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三十分。
這一場慶功會宣告結束,蘇辰并沒有去到夏甜的別墅,而是在遠遠看到一抹燈火時,沿著沙灘,緩步走過去。
離得越來越近,他沒有猜錯,那亮著燈光的海上木屋是父母這幾天居住的,走上木梯,沿著外貼木、內襯鋼結構的海上走廊,走向那木屋。
這一片很安靜,是一個小小海灣的區域,海浪被擋在了外面,這里只有清澈見底的安靜,住在木屋里如同置身于海水之中,枕著海水輕微涌動的聲音入睡,起來時可看達到波光粼粼的海面,隨時隨地你可以選擇將自己直接扔進海水之中,去享受海洋常伴左右的生活。
門口的燈亮著,客廳的燈也亮著。
客廳內,沙發旁,老式的暖壺,裝著滿滿的熱水。
洗腳盆就放在地面上,蜂蜜水泡好了也放在茶幾上,蘇辰走到冰箱前,打開,沒有任何意外的,一盤洗干凈切好的水果擺放在那里。
父母從不吃涼水果,他們也沒有洗完腳不將洗腳盆收起來的時候,今天他們沒有一個人喝酒,這蜂蜜水是給誰準備顯而易見。
蘇辰默默的端出水果,在沙發前坐下,洗腳盆內有著小半盆的涼水,倒入暖壺內的熱水,兌到適應的溫暖,喝一杯蜂蜜水,吃一塊西瓜,他問自己,你真的很忙嗎?
忙,是真的忙。
卻不在能夠忙到忘記一些事情的時候。
“兒子,什么時候回來?”
“沒事,就是問問,嗯,我們住的好,這里很舒服。”
“你回來到我們這住?行,我和你爸住的這地方兩個房間呢,那間直接沖進大海的房間我倆不敢住,給你留著。”
蘇辰默默的泡著腳,從小到大,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一件事,小時候母親端著洗腳盆讓他泡腳,他總是洗洗就拿出來;大了,每天晚上洗澡順便就把腳洗了。
“泡腳好,舒筋活血,晚上能睡個好覺,喝多酒了,泡個腳舒服,喝點蜂蜜水不頭疼。”
那些曾經從不入耳的話語,此刻卻清晰的回蕩在耳邊。
忍著微醺的不舒服感覺,蘇辰盡可能輕手輕腳,卻還是讓臥室門打開,穿著睡衣的母親走出來。
“放那,我來弄。”
輕輕關上門,疾步走過來,示意兒子不需要去倒洗腳水:“放那,不用你。沒少喝吧,頭疼嗎?去,進屋躺著去。”
在這座島嶼上,蘇辰不缺少為他私人訂制的區域和房間,所有的一應用品也都是私人訂制,沒有拒絕母親小小的強勢,順著母親的意,被她推著走進房間。
但當他看到臥室床上的鋪設就知道,這是母親專門為他準備的。
橘子皮曬干后制成的枕頭,部隊里的厚重被子,四件套是什么不重要,這樣的配置是蘇辰以前最喜歡的,在老家隆興村,他鋪設在火炕上的被子枕頭就是這個配置。
被子老式的鋪設方法,早已鋪設在床上,掀開,被子內還有余溫。
楊敏囑咐:“別看是夏天,開窗戶或是開空調晚上還挺冷的,水上面也有點潮,我和你爸都鋪了電熱毯,睡前烘一烘。”
蘇辰躺好,拉住了還要去給自己倒水的母親:“媽,別忙了,早點回去睡吧。”
楊敏笑了笑,點了頭,卻依舊我行我素,去外面倒了一杯溫水放在了蘇辰的床頭。
床頭柜上,空調遙控器,手機充電器,早已準備好。
“睡吧,別看手機。”關了屋內的燈,楊敏離開房間,蘇辰真的就沒有去擺弄手機,平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的睡去,
客廳內,蘇大龍也起來了,收拾了洗腳盆,看著楊敏:“睡了?”
