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沒有洗頭洗澡,洗臉也只是隨便搓一捧雪,用雪來嘗試漱口。
蘇辰喜歡真實的體驗,他進入深山老林跟大家一樣,身上什么裝備都沒有,連一點點的牙膏或是咸鹽都沒有帶。
胡茬不規則的濃密生長,身上的衣服褲子鞋子也都臟兮兮的,連續幾天的戰斗,他帶著羅伯特和陳文芳,確實是有點劃水,在第一線觀察大家真實的情況,也會適當的予以援手,說是不幫忙,喊著弄傷不用負責任,嘴上說說而已,還是盡可能的幫助大家。
他自己,也在這幾天時間內,當作自身的一個訓練,也當作是偶爾為之的外出游玩,現如今能夠讓他感覺到興趣多多的,確實得是一些過去接觸不到的東西,想要簡單用錢買到也很難,需要特定的條件下才能夠在這里逍遙自在一番。
所有的食物,全部都是就地取材,他連從‘被淘汰’人身上去得到壓縮餅干的機會都放棄了,擁有‘浪里個浪’護甲讓他擁有了不敗金身,很多東西去體驗并不是為了最終的戰斗,單純只是享受這個過程,自己給自己設置一些障礙。
類似的行為,以后不一定有機會來了,體驗過也就是了,并不會多么感興趣,沒有了網絡沒有了電子產品,沒有了舒適的房間沒有了美味的佳肴,體驗過是最終目的,他是不想再去體驗。
這一次的反季節訓練效果非常之好,問題暴露的非常非常多,一群都已經證明過自己的強大戰士,想要讓他們自我認同的發現自身問題,很難,這一次的反季節訓練,不合理歸不合理,卻也讓他們知道了,你們以為的強大,是在你們能夠理解的條件下一路訓練實戰出來的強大,一旦你們面對的環境是不能夠理解的呢?一旦出題的人是個瘋子呢?
受傷難免,好在統計下來,受訓二百人只有一個傷勢稍微重一點,可能需要休養一個月,剩下的幾個傷勢稍微重一點的,都是來自蘇辰調派的海外隊伍成員。
到最后階段,叫停了,不準備讓他們繼續下去了,再下去就是拼命了,直升飛機盤旋飛過,燃放提前告知的停止訓練綠色煙霧。
蘇辰三人負責在最后,將每一個人都成功的帶出來。
身上散發著不太好聞的氣味,蘇辰也沒在意,外面早有蘇天養開著一輛烏尼莫克的房車,等待著。
看到蘇辰出來,留到最后的韓小雨,下意識就要沖上前,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問什么,之前每天想到的問題,都會在一小段時間后自我否定,真的等到蘇辰出來,她還一時語塞,不知道沖過去說什么了。
“嗯?”一股刺鼻的腥味沖襲而至,韓小雨雖說留在最后,卻也早就撤了下來,在下面洗了澡換了衣服,不至于像是蘇辰這樣,幾天時間在深山老林之中,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
蘇辰連看都沒看韓小雨一眼,徑直上車,一旁提前一天出來的申雨,攔住了她:“做你自己該做的事情。”
女人,面對男人,不怕你有顏值方面的好感,也不怕你有行為層面的厭惡感,就怕你對這個男人產生了不該產生的興趣,以為自己只是好奇想要了解他,殊不知,那正是你倒貼倒追的開始。
車上,蘇辰只是簡單的換了衣服沖了個澡,羅伯特和陳文芳兩人渾不在意身上的狀態,蘇天養也不會覺得那味道刺鼻。
申雨給蘇辰修面刮胡子,到了附近臨時集結地所在的縣城,蘇辰沒去跟大家集合,自己找了一個當地最好的大澡堂子,好好的泡了個澡,至于按摩,從‘海津星辰’將專屬按摩師帶了過來,連在縣城休息都不休息,也懶得去換乘,蘇天養弄來了一輛超豪華的巨型房車,一路開回游戲小鎮。
車上房間內的床墊子、被子、枕頭,都是蘇辰喜歡的偏硬質感,最好的材料,他這邊躺好,按摩師給他按摩胳膊肩膀,很快他就進入夢鄉。
一覺醒來,幾天來在深山老林的疲乏消散,外面羅伯特坐在椅子上聽歌,陳文芳靠躺在上下鋪的床鋪上看電影,這兩位的強大,早已通過牤牛、申雨和魏冬等人的口,傳遍了整個集訓隊伍,之前還有不服氣的,這一次反季節特訓,也都服氣了。
一聲蘇顧問,人家敢進場親力親為,就這一點,遙遙領先,值得所有人發自內心尊稱一句。
對羅伯特二人,很多人都是又懼又向往,前者是普通人的心態,在深山老林之中見識到了那兩位的強大;后者是強者的心態,他們都想要變得更強,以前總覺得沒有具體的方向,現在有了,強大的差距讓他們知道自己還遠遠不夠,差得遠了,那點小驕傲小自得在這一次反季節訓練之中消失無蹤。
另一邊的韓小雨,很矛盾,既有對蘇辰的好奇,更有對他的不滿,印象不是那么好改觀的,這位又搞特殊,又自己先走了,你難道不知道自己這一次的集訓是個錯誤嗎?
