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一行隊伍乘坐浮空巨舟從緗羽派內出發,北上洛京。
“哇,好寬敞的地方。”
郁聽雨興奮的打量自己的新臥室,好奇的四處摸摸。在浮舟上,每位弟子都分配了臥室,而郁聽雨則是和洛蘭希爾住在一間。
一旁的洛蘭希爾抬頭看了看約三米的天花板,還有四周那刷漆的木質家具,感覺東方的浮空巨舟和西方倒是差別不大,只是形體更大一些。
如今她們乘坐的這艘浮空巨舟,據說是數年前找雁行門定制的,可以容納近千人的起居,內里還有豐富的儲物倉庫,可以攜帶不少東西。
浮空巨舟的形狀類似抹香鯨,下方是橢圓的肚子,上面則有數座樓閣佇立,有如艦橋一般。
期間洛蘭希爾也好奇的問過谷烈師兄,為什么東方的浮舟比西方的飛艇大很多。谷烈解釋說這是因為東方的妖獸資源更多。
一些巨型妖獸或海獸的骨架做龍骨,再搭配相應的銘紋,能承載更多,同時體積更大。另外東方不少洞天福地中也有一些高大古樹,可以用來造船,其質量更佳,所以性能也更好。
西方的飛艇做不大,倒也不是技術不夠,只是相應的材料缺乏稀少而已,倒是千年前的奧茲國,傾國之力造出天空戰艦,至今無人能超越。
結束完詢問后,洛蘭希爾不知不覺又想起幾位曾經的室友來。
兩年前,西大陸,天啟要塞。
金色的原野上,滿是枯黃的草根和泥土,秋日的陽光照在大地上,干燥枯葉的氣味隨風飄向遠方。
一只穿戴鐵甲的腳踝踏過大地,將地面的麥稈踩入破碎的土壤中壓實,隨后抬起,露出明顯的腳印。
一位位全副武裝的戰士于大地上進軍,他們穿著各種樣式的盔甲,身外套著印有貴族紋章的罩衣,肩上抗著長戟和弓弩,向著這片金色原野的西側進軍。
這些蒼紅帝國的大軍一步步越過昔日與雪華七國定下的邊界,然后來到那座天啟要塞下,開始駐扎起來。
近二十萬大軍開始修建營寨,挖設溝壑準備長期作戰,每天黃昏做飯的篝火連成一片,幾乎將半邊天空照亮。
天啟要塞上,一位位克蘭西亞的將軍和軍官用望遠鏡看著這一幕,議論商討起來。
“根據情報人員的匯報,這估計只是他們的先頭部隊,等營寨建造好之后,后續的攻城火炮也會逐漸入場。再往后,等蒼翠等準備完畢,大概有200萬大軍聚集在邊境。”
“而且,這還只是他們的第一次動員,倘諾形勢較好,蒼翠國內的貴族們放下戒心和擔憂,會有更加精銳的私軍入場,而森精靈們說不定也會參與進來。”一位軍官擔憂的說。
“如果按照數百年前‘斷弓之戰’的征召比例估算,蒼翠最后可征集的大軍在400600萬之間。上次大戰,他們就征集了300多萬,如今人口幾乎是當年一倍多,所以能用的士兵也更多。”
“真是可怕啊。不愧是西大陸最為強盛的帝國。”一位年邁的將軍感嘆。
“國內如今怎么回復?”
“領星者普爾曼閣下以向國內與諸盟友發布了召集令。”
“克蘭西亞常駐的各大軍團將開赴過來,其中不少人經歷過與寒霜聯合的戰爭,這些軍團大概有150萬。之后黑巖自治三省會派出10萬步兵南下,獸人們會調集30萬軍團戰士支援,維爾加六省內會召集30萬軍隊,獵鷹也會再召集10萬騎兵支援,再加上本來駐扎在要塞的內的30萬大軍,最后可以聚集260萬大軍。”一旁的軍官匯報著如今的情報。
“260萬,真是個吉利的數字,就和當年的‘斷弓之戰’一模一樣。”某位軍官嘴邊露出笑容。
“只是這次我們要面對的敵人,恐怕比當年還要多一倍。”有人憂心的說道。
“是啊,敵人的人數要多一倍,但我們也比昔日的雪華七國更加強大,且強大不止一倍。要相信勝利的必然,但也要在戰術上更加謹慎。“
“賢者大人當年不就是這么說的嗎,在戰略上蔑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將軍拍了拍身側的年輕軍官。
這位軍官深深呼吸,松慰了下自己緊張的情緒。
“是的,賢者大人說的沒錯,我們正是這樣一步步走來的,而今后也必將如此走下去。”
“吹號吧。趁對方扎營未穩,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英勇的戰士。”這位老將按了下自己的帽檐,抬起粗糙的手掌。
“是,賽格將軍!”
