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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發兵夕暮

  第二天,在客棧中用過早餐后,洛蘭希爾詢問起卜陌音之后的打算來。

  “我會將這些事情即刻上報洛京,以求朝中盡快批復,然后發兵。”

  卜陌音昨天在州牧涂浩央那吃虧后,一晚都沒睡好,這時回答起來也有氣力不足。但看其模樣,似乎還有些不忿,想找這位州牧的麻煩。

  洛蘭希爾見此安撫了幾句,然后表示今天想再和這位州牧大人談談。

  “葭蘭還對這位州牧抱有期望嗎,依我看他就是那種冷酷且以利益為重的人。”卜陌音搖搖頭,看來昨天的經歷讓她對說服這位州牧不抱期望了。

  “既然都來了,就再試一次吧。”洛蘭希爾想,這位州牧并非那種愚蠢短視的人,如果能講明利害,疏通其中的阻礙,未必就不能請動。再者從這兩天的經歷來看,這位州牧很有實力,不是那種庸人,如果真能讓他誠心相助,會是一個極大的助力。

  無論其到底本性是好是壞,在目前夕暮群山內的數十萬生命前,都可暫且往后稍稍,畢竟救人要緊。

  “我是不想去見他了,如果葭蘭想去的話,可以拿我的另一塊令牌,讓其放行。”陌音搖搖頭,她心里有些陰影了,看來昨天那件事對她沖擊不小。

  之后,卜陌音取出樣式較小的另一塊令牌,給予洛蘭希爾,然后就回屋繼續寫要匯報的緊急文書了。

  得到卜陌音給予的通行令牌后,洛蘭希爾戴上面紗斗笠,前往州牧的府邸。

  黑紅的大門橫立在街道,兩側有著數位精銳侍衛鎮守,他們皆全身鎧甲,臉覆金銅面具,看著頗具威嚴與氣勢。

  州牧作為一洲之長,決定治下上千萬百姓的生計,其權勢遠非其他官員能比,同時他們也是王朝的關鍵支柱,撐起這個龐大體系運轉。

  來到府邸正門后,門前的侍衛似乎還認得昨日見到的這位少女,上前一步詢問道:“請問小姐是要面見牧守大人嗎?”

  “是的。”少女微微點頭,然后取出腰間兩塊牌子,其中一塊是緗羽派的梔黃令牌,另一塊則是陌音的懸花府副牌。

  “請這位大人稍等。”這位侍衛簡單過目后,再次進入府邸中匯報。

  “不久之后,一位穿著黑衣的中年幕僚跟隨侍衛走了出來。”

  “抱歉,葭蘭小姐,今日牧守大人稍有不適,不愿見人。您還是請回吧。”他正是昨日在涂浩央身側的那位。

  看來這位州牧也被卜陌音氣的不輕啊,洛蘭希爾心想。她腦海中開始思索起一些其他事情來,然后才開口。

  “還請這位大人再匯報一次吧,就說葭蘭代表緗羽派,想請求大人的一些支援,因為鎮守夕暮群山的照夜宮目前出了極大變故。若是處理不好,之后照夜宮和緗羽派都會受此牽連,還請牧守大人出手相助,而今后緗羽派也會記得這份友誼。”

  對付在乎利益的人自然也只能用利益引誘了,說再多的道德,對這些人言并無大用,他們是徹底的現實派。

  見這位少女語氣懇切,姿態也不同昨日那位般咄咄逼人,這位幕僚倒也心生幾分好感,畢竟他作為州牧的下屬,其實也不愿如此和懸花府撕破臉皮。如此樹敵而又沒好處,一個不好還會日后在官場處處受阻,實在稱不上是件好事。

