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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一十章 投降的酋長們

  金灣城陷落,金灣諸部與東方聯軍的投降,標志著一場漫長決戰的結束。作為決戰的失敗方,西方托托納克諸部大多戰敗投降,而東方托托納克諸部損失了大半精銳,再也組織不起一支有力的大軍。從此以后,王國大軍對托托納克海濱的東征,也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征服階段!

  頑抗的阻礙驟然消失,王國的軍團繼續東行。黑狼托爾泰克迫不及待,親自帶著六千武士的先鋒軍團,乘著繳獲的戰舟,越過寬闊的土坯河!他已經接到新的王令,要趁著大勝之勢,攻克大河對面,一百多里外的錐屋與郊狼兩城。

  犬裔武士的狼嚎聲,在大河東岸的叢林中回蕩。沿岸的托托納克村莊,幾乎再無任何抵抗,就向斥候的小隊投降。三千犬裔在前開路,一千火炮營帶著兩千琴波阿里降軍,運輸著沉重的銅炮,艱難向著叢林中的錐屋城行去。

  而在先鋒的軍團中,還有一批剛剛皈依,額頭印刻主神徽記的酋長頭人。戰舟滿載著武士與輜重,行過湍急的河流。錐屋城大酋約爾津、郊狼城大酋林狼馬亞昆,兩位大酋面色灰暗,在犬裔武士的看押下,登上土坯河東岸,無比熟悉的東托托納克之地。此刻,他們站在大河邊面面相顧,注視著對方額頭上暗紅的太陽蜂鳥,神情都有些慘澹。

  「過了大河...就是東托托納克之地了....」

  錐屋城大酋約爾津抿著嘴,看向東方蒼翠的叢林與沼澤。他熟悉這條路徑,再往東行百里,就是他的部族與城寨。在與墨西加人的廝殺中,他曾兩次回到城邦,帶著錐屋城的武士,沿著這條路援救金灣城。然而,這一次回來,卻是從未有過的艱難,甚至可以說是背叛...

  「林狼,我們就這樣回去?帶著墨西加人的軍團,勸說城邦投降?」

  「不然呢?約爾津,我們還有的選嗎?」

  郊狼城大酋林狼馬亞昆抬起頭,露出一張似哭似笑的臉。他有著狼一樣狹長的眼睛,卻沒有狼一樣兇狠的決斷。所以,在被墨西加人俘虜后,他猶豫再三,數次想過自盡,卻最終還是皈依主神,選擇了投降。

  「當然,你也可以像草壇城大酋圣土特拉科一樣,用獻祭的黑曜石匕首,自己抹自己的脖子!」

  聽到圣土特拉科的名字,想到對方壯烈的死法,大酋約爾津咬了咬牙,伸手摸向腰間的匕首...然而,片刻后,他又無力的垂下手掌,嘆了口氣。

  「哎!主神寬恕!既然血誓皈依的時候,我們沒有自戕...現在這時候,就更不用說了...更何況,特拉科的頭顱,最后還變成了黑狼大酋的收藏...」

  「哈!主神寬恕!」

  聽見約爾津的祈禱,林狼馬亞昆嘴角揚起,像是嘲笑對方,又像是嘲笑自己。好一會后,他才搖了搖頭,指了指后方正在登陸的部族軍團,低聲說道。

  「約爾津,面對颶風與雷霆,投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看,那些部族降兵們,正在運送著什么?」

  聞言,大酋約爾津轉頭望去,頓時心生戰栗。只見十多門金色的銅獸,正在緩緩從戰舟上卸下,放置到樣式奇特的輪子車上。然后,大隊的武士與民兵,奮力運輸著金色的銅獸,沿著林中的土路東去。而這條土路的盡頭,就是錐屋城。

  「墨西加人的銅獸,雷霆的神罰!...」

  大酋約爾津喃喃低語,失神片刻,才輕聲嘆道。

  「有這樣雷霆的神罰,尤其是那種短粗的銅獸...部族根本無法在城邦中堅守!海濱諸部唯一的辦法,就是逃入山林深處,與墨西加人在林中游擊!」

  「正是!只有躲入深林,才能抵御颶風與雷霆...只是,舍棄城邦與田地,舍棄老弱與婦孺,游擊的代價,也太過高昂...」

  林狼馬亞昆點了點頭,低聲回應。他環顧左右,看押的犬裔武士正在外圍警戒,與運輸的隊長說些什么,暫時顧不上這里。實際上,犬裔武士們來自荒原,根本聽不懂他們刻意使用的土語。