楊敏點頭,走到廚房,淘米,電飯煲設置了時間,明天一早熬制稀飯。
“行,我早上去餐廳取一些辣牛肉和酸辣黃瓜條,餐廳的花卷和饅頭都不錯,我取點回來。”蘇大龍站在一旁陪伴。
楊敏洗了洗手:“你早上再去后廚要一些綠豆芽和豬里脊肉,炒點肉川子,兒子愿意吃拌的豆芽。”
蘇大龍點頭。
生活不會因為環境的改變而完全轉變,夫妻倆的生活節奏,生活模式,生活細節,他們已經熟悉了幾十年,包括他們的兒子,從小到大,當他們開始習慣于普普通通的生活后,生活的未來就全都是兒子。
兩人也不記得了,他們自己也并沒有意識到,似乎是兒子上了初二初三開始,生活的重心就在向著兒子身上偏移。
楊敏學會打麻將是在蘇辰上大學之后,四年的大學生活,當春種秋收兩季忙完之后,她不似蘇大龍外面有朋友,時常到外面‘趕禮’參加一些紅白喜事,吃吃喝喝玩玩,那時候她每天就在家里看電視,覺得生活一下子無聊了,沒什么奔頭了,閑下來不知道干什么。
外出打工是打發無聊的方式,可兒子寒暑假還回來呢,提前她就和蘇大龍在家里開始準備,那空閑的時候,才學會打麻將來打發時間。
兒子留在燕京打拼,夫婦倆支持。
兒子在燕京混的并不好,夫婦倆托一切能托的關系,在縣城幫著兒子找工作。
在縣城的那段時間,出租屋內,蘇辰只要一個星期不回家,楊敏準準和蘇大龍來縣城,幫著收拾屋子,幫著洗洗涮涮,每一次來,還都會兒子的‘儲備糧’更新一下。
坐早上的小客車過來,坐下午的小客車回去。
去年入秋,生活一下子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兒子賺大錢了,短短幾個月時間功成名就,他們夫婦倆高興,也樂得享受兒子又是車子又是大別墅的孝敬,變的很多,可不變的,依舊是他們希望能夠與兒子一直保持下去的相處方式。
我們惦記著孩子,孩子也能感受到我們對他的惦記。
不敢奢望忙碌的兒子有更多的時間來陪伴,也不好催促兒子的婚姻大事,只要能夠在不被兒子反感的前提下,為兒子做一點事,他們倆就知足了。
度假雖好,沙灘雖棒,卻不及兒子就在自己不遠處,哪怕只是這樣,忙到深夜的兒子回來,他們給準備點熱水洗洗腳,明早給準備一頓早飯,他們依舊很高興,當作是一天生活必須計劃好的正經事來做。
蘇辰睜開眼睛,五個多小時的睡眠,精神飽滿,喝了一口水,推開門走出房間去上廁所。
米粥的香味彌散,餐桌上已經擺了幾道小菜。
“起來啦,頭還疼不,洗漱一下,過來喝粥。你媽給你拌了豆芽。”蘇大龍背著手,一副巡視戰場的樣子,蘇辰明明看到,自己剛出來的時候,父親正在母親的支使下,在廚房打下手。
總希望自己可以維系一家之主大男主主義絕對權威的蘇大龍,明知道是裝的,也還是喜歡這感覺。
只是刷了牙洗了手的蘇辰,出來后看到自己房間內的被子已經被疊好,而父親正故意站在窗前去開窗。
“媽,多放點辣椒油,嗯,辣椒油放多了才好吃。”
“媽,再來一碗。”
“爸,你和我媽,沒事的時候給我生一盆豆芽唄,這玩意兒還得是自己生的好吃。”
“爸,你沒事了,到湖心島去,幫我歸置歸置,那煙酒什么的,你該拿走拿走,要不就打包發家去,我這里快要放不下了。”
這個世界,只有在父母的面前,你可以舍棄客氣,可以不用計較得失,可以去耍賴,可以去不考慮任何的進行索取。
而他們,也是會無條件的為你付出,直到他們付出不動的那一天。
蘇辰有些故意,他在向父母索取,他理解了這段時間父母的心思。外人看,被啃老的父母總是很郁悶,甚至會恨鐵不成鋼的咒罵,實際上,只要沒有超過底線,他們還是樂意的,至少少了一些能夠在人前顯擺兒子的資本。
兒子太有能耐了,得失之間,各有不同,人前顯赫,你耳邊聽到的都是兒子如何如何了不起,剛開始會非常高興,聽著聽著你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為兒子做任何事了,那種失落感,也會愈發的強烈。
給兒子準備水果,給兒子鋪被,給兒子做一頓早餐,在兒子的‘央求’下幫著他去做一些事,存在感立時冒了出來。
整個上午,蘇辰什么都沒做,帶著父母到湖心島,看著他們兩個幫著自己‘整理’房間。
楊敏總是習慣去問一些她自己知道沒任何意義的話語,住的習慣嗎?這些東西用的還習慣嗎?