是你運氣好,這一次沒幾個傷重的,那樣的訓練多危險,一個不小心,一個戰士可能這輩子就廢掉了。作為一名醫護人員,我是堅決反對這樣的行為。
找不到蘇辰,在回程之前,她又找到了于洋。
于洋臉上的笑容掛著,言語也依舊溫和,再次將韓小雨給勸走,當她踏上了回程的客車時,于洋第一時間就拿出了電話,他本不想如此,只是再這樣下去,這丫頭很容易把自己給拽進坑。
“韓主任,我是于洋,您好,對,我是在集訓營,有件事我得跟您匯報一下……”
“嗯,事情就是這樣,我覺得這件事還是跟您說一聲比較好……”
“我的意見?韓小雨還是離開比較好,蘇辰這個人,之前搜集的關于他的資料,并不準確,他是個沒有底線的人……”
沒有底線的人,卻是個值得欽佩的人,如果我擁有他那樣的資源,能成為第二個他嗎?
于洋很快給出了自己的判斷,做不到,就沖那家伙做事情不計后果,明知道一旦失誤需要承擔個大的,依舊一往直前,單就這一點,成就今天的蘇辰,羨慕歸羨慕,佩服歸佩服。
韓小雨沒想到會接到父親的電話,正好她也有一肚子話想要對父親說,還沒等她開口,電話那頭,從小到大也是難得對自己嚴肅的父親,聲音凝重的搶先說道:“現在你聽我說,這個電話我不應該打。記住了,不要去招惹蘇辰,更不要對他產生興趣,做好自己的事,有些事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簡單。不要搶話,聽我說,針對蘇辰這個人,你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做好你自己的事,如果你不愿意聽我的,那你就回來吧。”
有些話,韓父不必說得直白,從小耳濡目染,韓小雨再不濟也知道,這個電話打進來,父親肯定背負了很大的壓力,聽父親說話的語氣,這個電話甚至都在被‘公開’的范圍,而最后一句,你回來,韓小雨更是清楚,能來你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提前走就需要丟掉幾倍的分數。
掛斷電話,正處在休整階段的醫療保障團隊,大家都在恢復,這一趟深山老林邊緣地帶之行,大家都累壞了。
韓小雨走出了宿舍樓,不自覺的就走到了不遠處的戶外訓練場,高難度的四百米障礙,那些經歷了幾天熬磨的戰士,回來后并沒有得到任何的休息時間,或許在回程路上就等于是給他們放了假。
再看手里捧著一個小手把茶壺的蘇辰,他的悠哉,他突然間叫過一個教官,臨時增加訓練難度,他的指手畫腳,大家都覺得很正常不過,一次的深山老林之行,蘇辰這個顧問的身份,在這些受訓人員眼中,還兼具著教官的職責。
韓小雨也不覺得蘇辰慵懶的樣子刺眼了,鬼使神差的,到里面拎了一個暖壺出來。
“需要添點熱水嗎?”
