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夕暮群山后,洛蘭希爾沒有直接回緗羽派,而是先去了趟暮山洲。
相比夕暮群山,這里的景色似乎更加特殊。
當洛蘭希爾飛越那高低起伏的夕暮群山時,一座座崎嶇的高峰佇立在大地上。這些山峰不是那種柔和的起伏曲線,而更像是大地上插上一根根石柱般。
只是相比過去貧瘠的夕暮群山,這里林葉繁茂,一座座山峰下是淡紫的層層樹木,很是美麗。
幕山洲中一種特殊的樹木遍布,其葉子小而圓,呈現為薰衣草般的紫色,夏風中散發出特有的淡香,穿行在這紫色斑駁的樹蔭中,一種舒適輕快的感覺便隨著微風襲來。
在這淡紫的高大樹蔭中,一條條寬敞大道通向四面八方,偶爾還能看到熱鬧的城鎮和市集隱藏在高大的樹冠下。人們言語和善,過著田園牧歌般的生活。
洛蘭希爾的鞋尖輕點在一處清澈的潭水上,輕盈躍起,飛向上方那嫩綠和淡紫交錯的枝葉間,然后穿行在這高大林蔭下。
其實,除去那些高高佇立的山峰,暮山洲應該算是塊森林平原,大地上都是綠紫的林葉。
耳邊盡是蟲鳴和鳥啼,風順著發絲在身后蔓延,一處又一處別樣的風景在眼眸中展現。
有清可見底的池塘,其下的鵝卵石一一可見,有林中覓食的鹿群,仰起頭上的分叉之角長吟,有依傍大樹的小鎮,其中白木搭建的小屋炊煙裊裊,有隨她飛翔的鳥群,它們皆紅嘴藍翼,胸腹部則是潔白的絨毛,好奇而嘰嘰喳喳。
伴隨著些天真好奇的鳥兒,洛蘭希爾仿佛自己也化身為其中一員,在森林中遨游,見識著這熱鬧的景象。
一番飛翔歡樂之后,洛蘭希爾不知不覺中也來到凝紫照夜宮的駐地。
她落在高高的樹冠上,仰視著頭頂那高高的山峰。
嶙峋的山峰上,滿是灌木、青草、還有那將根系扎入石縫的紫色樹木,其枝葉迎風搖曳,將一旁山壁上的大字遮住少許。
凝紫照夜宮 豎著五個大字,通體用紫色構成,印刻在山壁上,其中筆刻的巖石清晰細膩,而內里的顏色沉淀不散,有種淡淡的美感。
洛蘭希爾將目光繼續上移,這才看見依附在陡峭山壁上的宮殿樓閣,宛如懸空棧道一般。而不僅是這座山峰,周圍數座也是如此,看來這些建筑合起來,才是完整的照夜宮所在。
在這數座山峰下,依然是茂盛的紫色樹林,不過樹林中也顯露出數個聚集的小鎮,其中的房屋在樹蔭下時隱時現,有著幾分恬靜閑適的氣息。
洛蘭希爾坐在一根橫著的樹枝上,兩只腳穿著淺綠的綁帶涼鞋,白皙的小腿從裙紗中探出,在空中輕輕搖晃,打量這這片駐地,尋找著其中的正門或入口。
最后她一聲輕嘆,又從枝頭躍下,如白色的鳥兒滑翔那處小鎮。反正一時也看不出,還不如直接找人問問看。
小鎮中的街道上,零星的行人走過,旁邊的店鋪內售賣著一些當地特產,還有日常用品。
“你好,請問有人嗎?”