陣陣嗚咽的號角響起,隨即要塞的大門洞開,一位位整裝待發的騎軍魚貫而出。
他們穿著整齊無比的全覆蓋盔甲,就連馬匹上也覆有白金相間的披掛,長長的騎槍持在手心,筆直的伸向天空,宛如利劍一般,槍尖下方的三角旗幟迎風飄揚。
這些是克蘭西亞國立騎士團的成員,一位位皆訓練有素,正式成員實力都在序列3以上,也是如今克蘭西亞軍中的中堅力量,執行國家的各種任務。
馬蹄踩過干燥的泥土,收割完的麥地里還殘留有散亂的麥稈和草根,隨著騎兵的逐漸加速而被帶起,揚起陣陣塵土。
大地如同鼓面一般被敲打,初始聲音較緩,后面聲音逐漸變大,并且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急促,讓人心驚膽顫。
蒼紅帝國軍隊站立在臨時布設的屏障后,架起一支支長槍,對準前方天空,一位位征召來的士兵緊張面對敵人。
雖然他們從未和雪華七國作戰過,但往昔西風騎軍的大名還是有所耳聞的,如今克蘭西亞全盤接受了西風的疆域,使用騎兵沖擊,也在不少人意料之中。
望著視野地平線上蔓延過來的鋼鐵騎墻,隨軍的指揮官高舉闊劍,然后重重揮下。
“放!”
唰唰唰——
密集弩矢從后方射出,宛如黑雨般,短暫的遮蔽天空,然后從貫射而下。
強勁的附魔弩矢直接沒入盾牌中,帶起一朵朵血花,一陣悶聲從鋼鐵盔甲中傳出,然后一些騎兵或馬被射落。
“共鳴列陣!”克蘭西亞的騎兵指揮沖在最前,高聲吶喊。
一道道白金色的紋絡在盔甲上亮起,然后戰爭序列的核心開始高速運轉,無數魔力傳向四面八方,有如精密而復雜的電路網,將一排排騎軍相互連接,隨后一道薄薄的金色光芒覆蓋于盔甲之上。
箭雨依然不停,附魔后的弩箭破空而來,擊打在高舉的盾牌上,撞擊出一陣陣火星,留下尖銳的劃痕,隨后彈落地面,被騎兵沉重的鐵蹄踩斷。
“嘖。”看著眼前這一幕,蒼紅帝國的指揮官咬牙切齒的啐了一口,然后緊急揮手,讓后方的荊棘法師們準備。
當年蒼翠就在西風的鐵騎上吃了不少虧,自然沒少研究對付的方法。原本設立在營寨前方的拒馬陡然纏繞上厚密的荊棘藤蔓。這些藤蔓周遭都有泛黑的長長尖刺,其將拒馬緊緊連接,下方的根系也深深扎入泥土中,加固這阻攔騎兵的設施。
隨后一輛輛隱匿軍陣后側的鋼鐵戰車也緩緩推出,這些戰車前方有著三角龍一般的尖角,放下后面的輪子,排列一起后,就形成堅固的鋼鐵要塞,同時一支支長達5米的龍槍也從車身后方架起,用來殺傷那些敢于沖擊的敵人。
面對如此堅固的陣線,一般而言,正面沖擊并非好的選擇,繞后側擊才是最好的。只是蒼紅帝國約20萬大軍橫布列陣,如果想抵達后方,就得繞過極長的彎路。同時側后方也未必沒有防御,如此一來,還不如迅猛直接的沖擊。
時代,從未停止進步。
倘若此刻蒼翠面對的是昔日西風的騎軍,或許此番防御還能湊效,但這些手握騎槍的騎兵們曾沖散踩碎過寒霜聯合的魔像城墻,此刻面對樣的抵御,未免有些小瞧于人。
白色的披風和馬鬃在風中急速起伏,形成滾滾的白色的海洋,銀鋼的頭盔早已拉下,視野中的一切只有縫隙中透漏的前方敵陣,一把把騎槍隨即放下,在陽光下反射出密集的星點光芒。
隨著戰爭序列的魔力灌注入騎槍的銘紋中,纏繞的金色紋絡蔓延綻放,無色的火焰自槍尖燒灼而起,將其化為熾熱的烙鐵。
“烈陽沖擊!”