  “那請葭蘭小姐再等待一會吧。”他拱手行禮,然后退回府內。

  這樣,洛蘭希爾又等待了近20分鐘,府邸的大門終于打開,那位幕僚表示,涂大人愿意一見。

  之后,洛蘭希爾便跟隨這位步入府邸中,其內依然如昨日那般森嚴肅靜,如同軍中大營。

  轉過數個回廊和院落,最后這位幕僚將洛蘭希爾帶到一處偏僻的院落,這里有著一處蓮花池,而涂浩央便坐在水池邊的亭子內。

  “大人,葭蘭小姐來了。”他上前匯報,然后又退了出去,站在亭子外待命。

  “見過葭蘭小姐。”這位州牧依然沒有穿官服,而是身著深青長衫,衣服上也沒什么掛飾,很是樸素。

  倘諾不是在這州牧府邸中,而是在某個街上茶樓,旁人估計會以為這位就是個普通的讀書人。

  “涂大人好。”洛蘭希爾摘下頭上的斗笠和面紗,緩緩走進亭子,在這位面前坐下,此時中間的石桌上擺著兩個茶杯和茶壺。其中茶壺嘴冒著絲絲白氣,似乎是剛泡好不久。

  “葭蘭小姐可是有事與我相道。“兩人見面后,也不過多啰嗦,直接進入主題。

  “是的。”洛蘭希爾點點頭,然后說起夕暮群山中的真實所見所聞,其中妖魔的數量如何,其中高階的有多少,而照夜宮駐地又發生了什么。

  不同于昨日卜陌音那般含糊,洛蘭希爾的敘述可謂詳細而精準,而聽著涂浩央也微微凝重起來。

  “竟然如此嚴重,事態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嗎?”他的眉頭微皺。

  或許平日里邊境的玄豹騎沒少給他匯報,但畢竟是在邊境,沒有深入其中,受到的災害有限,所以感觸也不深。

  “是的。”洛蘭希爾稍稍思索,便從袖子中取出一塊寶石,將所見到的畫面灌入其中,然后放在桌面放映起來。

  看見那充斥山間的妖魔鬼怪,還有洶涌的高階幽魂妖獸,涂浩央的面色越來越凝重。如果情況真的這么嚴重,那么還等不到他離職,這里就會爆發巨大的災情。

  而且,就算他在事情發生前調離百姓,可一旦事情鬧大,影響范圍擴散周圍數洲殃及上千萬人,倒時追責查究起來,他很難擺脫影響。即便在職責上找不到把柄和罪過,也會在君王那留下惡劣的映像。

  之前他以為這些妖魔只是小打小鬧,乃是天地變幻的后遺癥,畢竟天下一百三十四洲,大半都有妖獸為禍的事件發生,算不上什么稀奇。可如今看來,其中真相要復雜和嚴重的多。

  “多謝葭蘭小姐的提醒。”他先是表達了感謝,然后手指在桌面無聲敲動,腦中則開始分析和思索之后的抉擇。

  許久之后,這位男人再次開口。

  “雖然葭蘭小姐的示警,讓本官感激,但恐怕這次依然不能隨意發兵。”許久之后他做出了回答。

  “為什么呢?”洛蘭希爾眼神總帶有一絲不解和好奇,到底是什么讓這位州牧如此躊躇。

  涂浩央看向亭外的蓮花池,沉寂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或許在外人看來,發兵是最好的選擇,但事實上這其中有諸多問題要面對。”這位州牧開始慢慢解釋起來。

  “其一,以什么名義和目的發兵。”

  “本官是夕幽洲州牧,并非夕暮群山的州牧,那邊的事歸屬照夜宮、懸花府等機構管理,擅自出兵其實是種逾越。”

  “這種逾越雖可以用懸花府的那位使者來背書,但在官場上終歸是種忌諱。而越是手握實權,越得注意這方面。因為稍有不甚,這種逾越就會變成謀逆.....”他解釋著第一條。

  洛蘭希爾聽著也逐漸理解這種君臣之間的默契和信任,如果一位封疆大吏數次私調動大量兵馬,即便他每次有極為正當的理由和原因,也會逐漸讓君主心中犯怵,進而排斥和貶低。

  “其二,此事對夕幽洲何益?”

  “災厄發生后確實會對夕幽洲造成影響,但如果據城而守,又提前疏散百姓,豈不是大大保全了安全,也少有犧牲。為什么要突入那危險的險地,置數萬將士生命不顧。”

  “本官的職責中,夕幽洲的百姓才是首位,而夕暮群山不是。”

  “其三,此事何了?”

  “夕暮群山中的破碎洞天,九幽冥氣、污濁的龍脈,都是王朝早年就留下的隱患,若是能輕易解決,前代君臣和上仙們也早就出手了。如果我發兵夕暮群山,妖魔層不出不絕,沒有斷絕的盡頭,那著數萬將士豈不是全陷在其中。日積月累之下,后勤補給,撫恤補償,人員調離等事情就會積累出各種各樣問題。到時是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騎虎難下。”

  “倘若最后依然擋不住那些妖魔,豈不是白白犧牲了如此多將士,也沒給夕幽洲內帶來任何多余好處,到時豈不是民怨四起,洲內百姓言我慷他人之慨,只為自己善名而不體恤治下民眾。”

