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之外,曠野上的大地滿是奔走的妖獸幽魂,他們數量漫無邊際,細數之下,或許有十萬以上的數目。
而這些妖魔匯聚在一起,也越發躁動不安。那驅動這些妖魔'驅惡逐幽角'雖是傳自閻羅宮的秘寶,對這些閻羅洞天中繁衍的妖魔有奇效,但畢竟千年已過,再好的寶物,也慢慢荒廢破損,如今也僅僅是讓它們朝某個方向聚集,若再想做精細調動,那基本是不可能了。
遙看這片大地,于夜色中喧囂,妖獸們嗚咽嚎叫的聲音連綿不息,傳向四方,讓人為之辟易畏懼。
那幽谷外的防線有如堤壩一般抵御著黑色浪潮的沖擊,雖然堅韌,但奈何時間久了,人員疲憊不堪,一些地方也逐漸出現缺口,岌岌可危。
眼看大勢將崩,妖魔肆虐為惡之時,一群紫螢般的流星從天際外奔赴而來。
這些流星雖在視野中感覺不快,但事實上卻宛若流光,稍縱即逝,穿越層層暗云,向著目標奔去。
臨到幽谷不遠處時,這些流光也隨即裂開,在空中游動旋轉,劃過長而閃逝的光弧,直到螢火光點逐漸穩定,懸停在空中。
其一個個身影身著紫衣,雙目幽明如電,身攜長劍,腰佩紫玉。而他們正是來自凝紫照夜宮的主脈弟子,其中無一不是序列5的存在,甚至還有數位序列6的頂尖弟子。
“隨我列照夜灼幽之陣!”其中一位大喝,聲音如雷。
“是!”
言語即罷,這五百多位序列5的內門弟子身化紫火,又如夜游提燈,在空中交錯排布。
而當這些紫火提燈形成后,死靈序列的魔力流淌,在彼此協同施展下,形成奇異的幽風環繞于中。
如此浩浩湯湯的紫火提燈,自空中奔襲下來,于漫野的妖魔中交錯穿梭,紫焰焚燒,火舞如龍,形成窒息的高溫。
不少妖魔受此沖擊,驚慌無比,有的騰轉身軀,希望攻擊這些夜游的紫火提燈,但這些提燈明明滅滅,宛如螢火蟲一般時隱時現,讓妖魔難以捕捉,以至于大量妖魔在追逐中哀嚎窒息而死。
眼見此景,一些妖魔因為心中的畏懼和驚慌,決定抵觸那號角的呼喚和驅使,硬著腦海中的別扭向后逃去,一路上踩踏無數低階妖魔。
漆黑的夜色天幕下,這紫色的提燈夜游其中,火龍隨舞,不斷穿梭,焚燒和驅逐那些聚攏的妖魔。
隨著其行過,大量妖魔直接死亡。即便有些妖魔耐高溫殘存下來,但隨即火龍的蝕骨幽風也穿梭而來。
這些幽風無聲無形,但凡被其吹拂過后,諸多妖魔身體僵硬,然后身軀逐漸剝落,化為灰色灰燼與塵埃。死靈序列的凋零之力,盡顯強大。
在如此紫火海浪的擴張下,大地上的妖魔終于因為恐懼開始退讓和奔逃,其情景如漣漪般在夜幕中擴散。
“怎么辦。鶴翎師叔?主派的人來了,是不是我們的行為被發現了。”數位原本駐扎的弟子焦急而不安的詢問鶴翎真人。
“沒想到他們來的如此之快....”鶴翎真人此刻一身紫灰衣袍,迎風站立,看著遠處夜色中那熾烈的火光。
陡然,他沉聲下來。“怎么辦?當然是斬而殺之,難道你們還在做什么逃逸投降的美夢嗎?”