前排的指揮官一聲大喝,隨后白金火焰組成的錐形旋渦貫射而出,直接焚滅那阻攔的拒馬荊棘,將其化為灰燼,隨后一支支粗大的騎槍直接撞在那鋼鐵戰車上,熔金穿鐵,掀起無數碎屑和鮮血,后方抵御的士兵發出響亮哭喊哀嚎,有的張惶跑出,身上沾染了半冷卻的金屬碎屑滾地不已。
扔下已然破碎的騎槍,這些白盔騎士們拔出腰間的長劍,隨即繼續沖擊,不斷斬殺那些抵擋和奔走的敵軍。
一時間戰馬嘶鳴,到處都是兵刃交擊的聲音,得益于克蘭西亞的工藝改進,再加上俘獲了大量魯爾納的煉金術士,如今他們使用的兵刃和盔甲都是附魔后的良品,遠不是蒼紅帝國的征召士兵能比的。
那不時揮下的長劍,其劍柄橫直,宛若十字,握手后方有一球形配重球,上面還銘刻了麥穗環繞的星星圖案,象征著克蘭西亞的國徽。
銀鋼十字劍(白銀級,稀有):在獲得寒霜聯合的技藝和煉金術士后的優良制品,目前多裝備于克蘭西亞的騎兵軍團,作為副武器使用,是克蘭西亞第3代制式裝備。其自帶鋒利Lv3堅韌lv.2雙重附魔,重心配比符合人體發力工學,是經過數年改良后的經典設計。
呲——
利劍急速劃過大氣,一道銀色彎弧短暫浮現于陽光下,隨后削飛對面的脖頸帶起一顆大好頭顱,即便是碰到鐵甲的阻攔,也視若無物,將其切出光滑的缺口。
鮮血自脖頸中噴涌,又順著盔甲的縫隙流下。
迎著烈日的灼烤,陽光下一位位銀鋼盔甲的騎士,在沖散的軍陣中高速穿插,手中的利劍回轉,帶起一片片銀色弧光,然后掀起飛濺的鮮血。
在前陣被沖散后,后方的士兵開始潰散,惶恐不已的在大地上踩踏奔跑,那兵敗后的頹勢,即便是后方的督戰隊也無法阻攔,只能望之興嘆跟隨著滾滾人潮退散。
烈日直照的天穹下,白金的騎兵宛如銀線一般掃過敵陣,帶起無數翻涌的鮮血,死亡隨即蔓延。
是役,蒼紅帝國約6萬士兵被當場斬殺,8萬士兵主動跪下投降,最后只有約5萬多士兵逃回國境內。
夜晚,一位位舉著火把的黑衣騎兵巡游戰場,如大地上的零星燈火。他們盔甲外覆蓋黑色罩衣,臉蒙黑布,細長的鐵槍握在手中,檢查著一具具尸體,從中檢查可能的活口。
一位騎著馬的將軍來到這片曠野,漸漸停下馬,俯瞰周邊那堆砌的血污和尸體,四位隨行的黑騎士則站立在他身側不遠處,警戒護衛。
不久之后,一位持著火把的黑騎士駕馬過來,滴答的馬蹄聲在夜晚中格外清脆清晰。
“報告柯維德將軍,東區的戰場已經檢查完畢,找出23位生還的蒼翠士兵,其余的都以確認死亡。”
“好。”這位將軍漆黑的眼眸被火光映亮,他聲音低沉繼續吩咐道。
“讓那些白袍牧師們過來吧,將那些尸體焚燒干凈。”
“是,將軍大人。”這位黑騎士嚴肅敬禮,隨后招呼幾位同伴向要塞方向奔去。
不久之后,一位位臉蒙白布的牧師踏入這白日的戰場,對著一眾尸體倒下圣域特制的圣油,隨即大火升起,將這尸體堆成的小山焚燒。
清冷的夜晚,天啟要塞外燃起這樣一座又一座白焰的小山,尸體焚燒后的火星和氣味隨著夜風飄向未知的遠方。
要塞上,一位位觀戰的將軍看著下方,那不熄的火焰將大地映照的搖曳而明亮。
“這場大戰,不知有多少人會葬身于此,今天逝去的生命,僅僅是一切的開始。”
“而我們能做的,只能是贏下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的勝利到來。”