  說完之后,這位州牧也暫且閉口,端起茶杯潤一下嗓子。

  原來內里情況這般復雜嗎,洛蘭希爾的右手不自覺的挽起少許發絲,在身側打旋,腦海中想著解決的方法。

  之后,她緩緩開口。

  “其實,對于第三條,也不是沒有解決的方法....”她知道這樣說有些難以取信,但還是開口緩緩解釋。

  “我的話,其實對祭龍風雨之術略懂一些,如果是清理那些破碎的洞天縫隙,也可以做到,或許這就是天賦吧......”用什么秘術和技藝來解釋,實在太過復雜,況且如果真有這樣的秘術技藝,為什么這么多年沒發掘出來,你一個入門沒多久的弟子就創造出來了?

  所以洛蘭希爾不得不將其歸納于萬能的天賦,畢竟這個確實說的通,個體的天賦千千萬萬,歷史上也曾出現過空間相關的天賦。只是說到空間類的頂點,任然沒人能超越那位時空魔女罷了。

  但即便是桃樂茜的權能,也只是月亮王冠分出的一個碎片和部分。如今月亮王冠雖然已經破碎,但其核心調集少許小范圍的權能,還是能勉強做到的,不至于毫無用處。

  見這位黑裙銀發的少女述說,涂浩央漸漸將目光轉過來,似有疑慮,畢竟空口無憑。

  洛蘭希爾微微搖頭,伸出手心拂過桌面,一顆顆青色、橘黃、紫紅的果實就墜落下來,布滿桌面。

  這些水果飽滿而晶瑩,正是昔日提西嵐山脈中的超凡果實。當年她存了不少在儲物指環中,后來在太陽和月亮的戰斗尾聲,兩個王冠相互碰撞破碎時,這個指環也在其中被破壞。但后來她墜落之時,又吸收了破損的月亮王冠,因此依靠月亮王冠的空間權能將其中的東西又收納保存起來了。

  直到昨晚,她從夢中覺醒,重新掌握這月亮王冠,才發現這儲物空間中儲藏的東西。

  見到這特殊的場景,涂浩央也為之動容起來,而少女又拍了下手掌,亭子外的風景瞬間變化,突然出現在州城外的一處半山腰上,旁邊還有清澈的山泉流過,嘩嘩的水聲在青石上飛濺,陣陣水汽彌漫過來,讓人感到一陣清涼。

  洛蘭希爾拿起兩個果子,走出亭外,在山泉中清洗了一下,又重新回來,將其中一個放在涂浩央身前。

  “這下州牧大人應該相信了吧。”她那絕世的容貌在背后山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靈動,宛如神話傳說的中仙靈。

  “這.....”涂浩央一時有些回轉不及,畢竟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了。

  洛蘭希爾接著說道:“如果您能協助派兵進入夕暮群山,就是為百姓除了周圍的大害,之后也不會有妖魔擾民的現象出現,這豈不是有功于民。”

  說完后,這位少女再次拍動掌心,亭子外的風景又瞬間變回府邸中,而此時周圍已經圍了一圈精銳的甲士。

  涂浩央抬起手掌,讓一旁的下屬暫且退后,繼續聽這位少女述說。

  “另外,雖然發兵夕暮,有所逾越,但為此掃除蕪雜,讓夕暮群山重歸王朝治下,豈不是大功一件,足以抵消各種不愉和反對。”聽著少女的話語,涂浩央微微點頭,但依然沒有開口。

  “夕暮群山如今雖然貧瘠,但并非一直如此,在上古,這里作為有魑國國都,土地肥沃而繁華,只是九幽冥氣改變了這一切。”

  “如果除卻這些遺留問題,想必用不了多少年,這里又會恢復為昔日的沃土,又能養活多少王朝子民呢。”洛蘭希爾最后再次加上籌碼。

  對于一位心懷大志,渴望入主中央施展一生抱負的能臣而言,還有什么比這更為誘人和浪漫的呢。

  外除妖魔,開疆擴土,繁衍民息,建功立德,流芳百世,其中一字一句猶如最為熾烈的火焰般落入這位能臣心中的最深處,讓其熊熊燃燒,不可平息。

  許久之后,他長嘆一聲。

  “倘若葭蘭小姐入朝為官,不知是盛世之幸,還是亂世之禍矣。”最后這位夕幽州牧以茶代酒痛飲而下,沉聲喝到。

  “傳我命令,調集洲中可用兵馬,開赴夕暮。”

  “諾!”亭外傳來整齊一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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