  「約爾津,我問你,你是真心投降墨西加人嗎?」

  「呃?」

  聞言,大酋約爾津神情一怔,臉上顯露些不安。他看了看周圍,又打量了下林狼馬亞昆的表情,才壓低了聲音回答。

  「林狼,墨西加人來之前,我們是城邦的主人,是這片土地的主人!而現在,我們只是囚徒,是被馴養的狗!...」

  「是啊!約爾津,托托納克人的神裔,又怎么能像家犬一樣,對著高原的神裔輕易臣服?羽蛇的祭司們說,墨西加人甚至不是高原的神裔,只是阿茲特蘭而來的野蠻人!」

  「不錯!海濱各部的武士們,也不會真心實意,向高原的野蠻人效忠!哪怕他們再是強大,也不具有先祖的神性...只有太陽與巨蛇的尊崇血脈,才有與生俱來,統治海濱之地的資格!...」

  兩位大酋壓低了聲音,克制著激動的情緒,迅速交換了意見。直到犬裔武士們已經來到周圍,一名紅發獵手有些不耐,正握著大弓,向河邊的兩人走來。林狼馬亞昆這才低著頭,趕緊留下最后一句勸戒。

  「約爾津,我們先假意改信,順從墨西加人,盡可能的保全部族,等待以后的時機!...颶風總會過去,雷霆也會消散。墨西加人的軍團再是強大,也決不可能,在這千里的叢林中,一直停留下去!...」

  「啊!你說得對!假意改信,等待時機...愿主神庇佑我們!...」

  兩人剛說完最后一句,紅發獵手米奎已然提著大弓,來到他們的身前。他神情狐疑,打量了會低頭順目的兩位酋長,又伸出手來,毫不客氣地拍了拍兩人的臉頰。隨后,他才瞪大眼睛,用不熟練的墨西加語問道。

  「喂!你們兩個,剛才在滴咕些什么?頭兒吩咐了,在拿下城邦前,你們決不能自殺!...你們要是敢自殺,我就把你們兩個的尸體,扔到看不到底的火山和黑泉里,讓你們死后去不了神國!」

  「啊!這?...殘暴的墨西加人!...」

  聽到這樣的威脅,兩位大酋都同時打了個哆嗦。在高原與海濱各部共同的傳說中,火山口之下,是無底的深淵,更是妖魔與邪魔的聚居地。而在托托納克海岸,獨有的石油瀝青黑泉,也是神話中能夠讓靈魂墮落的所在。

  這種死后靈魂墮落的威脅,對很多海濱武士與頭人來說,甚至比刀架在脖子上,還要可怕!

  「哈!祭司們教導的威脅,果然有效!...不過,身為強壯的戰士,竟然害怕什么靈魂墮落,真是奇怪的海濱部族!」

  看到兩位大酋的表現,紅發獵手米奎嘴角揚起,面露嘲笑。

  有時候,荒原上的犬裔也會怕死后的威脅。不過不是什么靈魂墮落,而是害怕被人吃掉,無法回歸神性的大地...不過,荒原的傳說中沒有來生,死了就是死了。回歸大地,只是對大地母神的責任,真要回不去,那也沒有辦法。

  「走吧!快些上路!早些勸降那什么尖屋子城,營中也好吃幾頓熱乎的飽飯!你們投降的武士那么多,和幾萬只火雞一樣,都快把軍中的玉米餅吃完了。頭兒要帶著我們深入叢林,等不了后面的補給了。要是城邦里沒有糧食,我可就只能把你們兩吃了!...」

在紅發獵手的恐嚇聲中,兩位曾經的大酋腳步踉蹌  ,踏上熟悉的歸途。熟悉的叢林翠綠欲滴,新鮮的嫩芽從樹梢冒出。三月的春風不愿離去,四月的春景已在眼前。在五月的春耕后,就是漫長的雨季。而到了雨季的盛期,又是什么都做不了。

  「墨西加人的軍團,正急著進軍啊...」

  大酋約爾津在叢林中跋涉,踉蹌的腳步也逐漸沉穩起來。他熟悉叢林里粗壯的樹根,也熟悉泥沼里虛浮的陷坑。他在遮天蔽日的林木中行走,也依然能辨明方向,不會被綠色的沙漠所迷惑。

  所以,走了三日后,他已經超過了好幾隊犬裔武士,出現在先鋒軍團的最前列。而在他前方,叢林霍然開朗,一座小丘上的城邦,出現在眾人的眼前。那尖尖的木屋與茅屋,那粗短的木墻與石墻,那熟悉的面孔與身影...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他一個必須面對的事實。

  錐屋城到了,他的部族就在前方。接下來,就是命運的選擇。死或生,看他的選擇,也看城邦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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