一處安靜的瓷器店內,敞開的門扉被輕輕敲響。
“有人,有人,請進。”一位靠在木椅上午睡的男子醒來,見到這位少女,稍微怔了下,然后又恢復過來,招呼著這位姣好的少女。
“是要買瓷器嗎?”他開口詢問道。
“是的。”洛蘭希爾點點頭,因為這家店里的瓷器很漂亮,她想買一些,以后帶到西大陸也不錯的樣子。順帶問一下照夜宮怎么進去。
“那您算是來對地方了。”這位三十多歲的男子開始介紹起來。
這家店鋪內擺放著大大小小各種瓷器,幾乎包含了各種用途,還有不少純粹的裝飾品。而這些瓷器與外界不同在于紫色格外多,幾乎十件瓷器中八件就是紫色的,只是這些紫色樣式并不單調就是了。
“您看,這種用珍稀的紫蒲染成的。”他取出一個半米高的曲型花瓶,其清涼的釉底是一種透著淡白的紫色。如同用紫色筆刷在白墻上刷過,看能隱約看到墻本身的白色。
這些縫隙中透露的些許淺白,不僅沒有破壞原本的美麗,反而多了一分自然的愜意,讓人舒適。
小洛蘭點點頭,有點擔心錢不夠,又問起其他幾種花瓶。
“那這種您或許會喜歡,這是用赪紫(gzi)染成的。”
見這位少女似乎有些猶豫,店主又介紹起另一種紫色瓷器來,其紫色中透著一種淺紅,不細看的話不覺甚奇,但細看的話,就會看到紫色中那隱藏的淺紅,有種絢爛斑駁的感覺,很是美麗。
“這個好像也不錯。”小洛蘭覺得自己的錢包似乎有些保不住了。
“不用急,您盡管挑選,我們這店可是百年老店,品質可是一等一的,就連照夜宮也是認可的。”在這個時代上門大派有著極高的社會地位,有它們背書自然是更讓人信任。
洛蘭希爾轉了一圈后,看到數個擺在下側的瓷器,好奇的詢問。
“這又是什么顏色呢,似乎很特殊。”
“這個是凝夜紫,也就是紫色沉淀之極而近于夜色。”說著,店主小心抱起一個花瓶放在桌面。
這個花瓶通體顏色很深,近乎黑色,但細看又不是黑色而是一種沉淀之極的細膩紫色,給人一種端莊典雅的美感。
唔,好像也很不錯。洛蘭希爾的眼瞳中浮現出喜歡的神情,她雖不追逐名利,但也有自己小愛好,比如這種被釉包裹的沉淀色彩。以前在森林時,也會自己做一些喜歡的東西。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洛蘭希爾想著,還是三種樣式各來了一套。
“好的,您稍等。”
店主高興的讓少女稍坐,然后小心翼翼的將這些瓷器取出,又從后屋抱來一個木箱,其中有不少格子,正好用來擺放。
放好這些瓷器后,他有倒入一袋熏好的干花,減緩瓷器的碰撞,之后再將箱子合上扣上鎖。
“您是要送到哪里呢,我可以幫您叫馬車。”這位店主倒也識人,看出這位少女不是本地人,詢問起落腳的客棧來。
“這個不用,要去照夜宮一趟,你告訴我照夜宮怎么走就行了。“洛蘭希爾這才表明自己的身份。
看著那枚梔黃的令牌,這位店主有些驚訝,后而緊張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原來小姐出自緗羽派,難怪有如此風度,至于錢您隨意給點就行。緗羽派和照夜宮都是一家,我們這些鎮民平日里也沒少受上門的恩惠。”本來他見這位少女單純,還想喊個較高的價格,不想對方來歷非凡,這樣的念頭也就此打住。
“不用這么客氣。”洛蘭希爾微微搖頭,她到不愿占這種小便宜,況且自己也確實喜歡就是了。
而這樣的瓷器,其背后也是工匠花費心思和心血制造出來,如果不能多賺點錢,那估計人家以后也難有動力繼續鉆研下去了。
況且她也不認為,因為自己是超凡者,就高人一等,必須得到特殊對待。與那些辛勤工作的人相比,或許人家的努力和奮斗并不比自己少,而自己也不過是天賦和條件好一些罷了。
之后洛蘭希爾詢問完,從懷中取出三枚金皿放在這位店主的手中。
“這可如何使得,畢竟不是什么特別的東西,實在擔不起這個數。”店主見了,有些猶豫。
他這些東西在外就算賣高點,加在一起,頂多也就一個金皿,現在這位女孩卻給了三枚。
“沒什么,你收下吧,希望下次來的時候,還能看到這樣漂亮的瓷器。”洛蘭希爾笑了笑,擺擺手,提著木箱騰空飛上樹蔭籠罩的天空。
看著那遠去的身影,這位店長捂著三個金幣在空地前站了好久,不知為何,一種奇異的滋味在心頭翻涌。
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學會這些市儈的話語的呢.....或許是在父親去世后的那年吧,自己不得不接手這家店鋪,可惜自己的手藝說不上好,遠不如父親。
后來不得不學著外界的經驗,弄起裝修,鉆研話術,技藝基本沒怎么進步,來來去去就是這幾種。而在父親爺爺那輩時,這坊內的瓷器可不止這十幾種,而是上百種。
盡管這些年也有不少人來買,但終究也只是交易罷了,總是免不了各種口舌交鋒,妥協砍價之類的。最后費盡心思商定,也只覺得那些人不過是買回去裝文雅而已,而自己還得編各種故事來美化。
不過這次似乎有所不同,不僅沒有講價,對方甚至還多給了幾倍。而看得出來,這位女孩確實是真的喜歡。
一種淡淡的自豪和滿足在心頭升起。
“唉,感覺自己又在發神經,還是回去收拾下吧。”他雖如此說著,但腳步卻不知不知覺停在一處塵封的柜門前,打開門扉,幾本殘舊的筆記露出,其中熟悉的潦草字跡映入眼中,這還是他年輕時跟隨父親學藝時記下的。
原來自己已經這么久沒翻過了嗎,要不再練練?或許下次還能碰上這樣大方的客人。
撫摸著那帶灰的手冊筆記,他又坐回木椅上,靜靜翻看起來,而不是之前那般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