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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壓艙底的寶貝,貴族學者的警覺

  「啊!哈羅多水手長…我…他…Deusabenoe!是這樣的…」

  面對突然出現的水手長哈羅多,薯薯頓時嚇了一跳。他緊張地握住戴著的十字木刻,先是用葡萄牙語祈禱了下上主,在這拖延的數息中,立刻想好了說辭。

  「尊敬的水手長,剛才西爾維拉卡皮唐,使用了雷霆的法器!這實在是太嚇人、太厲害了!不僅部族的酋長害怕敬畏,就連這個部落民兵,也敬畏極了!于是,他問我,這是什么天神,賜下的強大法力,竟然能操縱雷霆?…」

  「我告訴他,這是仁慈強大的十字天神,所賜下的神奇力量!而這個木頭的十字,就是十字天神的護符…然后,他就特別渴望,一直拉著我,要找我要這個護符!…但這可是城里的十字薩滿給我的,我舍不得給他…」

  「嗯?…畏懼我們的火炮,想要上主的十字?這十字是神父給你的嗎?讓我看看…哈哈!這就是城里最常見的木刻十字,一個銅幣一個的那種!…」

  聽到薯薯的回答,水手長哈羅多看了眼十字架,頓時哈哈大笑。他看了看薯薯膽怯不舍的神情,又看了看那個土人民兵的茫然無措,甚至緊張的握住了手中的石矛,完全是一副蠢笨的樣子!

  這些土人真是蠢的厲害,竟然把火炮當成神靈來崇拜。而一個破爛的木頭十字,都能當成難得的寶貝!

  「哈哈!薯薯,你把這木頭十字給他吧!等回了里斯本,我再買一個給你,買十個都行!…對了!你幫我問一問,這個土人的部落中,到底還有多少黃金?該死的西爾維拉獨吞了那200金杜卡特,一顆砂金也不愿分給我們!…」

  這一刻,來自「文明」世界的偏見與優越感,讓哈羅多頗為得意。他似乎放下了剛才生出的些許戒備,手也從彎刀上移開。

  想來也是,一個溫順膽小的土人信徒,和另一個平平無奇的土人民兵,又能說些什么呢?以這些土人的蒙昧無知,除了有些野蠻人的悍勇,在文明層面上,全然是不值一提的!…

  然而,伴隨著哈羅多的動作,在他看不到的后方,兩個穿著皮甲的武士,也垂下了提起半截的大弓,只是悄然無聲的注目著。

  「不過,圣母庇佑!薯薯,我剛剛想到了一件壓艙底的寶貝玩意!…那也是個值20金杜卡特的家伙,至少要賣200金,和那門2磅炮一個價,并且收益全歸我們旗艦!那東西,可只有唯一的一件,是若昂國王給的…但必須先確定,土人能拿出黃金來,我才好和船長提這件事!…你快問問這個土人的民兵,他們還有沒有黃金?!」

  「啊?壓艙底的寶貝?…Deusabenoe!上主保佑!這…這個十字護符,就送給你了!…」

  在哈羅多的注視下,聰明的薯薯戀戀不舍,摘下了脖頸間的十字護符,然后戴在了普通民兵的脖頸上。

  邪魔的十字掛上脖頸的瞬間,那個普通的民兵明顯嘴角一抽,但順勢就變成滿臉的驚喜與敬畏。他把那個木頭十字捏在手里,學著薯薯的發音,也重復了一句。

  「黛沙…比蘇恩?…」

  「Deusabenoe!…是上主保佑!…」

  薯薯眨了眨眼睛,熟練地又祈禱了一句。要是沒有這一句保命的祈禱,他早就被白膚部族們,吃進肚子里了。而后,他看了看期待的哈羅多,又一次切換成了泰諾語。

  「這個…是船上…管水手的頭人,非常的狡猾、細致!他剛才說,船上還有個壓艙寶貝,好像是什么大大首領給的…和那門兩磅炮一個價…他想打聽一下,部落里還有沒有黃金?…」

  「嗯?值一塊半黃金護符的壓艙寶貝?是什么?…」

  「不知道。但聽說只有一件…估計不是武器,就是盔甲…」

  「嗯…部族里確實還有黃金…但你不該從我這里得到答案。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民兵",不可能知道部族的存金是多少…這很可能是一個試探!哪怕不是試探,等他回去后想起來,也一定會生出懷疑,拷問你!而你未必能忍受的了酷刑…所以,你應該回答我不知道,然后去找戴羽冠的頭人,再問一次!…」

  「啊!…」

  聰明的薯薯悚然一驚,但臉上已經浮現出了失落與茫然。他嘆了口氣,不舍地向民兵的十字架伸了伸手。然后,他轉頭看向等待的哈羅多,搖頭道。

  「水手長,這個民兵啥都不知道,讓我們去問頭人!頭人一定知道!…」

  「嗯?確實!一個普通的民兵,怎么可能知道,部落里最寶貴黃金有多少?…哎!我真是急昏了頭…走!走!薯薯,這就跟我去找頭人!…」

  太陽漸漸西斜,雙方今天的交易,也再次告一段落。西爾維拉提著一袋金砂,在旗艦上得意晃悠了一圈,又重新返回了副艦。而直到對方走后,水手長哈羅多才悄悄拉住布魯諾,低聲耳語了幾句。

