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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一十二章 獻舞與眾將

  帳中歡宴,竹笛吹響。火光在眼中閃亮,香氣在鼻尖彌散。眾將腹中吃飽,飲酒半酣,便到了獻舞歌唱的環節。

  按照聯盟的傳統,取得大勝之后,武士們要跳起戰舞,唱起詩歌,為尊貴的部族首領祝禱。嗯,這個習俗,大概就像商代貴族持兵,跳大濩武舞,來祭祀成湯。或者像遼國皇帝春狩,舉行頭魚宴,讓各部女直酋長獻舞一樣。

  “修索克,斯坦利不在,帳中諸將當以你為首...就從你開始吧!”

  阿維特環顧眾將,淡淡一笑,先喚了雄鷹貴族戰團的副團長,親家修索克。修索克恭敬點頭,站起身來。他身形發福,下巴疊了兩層,笑容都顯得憨厚,一點看不出武士的樣子。實際上,這次北征中,修索克確實沒有掌握兵權,而是負責大軍后勤,主管糧食物資的轉運。

  “...我在城南征戰,我在城北戰死!

  尸體暴露于野外,引來群鴉啄食。

  我對群鴉笑言,請為武士們悲鳴幾聲!

  啞啞啞!...

  死在野外,無需埋葬,

  為神而死,魂往神國。

  而我們的尸體,便坦然贈予你們!

  啞啞啞!...”

  修索克微微仰頭,望向家鄉的西方。他雙臂展開,如同起舞的肥鴉,唱著蒼涼悲愴的詩歌,還發出死亡的鴉鳴,儼然一副詩人的做派。

  這種死亡與慷慨交織的意向,最為聯盟的武士推崇。眾將聽完,都有些動容。看來,雄鷹戰團的副團長,雖然不善廝殺,倒是個出色的詩人。

  阿維特有些驚訝。他點了點頭,臉上浮現贊賞。

  “修索克,這首詩歌,叫什么名字?”

  “咳...這首詩歌,叫《戰城南》。是我見武士們攻打羽蛇城,尸如雨下,甚至不及淹沒,于是心有所感,于昨日創作而出!”

  修索克臉不紅、心不跳,坦然回答。這份自信而厚臉皮的神情,倒是真有了幾分詩人的真傳。

  “嗯,不錯,不錯!來,滿飲此杯!”

  阿維特舉起酒杯,與親家一同飲盡。

  “敬戰死的武士們!”

  “為國王賀!為武士們賀!”

  眾將齊齊舉杯,大口飲酒,氣氛隨之熱烈。

  修索克喝完酒水,低頭行了一禮,就腆著肚子回到席上。他神情憂郁,微微的嘆了口氣,心中沉吟。

  “哎。人在都城,不好以武士的身份立足,就只好勉為其難,做個出類拔萃的詩人...嗯,兒子小時候寫過的那些詩歌,都收的整整齊齊,還有許多可用...”

  “卡薩爾,接下來,輪到你了!”

  阿維特盤腿直坐,笑著看向北路軍副元帥,指揮官卡薩爾。論帳中眾將的資歷,卡薩爾其實最為深厚,可惜之前跟錯了國王,又沒有一個好兒子,這才蹉跎了許久。

  “是,至高的國王!”

  卡薩爾恭敬起身,先向國王行了一禮。然后,他稍稍蹲下,手足用力,跳起古老的武士戰舞,唱起一首久遠的祭祀詩歌。

  “...神圣的主神照耀著神裔,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會走自己的路。

  這路上,滿是廝殺與征途!

  ...至高的王者高坐在神座上,

  在云中揮動著冰凍的翅膀,

  讓火焰從天空的高處落下!

  ...祂會發動戰爭,祂會征服萬民,

  祂讓烈焰降臨人間,在塵土飛揚的地方發怒!

  ...火焰與雷霆,戰爭與死亡,

  祂,就是太陽化身的神裔,神圣的墨西加之王!