她當然知道兒子現在的生活狀態,也漸漸接受了一床被子就要幾萬塊的設定,可還是忍不住要去翻看衣柜、冰箱之類的地方,看看有什么缺的,服務人員有沒有漏掉的。
蘇大龍則在蘇辰的帶領下,來到他的‘儲藏室’,應該說這是一間很正經的書房茶室,只是現在已經被各式各樣的物品堆滿。
雪茄柜,兩個,里面擺滿了最高檔的各類雪茄。
恒溫的保鮮柜,里面擺滿了香煙。
紅酒已經沒有酒柜來擺滿,很多價格不菲的紅酒,堆放在地上,白酒也是如此,除了一些特殊年份的高檔白酒才有在柜子上的一席之地,剩下矛盾五糧液一箱一箱,沿著墻角堆滿。
“這還只是一部分,爸你趕緊幫我處理了,別的地方還有。勝子大林子他們總買,別人也總是送,前天老龐拉了一車飛天茅臺過來,說是今年的新酒。”
“這還不好,放心,有這東西直接給你老爸打電話,有多少幫你消化多少。”
剛進來的時候,蘇大龍還拿起兩條九五至尊夾著,現在直接隨手放在一邊,拆開一條,拿出一盒,拆開跟兒子一人一支,點燃。
“對了爸,還有這屋,茶、茶具什么的,你也趕緊拉走,這包給你,自己留著喝,別給別人,十幾萬一斤。”
蘇大龍趕緊拿過來,收起來,才有時間打量這間屋子,紅茶綠茶烏龍茶白茶,各式各樣的包裝,還有很多連包裝都沒有打開隨意堆放在地上,依舊是之前的風格,能夠上貨架的,那都是價值不菲的,而地面上的也不是便宜貨,到外面送禮也都是高檔貨,只是相比較這里一些拍賣才能得到的茶,它們就只能是暫時委屈的‘居住’在地上。
“媽,媽!”
“欸!”
“媽。這里面的東西,你收拾收拾讓人發回去,給家里人分了,之前我把這件事給忘了,不然他們來就讓他們拿走了。”
又是一間屋子,堆滿了各類在保質期年限超過年的禮品,高檔咖啡、高檔巧克力以及各種禮品,不是普通超市里的禮品,是那種真的在價值方面足以在蘇辰面前拿得出手的禮品,不然也沒臉交到蘇辰身邊工作人員的手里,那幫人不說火眼金睛也差不多,這幾間屋子里的東西,都是他們分門別類的放置,值錢不值錢的,貴重不貴重的,從他們擺放即可見分曉。
不是刻意跟父母展示,也不是這些東西非得他們來挑選,隨便安排誰,直接安排一輛大的貨柜車,直接一路拉到老家,簡單的很,
現在海島上有一些人,陪父母逛海島難免遇到人。在這里,只有他們三個,不需要浪費時間去寒暄,一家三口,做什么不重要,彼此難得的互相陪伴才是最有價值的。
中午,一家三口在廚房做了一頓飯,幾道小菜,都是三人愛吃的,蘇辰陪著父母喝了一杯酒。
“去忙吧,昨天我和你媽也看你們的直播了,聽說創造了很多的紀錄,今天肯定有很多事要做,我們倆下午在這好好搗騰搗騰,讓人打包拉走,晚上我倆就在這睡了,泡泡溫泉。”
屬于一家人的默契。
在這里,雖說有些冷清,卻可在晚上一定等得到兒子歸來。
蘇辰走出湖心島,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多小時之間沒有回復信息的語音鏈接。
信息的內容沒到十萬火急,他也就沒有浪費寶貴的午飯時間。
“盧博這幫家伙,狗急跳墻,對恒璟藥業開火了,跟你打聲招呼,我大嫂說了,老虎不發威拿我們當病貓,怎么,惹不起青桂園,我們恒璟藥業就好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