蘇辰愣了下,看到韓小雨眼神盯著自己手里的手把茶壺,哦了一聲:“不用了。”
徑直走開,自從在服務區,韓小雨想要沖上他的車子,關于她的資料就詳細的擺在蘇辰面前,邢青梔也是給他發了一條信息,難得開他玩笑:“你悠著點,別讓人家小丫頭從討厭變成感興趣,這丫頭的爺爺是韓XX,小心到時候甩不掉。”
圣母這個屬性。
想想蘇辰都覺得渾身打冷顫,這樣的女人,那絕對是具有著最強勸退效果,見到了,能離多遠就離多遠,不然蘇辰很肯定一件事,自己肯定忍不住,一定會扇她。
打女人不好,可想到這樣的女人如果在自己面前,義正言辭的跟自己說一些有的沒的,將自身擺在道德的制高點,想要教育教育我……
蘇辰甩甩頭,加快腳步,之前這個韓小雨是個路人甲,現在是他想要趕緊遠離的目標。不為別的,只是不想掄起巴掌扇對方兩個耳光,他相信一旦對方跟自己說一些有的沒的,自己肯定會扇過去。
犯不上去得罪人,完全沒必要的事,走開了,直接給不遠處的陳文芳比了一個手勢,問題就解決了。
韓小雨追上來,面對的是陳文芳,她還記得對方那冰冷的槍口,也還記得對方那完全沒有情緒波動的一腳。
“遠離蘇先生,下一次,我會直接用它跟你對話。”
陳文芳直接將短熱武器給拿了出來,她是發現了,有很多時候,有了這東西,真的可以少很多廢話,很多問題也會隨之變得很簡單。
反季節集訓之后,蘇辰人還在游戲小鎮,偶爾會說點什么,多數時候他會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節奏,看看第二屆競技賽的準備情況,看看新的游戲莊園游戲,更多時候——看熱鬧。
看零度的熱鬧,這位的人生被開啟了‘借錢’的模式,他人已經從老家跑了,家里人能顧得上的也就是父母了,讓他們到鹿城去生活。零度自己,跑到了魔都這樣一座大都市,就在這座大都市內租了一個高檔的公寓,不問價,只問服務質量安保質量。
他關了手機,新買了一個手機卡,電話號碼只有父母知道。
不買車,租房,也不出門,公寓樓下的超市一應俱全,將冰箱和儲物柜全部裝滿,他甚至連外賣都不去訂,每天自己做點吃的或是吃點零食面包火腿腸,網絡也上不了,鋪天蓋地都是罵的,就算以前各種賬號都不使用,你登陸一個網頁,都有可能給你推送一條新聞——樂樂主播零度‘反水’餡餅家族。
為了不讓自己本就懸著的心態爆炸,零度不上網,還是看電影電視劇,要么就睡覺,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格外能睡,似乎要將過去缺的覺都給補回來。
很多年輕人都因為生存生活的壓力大,曾經有過類似的想法,如果我可以不缺錢的吃喝不愁,那我就給自己放個假,別的事先放在一邊,我先好好的睡上幾天。
不是光睡覺,是不起床,家里有想吃的水果和各種零食飲品,也不缺少娛樂,不需要朝九晚五,不需要被鬧鐘驚醒,不需要想著今天是星期幾還有幾天才放假。
睡到自然醒,然后撐起身子,抽支煙,不上網就翻看翻看床邊的書,別的書看不下去,好玩的偵探小故事、腦筋急轉彎和笑話書。
洗澡,去廚房準備一堆好吃的擺床頭柜上,不去客廳看電視,就在臥室,就在床上,一天也不起來。
看累了,翻個身,直接睡,睡醒了,餓了就吃點東西,不餓就繼續看,以前總是說太忙沒時間看的各種影視劇,這一次一次看個夠,將追劇變成平時生活的常態。
沒有黑天也沒有白天,也不需要鍛煉身體,更不需要忙于應酬和工作。
幾天時間,零度就開始覺得有些無聊,好在剛開始‘溫習’的都是一些經典的影視劇,尤其是大美劇,在劇情層面,絕對能讓你進入到如同女人追韓劇的狀態中。
“嗯?”
零度睜開眼睛,屋內漆黑一片,不管白天黑天,他都拉上遮光布效果的窗簾,伸手去摸床頭柜上的手機。
沒摸到。
手又來回摸了摸,還將放在床頭柜上裝水果的果籃碰到了地上,沒有。順勢摸到了臺燈,開燈。
撐起身子,看向床頭柜,沒有手機。
探身子,看向地面,是不是睡覺不小心手給撥到了地上?沒有。
撓著頭,眼皮上翻,想著自己是不是記錯了。
光著腳,下地,四處轉了轉,結果在客廳的茶幾上看到手機,零度也沒當回事,找到就好,隨手也就放在了茶幾上,現在手機沒什么用,智能的都不用,父母來電話聽得到,剛才睡醒摸手機,也只是習慣了用手機看時間。
走進衛生間,揉著眼睛,沒睡醒,坐在馬桶上沒有手機,也是件不太舒服的事情。
“看昨天沒看完的雜志。”
“嗯?”