  「什么?!哈羅多,你讓我把若昂陛下給"土人王國"的贈禮,那件昂貴的全套板甲,賣給這里的土人大酋長?!…」

  「頭兒!你小聲點!…我已經問過土人的頭人了!他說,如果真是堅硬到極致的盔甲,那他們頭人之上的大酋長,肯定愿意拿出最后庫存的黃金,來和我們交易!并且是和那門2磅炮一樣的價格,那可是足足200金杜卡特啊!…」

  水手長哈羅多興沖沖的,拉著布魯諾不放。黃金的財富實在過于誘人,以至于可以讓人出賣靈魂。而葡萄牙人一向秉持的態度,就是什么都可以賣。他們遠比渴望征服、窮兇極惡的卡斯蒂利亞人,要更為靈活!

  實際上,葡萄牙船隊給桑海國王的贈禮中,就有一副全套板甲。他們眼下和剛果王子恩津加的貿易中,也出售了不少歐陸重甲。甚至到70多年后,和國織田信長最愛穿的南蠻胴,就是來自葡萄牙傳教士的饋贈。

  而船隊壓艙的這一套板甲,則是出海前,辛特拉宮特批的國王贈禮,是要和若昂國王親筆的那封國書一起,贈送給「連通東方航路的」的「土人王國的國王」!

  「頭兒!這可是至少200金杜卡特!船長拿三成,就是60金到手啊!…而等回到王國,哪怕不向王室報失…我們自己掏錢,從盔甲工坊定制一套一樣的,直接把這個窟窿堵上!那也只要20多金杜卡特,其中的差價…這可是十倍的利潤,十倍!…」

  「上主啊!十倍的利潤!至少60金的分成!…」

  在片刻的猶豫后,來自黃金的誘惑,終于壓倒了布魯諾心中的底線,讓他的雙眼發紅。正如哈羅多所說,哪怕不報備「飄沒」,也能等回到里斯本,大伙一起掏錢補上。而中間的這九倍的純利,可都是船上實打實的收益!…

  想到這,布魯諾終于咬了咬牙,狠聲道。

  「賣!只要土人的大酋長能拿出黃金來,這套板甲,就賣給他了!…甚至連船上的8磅炮…只要有足夠的黃金,也不是不能商量!…」

  「咳!…尊敬的布魯諾船長,我并不是有意偷聽您和水手長的對話,但您的聲音,實在有些過于激動…而一位合格的貴族船長,應該時刻保持冷靜,不被個人的欲望,影響到自己的判斷!尤其是,當您面對黃金的誘惑時…」

  兩人聞聲望去,只見貴族學者馬丁,正依靠在附近的船舷上,不知站立了多久。他穿著唯一的一件貴族華服,戴著紫色長羽的斜帽,優雅的行了一禮。隨后,他看著布魯諾的眼睛,誠懇的勸誡道。

「布魯諾的船長…里斯本的盔甲流通不少,盔甲工坊  也多,要悄悄購買一套板甲,補上船上的損失,確實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倒賣8磅炮的性質,就全然不同了!這可是王國嚴厲控制的大型長管火炮,在市場上根本沒有流通,而且也只有都城的火炮工坊能夠制造!因此,這門炮就很難補上,最后只能報一個"漂沒"。如果把這樣的新式火炮,隨意賣給土人,而最后報上一個"漂沒"…」

  「圣母庇佑!還請您為了自己在海軍的前途,仔細斟酌一二,不要留下這種容易被人拿捏的要命把柄!」

  貴族學者馬丁微微笑著,儀態上無可挑剔。作為整艘船上,唯一一個不差錢、也沒有被黃金魅惑的天主子民,他覺得自己有義務,來點醒這個很客氣的船長。當然,對方的抉擇和前途,對他來說并不重要。他最關心和憂慮的,其實是暗中隱藏的土人威脅,對他自己生命的威脅!

  畢竟,他是歐陸的貴族,在歐陸的戰場被俘,還能享受貴族的良好待遇,性命無憂,等著被家族贖回。可要是遇到土人的襲擊,他最引以為傲的身份,可就絲毫都不起作用了!…

  「上主見證!另外,布魯諾船長,我覺得自己必須站出來,嚴肅的提醒您一句!您已經帶著船隊,在這個土人大部落周圍,停泊了足足四天、四天!到了明天,就是第五天了…」

  「而我們眼下所在的位置,距離西邊那個"危險敵對、野蠻侵略"的土人王國,只隔著一道似乎不算遠的海峽,估計也只要幾天的航程…」

  「我雖然不懂軍事,但這種長久的停泊,就像秋獵時,天鵝被誘餌的魚蝦吸引,從難以射中的天空,落到了開闊的草叢里…而這時候,無論是貴族的弓箭,偷獵者的弓弩,還是莊園主的火槍,都極大增加了,打中它們的可能!」

  「所以,為了船隊的安全,也為了兩位貴族船長的安全…或許,我們該選擇離開了…而我的提議,是明天一早就啟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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