“別忘了,我們都是手上沾過血的!”這位鶴翎真人轉過頭來,一半的臉龐被遠方火光映亮,另一半臉龐則在陰影中獰笑,宛如幽鬼。
“這些主派弟子來的匆忙,只有500余人,但其如今橫跨千里,又施展大陣,必定疲乏。”
“我們現在可是還有300多人,再配合閻羅宮的秘寶,未必不能火中取栗。”
“等此間事了,借助閻羅宮秘境進階,之后個個都七階以上的存在,倒時天下哪里不能去得。說不定就連黃海之山也可遨游,那可是昔日五鳳齊聚之地。”
鶴翎一番言辭下來,讓這些弟子呆住,隨后臉上又露出期盼和希翼的神色。隨即他們也神情狠厲猙獰起來。
有了一次,自然第二次也不會那么抗拒了。人性就是如此,漸漸滑落。
隨著鶴翎真人的話語,這些剩下的弟子也逐漸被說服,他們再次搬出另一件閻羅宮的寶物。
夕暮群山中,某個隱蔽的山峰上,一個黑色和白色相間的巨大金屬丹爐逐漸被搬上、擺正。
這座巨大的黑白丹爐上首,有八個栩栩如生的金屬長蛇,它們形態扭曲而掙扎,其頭部有的類人,有的類龍,也有的宛如野獸,妖魔等。
隨即在數十位弟子的催動下,這座丹爐上面的蓋子轉動,整個丹爐也宛如充入能量般,逐漸亮起,于黑夜中展露那爐身的花紋。
‘化妖迷魂爐’乃是當年閻羅宮的秘寶,雖然經過千年的時光腐蝕,但如今依然保持著珊瑚級的品質。
在這些叛亂弟子的依照秘法催動下,這座有如樓高的丹爐逐漸變得明熾,三個巨大的支腳也深深探入下方土地中。
隨著丹爐催動,這三支金屬爐腳下方也延伸出有如根系的光華,不斷擴張,直到接觸地底的某個龍脈支流。
然后這座丹爐發出有如牛叫的沉悶氣音,蒸騰的白氣從爐頂冒出,隨即地底的龍脈之力,有如長鯨吸水般涌入,不斷灌入這丹爐之中,有如烈火焚灼起來。
當一柱香過后,著丹爐上面的蓋子又一次轉動,露出其中熾熱的內爐,隨即一道道光柱噴涌而出,長長的嘯音向四野擴散。
遠處的紫火提燈們也被著光柱嘯音所吸引,一個個從大地上升起,匯聚到空中,顯出身形。
“那是什么?”其中一位主派弟子正開口詢問,但隨即他就知道了結果。
當這尖銳而兇戾的嘯音響起后,曠野上那些死去的妖魔尸骸上浮起陣陣星點,其靈魂碎片宛如被吸引一般,逐漸飄向空中。形成幽藍的光點溪流、乃至長河。
眼看這些碎魂星河就要向那處山峰匯聚,一位主派的照夜宮弟子大喊。
“阻止他們!”
話聲剛落,長長的劍弧掃過,清除完一片區域內的幽魂碎片。
只是這大地上死去的妖魔何止數百上千,經過這段時間的輪番戰斗,其倒下累積的尸骸早已數之不清。而即便這些主派的照夜宮弟子發現不對。但事情也來不及了。
大量的幽魂碎片如天河倒灌一般被吸納入那座高大丹爐之中。
“拿命來!”一位死靈序列6真傳弟子從天空奔襲而下,劍光攪碎星河,直撲這群興妖作亂的叛亂同門。
說時遲,那時快,在這劍光掃動時,下方的鶴翎真人也張開羽扇,隨即一掃。一股幽風自地面上涌,奔向這襲擊而下的身影。
“是你,鶴翎?”
這位真傳弟子劍光揮動,卻感覺臉側有詭異幽風吹拂,隨即眼角就多了數道皺紋,甚至發絲開始褪色。
相比其他五階的內門弟子,如今鶴翎也是死靈序列6的真傳弟子,并且在吸納了遠古閻羅宮的秘術后,他比一般照夜宮的同輩,會更加強大一些。
面對這腐蝕年華,甚至壽命的詭異幽風,這位紫衣華服的真傳弟子也是內心震驚。什么時候那個不起眼,勉強夠到門檻的鶴翎變得如此強大了,而且對凋零衰竭之道理解如此之深。
這樣的詭異幽風,雖看似不能直接殺傷敵人,但因為其無法治愈,難以提防,引人入幽冥,反而更加可怖。如果不能速殺這樣的對手,就會在其折磨中漸漸衰老,最后力竭而死。
對此,這位持劍的照夜宮弟子陡然暴起,殺招盡顯,也不再收手,身形如電一般刺向這位站立的鶴翎。
嵩里冥河之陣!