零度瞪大了眼睛,他很確定一件事,每次上廁所看的雜志,他都會放在旁邊的大理石洗漱臺上。
現在,那本雜志是在放置衛生紙的壁籃內。
這一瞬間,零度是完完全全的被驚醒,他很想告訴自己,只是自己忘了。
要說手機有可能,每天宅男的生活,就在這幾十平方的范圍內,別說什么東西是百分百,隨手放在那里都有可能,記憶也不準確,因為你的記憶很可能是前天或是大前天的,每天都一樣,記憶出現混亂也很正常。
可這雜志,應該不會出現混亂,每一次都是一樣的位置,坐下來之后順手拿起來翻看,等到解決完畢要拿紙的時候,雜志會順勢就放在手邊的大理石臺上,每天,每一次都是如此。
零度感覺到嗓子眼似有火要冒出來,他不再無聊了,而是覺得恐懼,呼吸困難,手腳冰涼,環顧四周,再也無法如同之前那樣,慵懶的過著宅男生活。
他先全部檢查了一遍,門窗都反鎖著,屋內也沒有任何地方能夠藏人,更沒有任何地方能夠通向外面。
這樣的檢查并不能讓他安心,又給物業撥打了電話,讓物業人員到屋內幫著檢查了一遍,還讓他們專門對所有的門窗都進行了檢查。零度為了安全考慮,讓物業購置了新的門鎖,這一次不用密碼鎖了,而是用老式的門鎖,內部還可以機械鎖。
他并不知道,他這這間公寓內的一舉一動,都被完整的看到。
遠在燕京的蘇辰,看到的是剪輯版本,盡都是零度疑神疑鬼被嚇得根本無法入睡的畫面。
有很多的能人,想要讓零度這樣一個普通人,完全沒知覺屋內來人,并不難。
水杯換地方了。
沐浴露換地方了。
屋內的垃圾桶內多了一個酸奶盒。
煙灰缸內,多了一個自己不抽牌子的煙蒂。
幾天時間,零度眼窩深陷,他不敢睡覺,就覺得房間里還有一個人。
他換房子了,押金租金都不要了,又找了一個更高檔的公寓,全都是外國人的公寓。
他不敢睡覺,因為他聽到了高跟鞋的腳步聲,每當睡覺的時候都會聽到,就在樓板上,而他去樓上找過鄰居,確認了樓上居住的是一個五百強企業的部門經理,超級金領。
對方一個人居住,不缺錢,真要碰到某個看中的,直接五星級酒店開起,根本不會帶回家,平時也總是出差。
不止高跟鞋的聲音,零度實在扛不住睡著了,然后,當他再醒來的時候崩潰了,這房間里也來過人,肯定來過,不是幻覺。
零度跑出來了,去找了心理醫生,他提到了自己在歐洲旅行的時候被綁架了,詢問是不是自己被嚇到了,這是后遺癥,才會出現幻覺,是不是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醫生否定了他的這番猜測,而是跟他聊天,讓他漸漸放松,他也在那舒適的椅子上,好好的睡了一覺。
他醒了,是被凍醒的,當他恢復意識的那一秒,感覺到了呼嘯而過的冷風,睜開眼,身體剛動了動,就差點嚇尿。
在他的右側,就是高樓樓頂的圍欄,掉出去,只有一個小緩臺,這要是沒注意到,身體側翻出去……
自己不是在接受治療嗎?怎么跑到樓頂上來了?
零度雙手捂著頭,大吼一聲,跑離樓頂,直奔之前去的心理診所,到了那里,看到的卻是一家高檔寵物店。
他左右看了看,眼中先是迷茫,后是驚恐,他很確信自己沒有找錯地址,那這里為什么是寵物店?
“啊!”零度連問都沒有問,人就沖向了消防通道,他都不打算坐電梯下去了,一路跑著從樓梯跑出這棟高檔寫字樓,大口喘著粗氣,就感覺嗓子眼要炸開了,呼吸困難。
倚靠著墻壁,緩緩坐下,坐在地上。
過了一會兒,零度嘴角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他不信什么鬼怪之說,恐懼之后,他能想到的結論只有一個。
拿出手機,登陸VX,登陸樂樂,在那個并沒有刪除他的主播群內,發了一條消息:“我回來了。”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歡迎他,也同樣沒有人詬病斥責他,仿似他不存在一樣。
“大哥直播的時候,麻煩誰告訴我一下。”
依舊沒人說話,零度默默將手機放進兜里,抬起頭,找了一家高檔的澡堂子,進去好好洗了洗,按摩,美容,修面、理發。
做完這一切,他沒有找地方休息睡覺,也沒有坐在那里等待餡餅老板支持,網上訂了一張機票,沒有訂商務艙,訂的經濟艙。
打車到機場,星巴克的咖啡沒買,餐廳的飯也沒吃,買了一袋零食,坐在候機大廳,搭配著一杯豆漿,吃了,喝了。
他想了很多。
去歐洲被綁,損失了那么多錢,自己安然無恙。
回到老家,面對那些來‘借錢’的人,也是損失錢,人沒有事。
到魔都,人開始有事了。
零度想過去找一下執法部門,希望自己可以得到保護,某些人可以被警告不要太過份。
想了想,他放棄了,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可能,如果自己繼續堅持下去,下一個屬于自己的地方,很可能就是精神病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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