  聽到卡薩爾的詩歌,眾將的臉上,神情都變得微妙。這首傳承的詩歌,本來是歌頌戰神與武士,現在經過修改后,卻成為國王的贊美詩。

  “哈哈!”

  阿維特哈哈大笑,神情暢快。他看著奮力跳舞的卡薩爾,滿意點頭。

  “嗯,卡薩爾,你有心了!來,且與我共飲一杯!”

  “謝國王賜酒!”

  卡薩爾單膝下跪,深深行了一禮。隨后,他接過酒水,小心飲盡,沒讓半點酒漏出。前任國王蒂索克戰敗后,他被幽禁在家中,失去所有兵權,呆了足足六年!直到此次東征,他才終于獲得了阿維特國王的信任,得以重新起復。

  這六年的際遇,足以磨平一切棱角,讓一位心高氣傲的神裔指揮官,變成一只小心翼翼的國王鷹犬。

  “嗯,‘花雕’奇爾托,‘亡犬’奇奇米奇!來,一起為我獻舞!”

  聽到召喚,年輕強壯的“花雕”與“亡犬”便同時起身,握拳在胸,向國王行禮。在納瓦語中,奇爾托“chiltototl”是“彩色的猛禽”;奇奇米奇“chichimicqui”則是“死亡的獵犬”,嗯,死狗。

  兩人都是這些年被提拔出來的王室武士,各自統帥一個八千人的王室軍團,是國王真正的“鷹犬”!他們雖然都是小貴族出身,但論起對國王的忠誠度來說,絕對在大帳眾將中最高。

  “至高的國王,我們愿為您效死!吼!”

  “花雕”與“亡犬”齊齊大吼一聲,就挽起戰衣,露出粗壯有力的手臂。接著,兩人一邊互相激烈的搏斗,一邊跳著急促的戰舞。

  “...鮮紅的花朵,在戰場綻放。

  獻祭的花朵,在戰場綻放,

  篝火的花朵,在戰場綻放!...

  我們唯一的花朵,

  就是盛開的戰爭之花,

  在死亡中綻放,燒盡世間一切!

  激昂的武士歌聲,伴隨著重重的腳步,在大帳中回響。眾人看著激烈對抗的戰舞,聽著豪邁勇烈的歌聲,眼中都滿是興奮。

  “...納瓦眾神啊!...”

  看到帳中接連不斷的戰舞,聽著歌頌戰爭與死亡的詩歌,祭司首領佩特爾稍稍低頭,悄然握緊衣袖。

  “這些出身荒原、野蠻好斗的阿茲特克人!...哎!奇奇梅克,托爾特克...城外的野蠻人,終究是壓倒了城內的文明人...”

  “奇奇梅克”的本意,就是城外游蕩的野蠻族群。而“托爾特克”,則是城中開化的文明族裔。至于“阿茲特克”,自然也是對荒原部族的蔑稱,“來自阿茲特蘭的野蠻人”。

  “好!甚好!”

  阿維特面露快意,觀看著麾下勇士的獻舞,享受著握在手中的權力!他看了許久,直到兩名大將都氣喘吁吁,渾身是汗,才大笑著贊嘆道。

  “來,我勇猛的鷹犬們,與我碰上一杯,盡享此刻酣暢!”

  “是,至高的國王!”

  “花雕”與“亡犬”停下戰舞,恭敬的雙膝跪地,大禮參拜。然后,他們接過國王親自遞來的酒水,一口飲完,連衣襟都被打濕。

  “好!好!再飲!”

  阿維特喝彩兩聲,又給兩位大將遞了杯酒水,才讓他們退下。接著,他笑容不改,看向四位榮耀貴族,城邦軍團的軍團長。

  “‘酸木’約蒂科,‘蘆葦’辛特爾,“峽金”帕喬,“山巒”伊澤爾。你們四人,誰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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