一位位追隨鶴翎真人的弟子盤旋而上,其形態隱隱綽綽,形成虛幻而隔絕的領域。讓奔入這領域中的此人如陷朦朧云霧,身處幽冷冥河之邊。
這亦非照夜宮的技藝和功法,乃是閻羅宮的秘傳,用于隔絕和迷惑敵人,讓其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只不過今天來的不止這一位真傳弟子,而是照夜宮精銳盡出。
另外兩位序列6的真傳弟子隨即補上,紫火如龍,灼空燒夜,奔涌侵襲而來,直接將布陣的十多位叛亂弟子燒死在當場,魂飛魄散。
各種哀嚎聲在山巔響起,隨即后方的主脈弟子趕來,奔涌而下,和下方的叛亂弟子殺作一團。
雙方皆出自一門,同穿紫衣,明滅的紫火與劍光翻飛,灼熱而又寒冷。不時有弟子被紫火燒的魂飛魄散,又或者被那幽冷的劍光刺穿心喉,不甘倒下。
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在夜色火光中浮現,其中不少又帶著不可置信倒在血污之中。
或許在此之前,兩方彼此之間還存在著某種僥幸,希望對方不會和預想的那般,但奈何現實沒有任何回轉的余地。鮮血飛濺之間,昔日的同門之宜蕩然無存,彼此都殺的雙目血紅。
如果有曾經照夜宮的長輩看到這一幕,恐怕會潸然落淚,大嘆一聲:“何至于此啊。”
這些人都曾在一處學習和交游,共同研習新時代的法門和修行,如今卻走到對立面,再也無法回轉。
眼見主脈弟子因為人數優勢,逐漸將這些叛亂弟子壓制,三位死靈序列6的真傳弟子圍殺鶴翎,將其打的左支右拙,險象環生。這時那黑白的‘化妖迷魂爐’再次變化,其中上方的蓋子咔擦轉動,扭轉合上,隨即沉悶的嘯音自丹爐四下的細孔噴出,其中還帶著灼熱高溫的白氣。
在這沸熱的氣霧中,一個個游動而猙獰的巨大蛇首自爐底探出,有的類似人面,有的類似龍頭,有的類似毒蟲,還有的類似妖魔。
這八只氣霧蛇首浮現后,迅速凝結,宛如實體,上面有細膩而反光的鱗片,眼珠中有嗜血而狡詐的兇光。
它們陡然襲擊,一口噬咬在那些襲來的主脈弟子身上,將其吞下,或將其直接啃咬大半,只剩半個身子留在原地。
如果想化為幽魂逃逸,這些蛇首會更加喜歡,其口中長吸,那些幽魂形態的照夜宮弟子就直接被吞入蛇口,化為其食糧。
其每一只蛇首都有死靈序列7的實力,強大而兇戾。
雖然在野外,上門大派的序列6的真傳弟子也能應付序列7的妖獸,但這些蛇首卻更加特殊,乃是閻羅宮當年留下的手段,遠比其他序列7的妖獸要強大,讓人難以抵御。在其驟然夾攻之下,一位序列6的真傳弟子被三只蛇首鉗制,然后撕裂。
慘烈的血光伴隨爆裂聲在山巔炸裂。
一位主脈的真傳弟子死亡,主脈的其他的內門弟子也傷亡慘重。
一時間雙方分開,隔空相望,此時再看,地上滿是身著紫衣的尸體和血跡,繚亂而零星的火焰到處都是。
兩方的照夜宮內門弟子死寂佇立,臉龐在昏暗的火光中搖曳明滅,手中的長劍上,濃郁而黏稠的鮮血緩緩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