要幫忙,蘇鐵牛在這大家族里面是很有話語權的,第三代之前他說話沒什么人敢反駁,真發起火來,那如同蒲扇大手,也不是沒扇過同輩人,他應過人家的情,自然要讓一些沒見識的人知道,你可以不出頭,但不要給大家惹麻煩。
事情交代完了,所有人翹首以盼,盯著蘇大龍和蘇鐵牛,如今蘇家可不是一盤散沙,有主心骨。
老九家的蘇辰,如今可是有大能耐的人,看看鐵牛,這才跟著幾天,車換了,外面的生意也做大了。再看老九,城里大房子住著,這段時間迎來送往一些紅白喜事,老九也是完完全全變了個人一樣,吃穿抽都與平時里的狀態完全不同,一盒好煙也不在意桌上散一圈沒大半盒。
這段時間,有家里進城打工的,不管工作好壞,至少你不需要兩眼一抹黑,都給安排,這就很承情了。蘇辰沒來,大家還覺得出了什么事,直到他那輛不知道值多少錢但知道是大奔馳的車子開進院子。
除了老爺子老太太,加上一個蘇大龍,剩下所有人都迎了出來,蘇鐵牛更是搶先一步到車旁,拉開車門。
“鐵牛哥,后備箱有給爺奶拿的東西。”
無需蘇鐵牛去拿,早有一幫年輕人簇擁過來。
牛奶、糕點、水果以及各類高檔的營養品,兩箱的五糧液和綠色大塑料袋里裝的五條華子,足以讓一些‘愛小’的人暗自吞咽口水。
“大爺,大娘,四大爺,五大爺,大姑二姑老姑!”與迎出來的長輩打過招呼,在一群熱絡的歡迎聲中,蘇辰進屋。
“爺,奶。來看你們了。”
“小辰,快來,上炕,炕上暖和。”兩位老人滿臉堆笑,蘇大龍是最小的孩子,蘇辰在蘇家男丁這一輩里面也是小的,縱然兩位老人孫男娣女一大堆,談不上對誰偏愛,卻實打實在蘇辰小時候,對他跟別人是不一樣的。
最近這一段時間,兩位老人耳朵都磨出繭子了,這親戚里道的一大堆,都跑來看望,聊天之中話里話外,是要跟老叔(老舅)家親近親近。
‘鐵牛跟著小辰在城里賺了大錢!’
這樣一個消息,足以讓幾代沒有出過‘能人’的蘇家親眾,趨之若鶩的想要靠過來,平時難得見到小辰,今天見到,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臉。
拿出煙分發一圈,蘇辰指著被一眾親屬放在炕梢堆起來的禮品“爺奶,給你們拿的。”
“買這么多干啥,買這么多干啥,怪浪費錢的,掙錢也不容易。”
蘇辰的大爺大娘臉上的笑容更盛,之前一大家人開會,只是拿出一些瓜子花生,這會兒,到是去廚房端來一個果盤,里面裝著橘子蘋果。
作為奉養老人的子女,無論晚輩誰拿來的東西,本質上都屬于他們,別的不說,那煙和酒,已經足以讓他們兩個和家中的孩子,掩飾不住眼中的貪婪。
蘇辰從小也是在這村子長起來的,懂事之后,鄉下這些東西也看得多了,以前是眼不見心不煩,現在是無所謂。
蘇辰到了,也沒什么可研究的,去高速口相迎,也就蘇大龍、蘇鐵牛和蘇辰三個人,之前覺得鐵牛的車子體面,現在一聽蘇辰那車子二三百萬,眾人看向他的眼神又不對了。
中午的時候,蘇鐵牛家里開了三桌,準備的非常豐盛,以往過日子很仔細可以說一毛不拔的四大爺四大娘,現在家里可不是他們說的算,蘇鐵牛早早就吩咐,實惠量大,農村鐵鍋燉菜的原汁原味。
蘇辰沒管那么多,直接讓蘇鐵牛拆了酒的箱子,拆了煙的包裝,拎到他家打開。
有些事無需說,明眼人看得真切,大爺大娘的臉色不好看也沒人搭理他們,誰也不差那口吃的,晚輩們回來拿著東西去看老人,你們在一起生活,這些東西是你們全家跟著一起吃喝,這蘇鐵牛開口說一嘴中午在我家吃,大爺一家包括兩個兒子,就笑呵呵的點頭應承了?
表面上,沒人會提這種事,可誰都心里明鏡,那點小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連蘇辰都看了二十來年,更何況更年長一些或是更長一輩的人,看破不說破而已,看到蘇鐵牛拆開酒的箱子拿了四瓶,拆開煙給兩位老人各自揣兜一盒,誰也沒說什么,有幾個心思活泛的,喊道“今兒中午借小辰的光,咱也喝點好酒。”
誰去管大爺一家人那暗中菜色心疼的臉,親戚之間,這算不得什么大事,到是蘇辰的做法,讓一些人看向他的時候,露出‘干得漂亮’的表情,剛才在炕上又聊了一會兒,人架小辰兜里兩盒煙都發圈發沒了,你們愣是沒去拆開人家帶給老爺子老太太的煙,也夠可以的。
當然,不拆不拿也沒毛病,原本也沒有客人帶來禮物主人當場就拆開的道理。親戚之間在一起幾十年,彼此眼中早已沒有完人,也都能數落出彼此身上幾個自己看不慣的地方,無傷大雅,各有各的道理罷了。
蘇辰沒喝酒,早早就下桌坐在一旁,跑過來跟他聊天話里話外想要往近了湊一湊的實在親戚很多,那邊老人們坐在桌上喝酒,耳朵也都立著呢,這邊一聊上,也不大聲喧嘩的聊天喝酒了。
蘇辰笑瞇瞇的,看到有小孩,剛才讓蘇鐵牛到車上去搬了一箱果汁,孩子們分發喝著一個個都很高興,他這邊也打開一瓶。
“現在也沒有什么活兒,都是些體力活兒,賺的都是辛苦錢……”
“能有個活兒就不錯了,年前要是能打工賺兩個,也比在家待著強。”這是在家務農婦女們的想法,她們不似爺們能去當力工,想要找個臨時得活計很困難,哪怕是飯店招洗碗工,人家也不要干兩個月就走的。
“小叔,不上學了,也不知道干啥。”類似的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聲音,有親叔伯侄子就自己過來問,有的是長輩代問,總之對于在村里和附近村子的蘇家親屬而言,事情我們沒資格討論,飯我們也不來吃,可蘇辰回來了,我們看看他見面聊一聊,這不犯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